总之,这一天忙得团团转。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大功告成。
    也是这一瞬,商业街来来往往的人才发现,身边多了一道风景,不由纷纷侧目。
    而盛星河就站在那目光之中,环视着自己的成果。
    他选的位置很巧,商业街附近的地铁口,人流熙攘,视野开阔,也是詹程程下班回家的地铁站,今天他借故不去接她,她肯定会坐地铁回家,等她一下站出站口,便会看到这样一幕。
    往常普通无奇的地铁口外,无数活泼的气球扎起一个向前走的箭头,一路向前,便能看到一面巨大的鲜花墙,无数散着芬芳的玫瑰扎成一整面墙,代表着爱情的热烈与美好,香槟色玫瑰打底,鲜红玫瑰在正中,摆出巨大的love字母及1314的口号。
    而他面前的地上还有粉色蜡烛拼成的大型桃心阵。
    于是同时,地铁口周围一圈的大型广告牌,全部会滚动成两人甜蜜偎依的照片,在无数行人中成为焦点。
    同一时刻,对面商贸大楼的巨幅led屏幕将开启,“marry me”的巨大英文将霎时出现,无数射灯的映衬下,万众瞩目。
    这还没完,天空上还会飞过无人驾驶的商业推广飞机,四辆飞机会同时抵达,跟着那巨幅led屏幕,在蓝天下共同拉出巨大的粉色字幅。
    “詹程程,嫁给我!”
    同一时刻,在地铁附近等待的近百人求婚团,会手持大把粉色桃心气球,同时松开,飞向空中,在成白上千人的见证下,求婚的盛星河单膝下跪,虔诚将戒指奉上,套在她无名指上,掀开未来最浪漫的篇章。
    不知道她会不会哭,哭也是幸福的泪。他希望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幸福的日夜在等着他们,一辈子。
    盛星河这般想着,心情大好。这忙碌两天都不觉得累,站在那,等着心爱的人下班到来,胸臆间无限憧憬欢喜。
    而另一边,詹程程对这一切还全然不知。
    她还在公司上班,濒临下班,她的心情也是雀跃的,明天就可以休为期一个月的婚假了,真正是期盼已久。
    终于到了五点半,她收拾东西离开,走之前,许多同事知道她要办婚事,纷纷上前恭喜,尤其是郭姐,这个一路看着詹程程在职场里不断成长的老大姐,高兴至极拥抱了下詹程程,祝她幸福。
    只是人群中有人嘀咕:“诶,怎么没看到陈经理,发小哥不来恭贺一下吗?”
    说话的人是不知道詹程程跟陈默安实际关系的,这么说也是顺口一句,不过却有人在后面接,“陈经理?他这几天都没来上班了呢,是有什么事吗?”
    詹程程一愣,才留意到陈默安真的好几天没来公司,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她现在的关系也不好问,只对自己的事谢过了大家,便离开公司。
    今天盛星河有事不能来接,她自己坐地铁回去,公寓离公司不远,三站路就够了。
    詹程程上了地铁,哪怕没有占到座位仍然很愉悦,甚至盘算着时间还早,她一会去小区对面的菜场买点菜,夜里回去给盛星河做好吃的。这阵子为了结婚的事,他也忙坏了。
    这么想着,心情愈发期待,几乎是一直看着那地铁的站点不断到站闪。
    即将到第二站,还有几分钟就可以到第三站下车了,她都有些迫不及待。
    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一响,有电话。
    她还是以为是盛星河呢,一接,却是郭姐。
    郭姐在那边急吼吼地说:“程程,你现在到哪了?”
    “怎么了?还没到家!”
    “那就好!我忘一件事了,我要把上个项目的一些资料给陈经理,急用,但现在我有要事,你能不能帮我送下?那项目你也接过手,你优盘里就有那些资料,你可以直接去他那!”
    “陈经理应该在家,他这几天都请假,如果不在,你不是知道他家密码吗,你直接往屋子里放,然后我微信跟他说一声就行。”
    詹程程默了默,不太想去,她跟盛星河就要结婚,私下最好不要跟过去的绯闻男友过多接触,可郭姐心急火燎,再加上她的确跟陈默安顺路,而且公司里只有她因为过去交情好,知道陈默安的密码,其他人都不知情。
    那边,郭姐还在说:“好程程,这事只有你去了,只有你能开他家门啊,而且文件急需啊!”
    詹程程只能点头,“那好。”陈默安的公寓就在第二站下,送完文件她赶紧回家。
    于是随着地铁口打开,她跟着人流一起下去。
    出了地铁口往前过一条街,不远就是陈默安的公寓。
    她加快了速度。
    一站之隔的商业街车来人往。
    盛星河仍然站在原地,一手花,一手戒指,等候。
    已经下午五点四十多,一般詹程程下班出站差不多就是这个点。
    他做好准备,一直盯着地铁口的人流,只待那娇小的身影出现,就将她迎过来。
    不远处的好哥们江奇也跟着等,只是边等边瞅瞅头顶的天。
    正是夏天,五点多的天,应该是不会黑的,但今天天色却有些阴沉,空气潮润,还刮起了些微的风,江奇不由嘀咕,“该不会要下雨。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多云吗,难不成不准?如果下雨那这岂不是……”
    他环视着周围大费周章的布景,还是说:“希望别下。”
    另一边,詹程程已经抵达陈默安的小区,她一路电梯往上。
    出电梯,往左拐第二间,詹程程看到了熟悉的门,以及熟悉的密码锁。
    曾经陈默安跟她一样,住着那种半旧的居民楼,后来陈默安晋升了,而且成为公司里的精英代表,公司为了嘉奖他,提高他的待遇,为他租了更好的电梯房。而这些房子,还不需要钥匙,直接密码开门。
    那会他搬到这来,为了庆祝,锁的密码还是两人一起设置的。
    不过时过境迁,眼下两人再回不到从前,这密码会不会早就改了?
