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征问他:“星程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星程连忙摇头,“没什么。”
    何征说道:“别担心,你就顺着感觉走就行了,你现在把角色的感觉找得非常到位,有时候你演的比我想象中的更令我满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星程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
    何征站了起来,他说:“等会儿还是你们先照着自己的意思演,如果我觉得不对,我们再来调整。”说完,他转身打算要走,还没迈出去步子,又转过身来看着夏星程说:“星程,你知道吗?导演需要做的是对整部戏的调控与把握,镜头画面故事人物都是导演要兼顾的,但是关于角色,我个人觉得还是属于演员的。所以我不喜欢教一个演员怎么演,我只告诉他,我想要什么,至于怎么演还是演员自己的事情。”
    夏星程仰头看他,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拍这部戏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何征说:“你不用从我这里学东西,除非你也对幕后感兴趣,但是杨悠明真的可以教你很多东西,他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演员。别当明星,更别当什么流量,当个演员。”
    夏星程站了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何导。”
    等到何征对现场进行了最后的调整,各方都准备就位,无关的人员也离场了,他对夏星程他们两个人说:“不着急,你们觉得可以开始了就告诉我。”
    夏星程把浴袍脱了,只穿着内裤坐在床上,他仰起头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脖子,也想要借此放松紧绷的神经。
    杨悠明站在床边,也是把浴袍脱了随手丢在一边。
    夏星程不敢看着他,可即便是眼角的余光,还是能清楚看见杨悠明漂亮的男性身体和隔着内裤也可见轮廓的男性体征。
    杨悠明在床边坐下来,夏星程下意识缩了缩腿,他这时候已经进入了方渐远的状态,杨悠明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于是伸手拉过床上的被子,为夏星程盖在了腿上。
    之后,杨悠明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夏星程的手。
    按照剧本和何征的要求,这一幕戏紧接着前一场在卫生间的戏,情绪已经烘托到了一定的点,可以直接在床上进入这场戏的高潮。可是拍摄的时候却是割裂的,所以何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去找到进入情绪的点。
    杨悠明握着夏星程一只手,另一只手抬起头轻轻抚摸他耳后的头发,然后是后颈,轻轻往下抚摸他的后背。
    温热的手掌贴着赤裸的皮肤,夏星程忍不住咽一口唾沫,他能感觉到一种酥酥的痒,并不只是因为杨悠明的碰触,更多的是来自于心里的作用。
    杨悠明抬起腿上来了床上,夏星程将两腿分开,让杨悠明跪在他面前,压着他躺倒下去。
    被子一直盖过杨悠明的臀,露出他漂亮的腰线,他压在夏星程身上,吻住他的嘴唇。
    何征没有说话,用手势示意摄像拍摄开始了。
    夏星程第一次尝试着这种双腿分开被一个人男人压在身上的滋味,然而他又忍不住沉浸在杨悠明这个吻里,感觉到这个吻逐渐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有力道。
    他开始呼吸不畅,忍不住仰起头。
    杨悠明也就顺势咬住他的喉结,一手掐着他的腰,另一手抚摸着他的脸和下颌。
    然后夏星程感觉到了杨悠明做了一个顶撞的动作,他瞬间睁大双眼,脸涨得通红。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这种动作还是让他的心脏一时间承受不了。
    杨悠明将头埋在他脖子旁边,呼吸粗重,身下动作却一下比一下幅度更大。
    这当然不过是在演戏,他们并没有真的性交,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动作又是一种性行为。
    夏星程根本抑制不住身体的反应,杨悠明显然也很难控制。
    等拍摄一停,杨悠明立即离开了他的身体,背对着摄像机方向坐在床边,捡起地上的浴袍套在身上,之后把夏星程的浴袍也递给他。
    夏星程还盖着被子,他接过来时说了一声:“谢谢。”
    杨悠明转身离开了拍摄现场。
    第36章
    夏日的暑气还没散尽,太阳光投射在柏油路上依然映出一片明晃晃的白,可是方渐远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个暑假就快要结束了。
    下午,他一个人坐在杂货铺里守着生意,妈妈身体刚刚好一点就去了隔壁打麻将,哪怕是没人和她打,她也坚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上一个下午。
    方渐远拿一只笔在废报纸上随意乱画,然后来了一个女人,让他这个美好的暑假提前宣布结束了。
    那个女人头发齐肩,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高高瘦瘦的穿着一条时髦的白色连衣裙,而且她还画了口红。
    她站在杂货铺的货柜前面,问方渐远:"小弟弟,余海阳是不是住在这里?"
