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女十八岁便可以结婚,去领结婚证,徐佩秋现在十七岁,明年三月份满十八岁,恰好到结婚的年纪。
    徐佩秋脸上飞起一抹薄红:“谁要和你结婚了。”
    “再说了,你家人都还没见过我,万一他们嫌弃我的出身怎么办?”这正是徐佩秋所担心的,顾哲闻是前途无量的少校,他们家是军人世家,而自己目前还只是个出身不好的黑五类。
    他的家人会不会看不起自己?能不能接受自己?
    所以还是得自己买套房,哪怕存着升值也行。
    等到改革开放,社会条件宽松以后,她的时代到来,她会用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得到他家人的认可。
    “以后和你过日子的人是我。”顾哲闻说道。
    徐佩秋仰着头,出神的凝望他深邃的眉眼和俊朗的轮廓:“以后陪着你白头偕老的人也是我,所以我喜欢你就足够了。我父母他们尊重我的意见和选择,只要我喜欢,他们也会很高兴看见你。”
    “所以不用担心,还有我在。”
    他的话又烫又暖,捂得她心窝子发热,如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
    徐佩秋感动的给他加了个煎鸡蛋,晚餐做得简单,徐佩秋开发了这单生意,有很多事情要忙,顾哲闻在一旁辅助她,两人草草的煮了碗阳春面,添了个煎鸡蛋填饱肚子。
    “这样周全么?”徐佩秋把手写好的协议拿给顾哲闻看,白纸上染着未干的墨水。
    白纸黑字格外醒目,顾哲闻扫了两眼:“行。”
    徐佩秋满意的放下来,就等着明天给他们签字了,除了简易版合同,她还把自己前段日子买的口红捣鼓碎,放进一个小盒子里,充当印泥。
    除了签字,还得按手印。
    深夜,万事周全,只等明天生意上门。
    顾哲闻今天没有回县里,两个人忙到深夜,他在许困的房间睡下。隔着一个院子,两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徐佩秋躺在床上,兀自盘算。
    生意比她想象的要好,昨天第一波和她商议的人果真都陆陆续续拉来了几个人。
    徐佩秋早已准备好了书,就搁置在院子里,徐佩秋坐在石桌上,一边收钱一边让他们自己抄写协议,签字按手印,最后再根据介绍来的人头当场返钱。后来的人拿着小本本,愣了。
    来这院子里看书还能返钱?
    细细问了一通后,他们恍然大悟,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只要介绍亲戚朋友来,就能得五毛钱?四舍五入等于白赚钱啊!无风险无投资,还有保障。
    心思活络的人二话不说,签了协议按了手印后转身就跑,没过一会儿就拉来了好几个新顾客。
    徐佩秋眯着眼睛收钱,她收了钱,把她手里大把大把的钞票塞到顾哲闻的兜里。悄悄注意这边的人立马敛去了心思,抓紧时间抄写书上的内容。
    既然她徐佩秋能做这种生意,等他们把这些内容抄完了,他们也能赚!他们用更低的价格吸引人,不怕没有人来。
    徐佩秋看出了这些人的小心思,她微微一笑,并不担心。
    钱收得差不多了,徐佩秋拉着顾哲闻走到角落:“你今天不用去忙任务吗?”
    她可记得顾哲闻这次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顾哲闻摇头:“暂时不用,等你这边稳定了,我再走,不忙于这时。”
    徐佩秋狐疑地看着他,真不忙?她把笔揣进兜里,又撕了几张纸:“那你帮我守一会儿,我出门摘点野果回来。”
    “嗯。”顾哲闻没有多问,她安心的出了门。
    老灵婆又在烧水,徐佩秋在她身边蹲下,老灵婆睨了她一眼:“闺女你胆子不小啊。”
    “……”
    “婆,您这也算得出来?”徐佩秋好奇的问她,她蹲在老灵婆身边,缩成小小的一团。
    老灵婆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徐佩秋笑眯眯的掏出纸和笔:“婆,我今天又来找你学习了。”
    “你不复习了?”老灵婆往灶里添了一把火,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打量她。
    “复习啊,我晚上复习,白天来找你学习嘛。”徐佩秋嘿嘿一笑,老灵婆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生涩难懂的术语从她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徐佩秋一边记一边背。
    事后,她记得差不多了,便把记下来的那张纸放进火里烧掉。
    “婆,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她出来大半天了,再不回去怕是会惹人生疑,老灵婆兀自坐着,没理她。
    徐佩秋从兜里掏出一颗鸡蛋:“婆,孝敬您老的。”
    她搁下鸡蛋,提着菜篮子哼着歌儿回去。
    这一周,徐佩秋的生意红红火火,十里八乡的你介绍我我,我介绍他,拉了好三四百人过来,徐佩秋的院子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惹得村民也忍不住跑过来凑热闹。
    看见一大群人坐在板凳上,地上,奋笔疾书抄着书,算着题,一群不懂文化的村民忍不住感叹:“真刻苦啊!咱们村有机会出大学生了!”
    “佩秋啊,你可真好,还把书借给她们看,人美心善啊!”
    听到人美心善,有些知青神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又飞快的低下头奋笔疾书,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借着空闲和农闲的时间交钱过来复习,得对得起那整整五块钱!