    她打算敲门进,敲之前出于礼貌还是喊了几声,“默安,陈默安!在家吗?”
    大半天没人应,应该不在。
    她想了会,还是试着输了下密码,想进屋把资料送进去。输入时并不太抱希望,可谁知“叮咚”一响,门开了。竟然还是过去的老密码,詹程程有些意外。
    门打开,依旧是过去熟悉的模样,屋子里的陈设一如既往,灰色沙发,米色茶几,虽然公寓很好,可里面他添置的家当,一如过去朴素,连电视机都很小,估计不到三十寸。在这液晶电视机遍地的时代,谁家还只有三十寸电视?
    詹程程打量完毕,便将包里优盘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可这动作做完后,又隐约觉得不对,屋里家当摆放如旧,但莫名透出凌乱感。拖鞋在鞋架上乱放着,衬衣外套搭在沙发上,没有收拾,就连茶几一摸都是滑滑的,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灰,像主人好几天没收拾。
    这不像陈默安的风格,他虽然朴素,却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家里一切习惯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怕出差,走之间也要把屋子收拾利落。
    詹程程纳闷了会,但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多问,这要换成是过去,她肯定要帮他收拾了。
    她还是慢慢退出屋子,准备关门走人,可就在门拉上的一瞬,一丝极低的声响传进耳朵。
    屋里有人?
    詹程程一怔。
    商业街那边,时间已到六点。
    詹程程按理说早已经出来了,可怎么来来去去的地铁站门口还是没她的影?
    江奇在盛星河耳边说:“要不,打个电话催一催?”
    盛星河眼里已是按捺不住,但默了默,还是选择继续等。
    惊喜这种事,如果刻意去催,反而会失去原本偶然遇到的欣喜。
    盛星河说:“再等会,可能她路上被什么耽误了。”
    “可我就怕……”江奇说到这,怕打击哥们,便没再说话,只看看周围,刮风了,广告牌后面的树被吹得摇晃。
    公寓里,毫不知情的詹程程还怔在那。
    但里面的声音再度传出来,詹程程本能向前走了几步,这一看便是一惊。
    卧室伸出的床上,陈默安就躺在那,虽然被子遮盖住了半张脸,依旧看得出来面色潮红,极不正常。
    詹程程赶紧上前查看,陈默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詹程程走到床边用手一摸,烫的她一缩!陈默安这体温,她怀疑得超40度了!
    也是到这她才反应过来,难怪他这几天没去上班,不是其他的事,而是生病了,可他竟然谁也没说,大概是不想同事担心,这要不是她来,估计他在家里烧死了也没人知道。
    她赶紧喊他,“陈默安!”
    “默安!”
    没有动静,床上的人像是失去了知觉,詹程程吓得赶紧去拍他的脸,又去掐他的人中。
    再没反应,她就要打120了。
    可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烧得厉害,哪怕盖着被子,隔老远都能感觉有灼热的空气往外涌。他睁开的双眼,不知是病得厉害,还是一直负担太重,无法好好休息,眼里全是血丝。
    见了詹程程,他神情恍神,盯着詹程程,喃喃道:“我又做梦了吗?”
    “什么?”他声音太弱,詹程程没听清,但看他病成这样,她说:“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不能躺了,起来去医院!”
    陈默安似乎浑身无力,气息不稳,在床上怔了半晌才渐渐恢复意识,忽然脸上扬起了笑:“程程,是你!你怎么来了?”
    他病到这个份上,还在笑,生怕她担心。他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说:“没事,小毛病,睡会就好了。”
    他这样詹程程反倒更担忧:“你就别逞强了!你是不是又昏昏沉沉睡了几天?”
    在詹程程的记忆里,陈默安总是这样,一旦不舒服,就只是吃点药休息,能熬就熬,能不去医院就不去,一是没有时间,二是医院开销太大。
    想着他这病情拖了这么几天,还不知道拖成了什么样,她更着急,说:“不能睡了,得赶紧上医院!”拉起他被褥就要他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
    地铁口的商业街,室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一侧树木与广告牌微微摇晃,天色也越发暗沉。
    江奇仰头皱眉看着,只有盛星河巍然不动。
    江奇急道:“不行,真要下雨了,你这些……”他看着那些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浪漫场景,道:“不如赶紧撤了,有的还可以留到以后用。”
    “不……”盛星河仍是看着地铁口,“起码,等她来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同样焦急,可忙碌了两天,这些心意,让她看一眼也好。起码告诉她,他爱她,爱情的所有流程,样样庄重尽心,无一懈怠。
    他不再说话,面色凝重,只将脚步离地铁口站得更近。
    公寓内,陈默安牢牢抓住詹程程的手。
    他半靠在床上,见詹程程来看他,先是恍惚,浑浑沌沌以为在做梦,恢复神智后又是意外,又是高兴,握着她的手不放,“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真的没事……”
    他握她握的太紧,仿佛失去了太久,不愿她再走,几乎是十指紧扣,已经超过了男女之嫌。
    詹程程来这边原本是送资料,现在关心他,无非是看他病的严重,但这并不代表她还对他有男女之心。所以面对他突然而来的亲昵,詹程程的第一反应是后退,抽出了自己的手,拒绝他过分的靠近。
    而面对她的抗拒,陈默安似乎明白什么,从高烧的恍惚里慢慢回归了往日的沉静,欢喜的神情变为落寞。
    他松开了手,涩然道:“程程,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不待詹程程回答,他一笑,“呵,其实我也讨厌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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