    方渐远本来懒散趴在柜台上,这时候渐渐直起了腰,他看着她,问:"你有什么事?"
    那个女人背着一个红色小包,手里还提了个大包,她说:"我找他呀,他是住这儿吗?"
    方渐远手里还捏着笔,睫毛不自觉地颤抖着:"你是谁啊?"
    女人笑了,她说:"我是他老婆。"
    方渐远仿佛是耳鸣了,他觉得自己没听清她的话,于是又认真地问了一遍:"你是谁?"
    那个女人大概觉得他有些傻里傻气的,抬手揽一下肩上的小包,说:"我是余海阳的老婆,他之前给我的地址在这儿,说是租的房子。他是住这儿吧?"
    方渐远侧面有个货柜,货柜外面的玻璃上照出了他的影子,脸颊和嘴唇都在瞬间褪尽了血色,原本一直黏在身上怎么也干不了的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收掉了,他竟然觉得有点冷,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哦,他是住这儿,住三楼。"可他又觉得这不是自己在说话。
    女人提着包往杂货铺里走,"那我上去他房里。"
    方渐远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从货柜后面出来挡在了女人面前,"他现在不在,而且我怎么知道你真是他老婆?"他执拗地不肯承认,也不想让那个女人进去,虽然他的声音都快要哭了。
    女人有些奇怪地看他。
    匆忙地脚步声从外面跑进来,余海阳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他进来杂货铺里,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你怎么就来了?"
    那个女人说:"不是早就跟你说要来了。"
    余海阳喘着气,看着方渐远,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然后又咽一口唾沫,才说道:"小远,这是我妻子,叫徐佳,你叫佳姐就好。"
    接着他又对妻子徐佳说:"房东的儿子,小远。"
    徐佳笑着跟方渐远挥了挥手。
    方渐远没有回应,他直视余海阳,眼角逐渐发红,目光从呆滞渐渐变得凶狠。
    余海阳拿过徐佳手里的大包,搂住她的腰带她朝里走,"先去我房间。"
    徐佳跟着他穿过杂货铺,朝楼梯方向走去,他们走到二楼,余海阳停下来,把包递还徐佳:"三楼就我的房间,房门没锁你先上去,我忘了点东西在下面。"
    徐佳接了包,一边往上走一边说道:"赶快啊。"
    余海阳转身下楼,在走过一个拐角之后加快了速度跑下去,他回来杂货铺,看方渐远还站在原地,便过去抱住了他。
    夏日的午后,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方渐远被余海阳抱在怀里,刚开始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余海阳努力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压低了声音说:"宝贝别急,我晚点跟你说。"
    方渐远推他,喉咙里出发沙哑的吼叫声,他力气不够大推不开余海阳,身体就往下坠,让余海阳抱不住他。
    余海阳只能用手去抓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
    没料到方渐远突然张开嘴,一口咬住了余海阳的手掌。
    余海阳发出急促而痛苦地呻吟声,他却没有推开方渐远,仍然用另一只手半抱着他,任由方渐远咬他。
    直到有鲜血从方渐远的唇边流了下来,他才缓缓松开了口。
    余海阳一只手拉不住方渐远了,任他滑坐到地上,低头看自己被咬得鲜血横流的手掌。
    方渐远整张脸上,眼泪混合着鼻涕与嘴边的鲜血,一塌糊涂。
    余海阳痛得张开嘴大口喘着气,他从柜台里翻找出了一卷新的纱布,拆开来随意裹在手上。然后蹲下来,双手臂伸到方渐远腋下把他从地上架起来,扶他坐在椅子上。
    柜台上还有没用完的纱布,余海阳一只手抓着帮方渐远擦脸上的血和泪水,说:"我得去趟医院,你照顾自己,别让你妈还有——她们察觉了。"
    说完,他走到楼梯口,朝着上面大声喊:"厂里有点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之后不等徐佳回应,他匆忙走出了杂货铺,手上裹得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方渐远还是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第37章
    即使拍摄已经结束了,灯光也黯淡了,夏星程还是坐在那个地方没有动,他闭上眼睛仰起头,虽然眼泪不会继续掉下来,可是他还深深沉浸在这种情绪中难以自拔。
    杨悠明手上的“伤口”被洗掉了,李芸给他干净柔软的毛巾,让他擦掉手上的水。他低着头,把手细细擦干之后,将手里的毛巾递给李芸,然后说道:“有湿巾吗?”