    过来交钱借书的人越来越多了,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徐佩秋的家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有知青低声讨论,也有知青帮忙讲解。
    顾哲闻守了最初的几天就走了,他把李爱国叫了过来,不知道他和李爱国说了什么,李爱国格外敬业,谁要是不小心弄坏了书,躲不了被他一顿吼。
    徐佩秋主动给了李爱国五块钱当辛苦费,李爱国嘴上说着不要,手却很诚实的接了下来。
    拿了钱,他守得更加认真。
    只不过,所有人都想知道徐佩秋每天上午出门,她到底是去做什么。
    有时候她会摘点野菜回来,还有的时候会摘点野果免费发给交了钱的知青,而其他时间,她空着手出去,空着手回来。一个月下来,除了觉得她更加神秘和看不懂以外,她好像变得更自信了。
    交了钱的来,学完了的走,她买的上百本书成本一两百块钱,却给她赚了近十来倍的纯利润。
    晚上,所有的知青都离开以后,徐佩秋跑进顾哲闻的房间,把这段时间的收入一股脑倒在顾哲闻面前。刚洗完头发的顾哲闻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疑惑地抬起头来。
    徐佩秋叉着腰:“顾老师,快来帮我数钱。”
    钱堆成了小山,占满了顾哲闻的大半张床,他一动,床一抖,钱山塌了踏,淹没了他半只脚。
    顾哲闻家里不缺钱,他自己也有存款,可这一刻,他看着财大气粗的小丫头,忍俊不禁。她就像个小财迷,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钻进钱堆里,永远都不出来。
    他放下半湿的毛巾,细长的手指夹起五毛钱:“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徐佩秋愣了愣,这个男人怎么连钱的醋都吃?
    她拉了一把顾哲闻:“你帮我数钱,我就更喜欢你。”
    顾哲闻满足的踏上了贼船,两人点着煤油灯数到大半夜,终于把钱点清,用绳子一叠一叠的捆好,再放进之前的木箱子里。
    一个月下来,她赚了近两千块钱!
    得益于她的回扣优惠,十里八乡的知青都被她的顾客邀了过来,虽说如今报名人数已经开始减少,但每天也能赚上一点儿。
    徐佩秋盯着一箱子的钱犯了愁:“这么多钱,带走的时候多麻烦。”
    顾哲闻甩了甩快干的头发:“明天我带去县里给你换成整数。”
    徐佩秋闻言,往他那边挪动小半步,撑着手掌与他面对面:“顾老师,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教人民干坏事。”
    顾哲闻想也不想:“如果我拦你,拦得住吗?”
    “拦不住。”
    换成整数的钱一个背包便能装下,徐佩秋把钱好好地藏起来,继续玄学和复习同时进行。
    最后半个月,老灵婆不准她去了。老灵婆的语气凶巴巴的:“明天别来了,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
    考上大学,便能逃离大山,去更开阔的天地了。
    老灵婆有些欣慰。
    到后面,只有几个知青在她院里看书,徐佩秋数了数家当,两千出头约莫不够她在城里买套带院子的房子。
    她心里又有了主意,她清了清嗓子,仅剩的几个知青抬头看她。
    徐佩秋微微一笑:“全套重难点讲解,想听么?”
    几个知青迟疑着,有的人鼓起勇气问她:“多少钱?”
    别看这徐佩秋长得漂漂亮亮的,宰起人来,那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该收多少钱一分不能少。但有时候她又很大方,答应给别人的钱她也一分不少的给了,还给得格外的爽快。
    矛盾,让人又爱又恨。
    “十块,老规矩,叫来一个人,给五毛钱。”
    “前一百名报名者,优惠一块钱。”她笑眯眯地说道。
    几个知青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这根本就是抢钱!可又如此的让人心动,几个知青拔腿就跑,立刻去抢人。
    从那以后,时常有知青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村里人时常在背后议论,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最后的半个月,徐佩秋又狠狠地赚了一把,虽然报名人数少了很多,但因为金额的提高,收益堪堪和之前齐平。徐佩秋收了钱,也认真地给他们分析讲课,她讲得生动有趣,知青们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在徐佩秋这里花了这么多钱,他们应该能考上的吧?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十二月底,天气寒冷,冷风席卷了整座城市,知青们一边跺脚一边听课,今天是最后的一堂分析课了,徐佩秋讲完以后,搁下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咱们的补习就到这里结束。”
    “在这里,我先祝大家都能考上大学!”
    “佩秋老师辛苦了,佩秋老师你这么优秀,一定得考个状元给我们争争气!”
    “好。”徐佩秋应下来:“要是我考上状元了,我请大家吃饭。”
    “时间不早了,天气这么冷,大家喝碗热水再走吧。”徐佩秋提起旁边热着的水,每人倒了一碗。
    喝完热开水,散的散了,走的走了,徐佩秋哈了口气,立马变成一团白雾飘散在空中。
    顾哲闻倚在门边许久了,他看得出神,眼神虚着。
    五个月前,他第一次看见小丫头时,小丫头还只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骨朵儿,看谁都带着敌意,警觉又警惕。不过才半年,他的小玫瑰已经盛开,娇艳欲滴,散发着其他女儿家都没有的魄力和迷人芳香。
    她就像夜空中最闪的那颗星子,招人仰望,闪亮又遥远。
    徐佩秋关好门,轻步向他跑过来,她把冰凉的小手揣进顾哲闻热乎乎的兜里:“在想什么呢?”
    顾哲闻低头:“在想你。”
    饶是徐佩秋已经听惯了他的骚话,也忍不住愣了愣。顾哲闻的眼神很温柔,像含着一团火,慢慢的把她的伪装融化,露出了她本来柔软的性子。
    徐佩秋的手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顾哲闻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抓着。她冰凉的手背被男人粗大的手掌尽数握在掌心,顾哲闻稍稍用力,把少女拉到了自己面前。
    徐佩秋的下巴撞到了他的胸口,惹得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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