    李芸愣了愣,又从旁边的大包里翻出两张湿纸巾递给他。
    其实夏星程身边有人,小唐拿着湿巾在等他,但是夏星程没有接,小唐也不敢帮他擦脸。
    等杨悠明拿着湿巾朝夏星程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何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冲他摇摇头。
    杨悠明没有说话,挥开何征的手仍是要去,结果何征再一次拉住他,这回用了不小的力道,他说:“别去,你去了他更出不来。”
    这时候,电影里扮演徐佳的女演员沈妍走了过来,笑着向杨悠明打招呼。
    杨悠明把湿巾捏在手里,没有再坚持过去夏星程身边。
    夏星程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他接过小唐递来的湿巾,站起来对着道具镜子擦脸,他擦得很仔细,把脸上的那些血迹泪迹全部擦干净。
    第二天凌晨还不到四点,夏星程醒来就睡不着了。他把靠近床的一盏落地灯打开,掀开被子坐起来,双脚伸进拖鞋里,然后离开了床边。
    他把空调温度调得稍高一点,只穿了一条内裤走到飘窗旁边坐下来,伸手把紧闭的遮光窗帘拉开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酒店距离拍戏的影视基地很近,其实附近并不繁华,望出去看不见多少高楼,也没看到多少还亮着的灯光。
    当夏星程稍稍后退,与窗户玻璃拉开距离时,就只能从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了,苍白而单薄的身体,都已经不像他自己了。
    夏星程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慢慢地吸,他不怎么抽烟,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要来上一杯酒。可是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就该起床出发去拍戏了,他不能让自己带着醉意入镜,所以他只能依靠抽烟来缓解内心的压力。
    这不是他第一天失眠,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就是从他和杨悠明拍完了那场床戏开始。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杨悠明上床,地点就在片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脱光了衣服被压在下面,他们两个接吻抚摸,可是他心里很急躁,他听到有脚步声有说话声从外面传来,他对杨悠明说有人来了,然后就那个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夏星程后来被吓醒了,他躺在床上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长长松了一口气,可是却再睡不着了。
    接下来这些天他也没有再做那个梦,就是会在睡到半夜时醒过来,睁开眼睛整个人完全清醒难以入睡。直到今天,他又做了那个梦,而且这回切切实实被人看见了,看到他们的那个人是杨悠明的妻子。在夏星程的梦里,杨悠明妻子的脸是模糊的,好像是沈妍扮演的徐佳,又好像是袁浅,而和他上床的那个人他也分不太清究竟是杨悠明还是余海阳。
    不管是梦境与现实,还是戏剧与现实,他都完全混淆了。
    接下来几天,夏星程要拍的都是情绪波动非常厉害的戏。
    余海阳被方渐远咬伤了,那天余海阳去医院回来之后,手上裹了厚厚的纱布,他没有机会再和方渐远说话。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渐远还没有起床时,余海阳偷偷进来了他的房间。
    夏星程身上只穿着背心和内裤,裹一床薄被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可他知道等会儿杨悠明进来。
    杨悠明轻轻进来房间,蹲在了床边,低声喊道:“小远。”他身上穿着浅灰色的衬衣和亚麻长裤,因为余海阳等会儿还得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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