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把他刚倒好的酒抢了过去,咂了一口。
    “我长途跋涉至此只为见王爷一面,王爷却娇妻在怀,置我于不顾。我实在是伤心欲绝,无心狎妓啊。”
    魏泓听到最后差点一口酒吐出来,放下酒杯抬头看他。
    “我看你是被马踢坏了脑子吧?”
    “那倒没有,”连城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确实也是受了点伤,我这细皮嫩肉的差点没撑住,能活着回来见王爷真是不容易。”
    说着掀开袖口给魏泓看他手臂上一条不足寸长,已经浅的快要看不出来的伤痕。
    “瞧瞧,你瞧瞧,这么丑的疤痕我哪好意思让姑娘们看见!万一吓着她们怎么办?”
    魏泓把他的手推开,嫌弃两个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连城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放下衣袖。
    “说起来王爷你身上有那么多疤,王妃看着就不觉得丑吗?”
    他与魏泓相识多年,还曾一起在炎炎夏日里跳到河里洗过澡,亲眼见过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魏泓听了轻嗤一声,微微抬起下巴。
    “我这是为了保家卫国受的伤,是英雄的印记,怎么会丑?只有那些眼界窄小见识浅薄的无知女子才会说丑。”
    这回换做连城差点一口酒吐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泓。
    英雄的印记……
    连他这么不要脸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这种话夸自己,魏泓竟然说得出口!
    他默然片刻,道:“这该不会是王妃说的吧?那个什么英雄的印记。”
    魏泓没理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你现在还有工夫在我这里闲逛吗?就不怕自己总逗留在外,被别人摘了桃子?”
    连城嗤笑:“他们没那个胆子,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别的不说,最起码钱要比我多才行吧?不然如今这么大的开销,谁承担的起?”
    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钱。
    将士们需要吃饭,需要配备好的武器和马匹,天冷了要有御寒的衣物甚至酒水,粮草辎重一样不能少。
    而这些辎重又需要大量民夫搬运,民夫也要吃饱饭才能有力气。
    到最后说来说去都离不了钱,没了钱即便能够靠着一时的狠劲占得上风,时间长了也势必被拖垮。
    这也是为什么魏泓来到上川之后除了练兵,一直致力于开垦田地,打通商路的原因。
    “你自己心里掂量好就行,虽然对我来说跟谁合作都一样,但换个人的话我还要重新谈,太麻烦了。”
    魏泓说道。
    连城眨眼:“我知道王爷舍不得我,放心吧,我也舍不得王爷!”
    魏泓瞥他一眼,冷声道:“别总是嬉皮笑脸的,万一哪天你真的出了事,你手上的那些东西我能抢过来的都会抢过来,绝不会手软。”
    “反正便宜了别人也是便宜,不如便宜了我。”
    连城点头:“一样一样,所以王爷你也要保重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喝光一壶酒之后才谈起正事。
    末了魏泓离开,连城站在露台上目送他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又坐回毯子上,自言自语。
    “英雄的印记……”
    说完连呸三声:“娶了媳妇了不起啊?”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
    ……
    李泰夫妇两日后抵达胡城,坐着马车从东角门直接驶入王府,在二门前才停下。
    姚幼清得知他们即将抵达,一早就已经等在这里,见到他们之后欢快地跳了过去。
    “伯父,伯母!”
    宋氏笑着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不是让你好好吃饭吗?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有好好吃的,一顿都没落下,”姚幼清道,“不信你问周妈妈。”
    周妈妈笑着上前一步:“王妃没有忘了您二位的叮嘱,一直仔细照顾着自己,最近的饭量还比以前大了些呢,但就是不长肉,奴婢也发愁。”
    自从有了小乖乖之后,姚幼清便时常出去遛马,后来更是跟王爷住到了庄子上,没事便去池子里凫水。
    或许是活动量大的缘故,她饭量也渐长,但却不见长肉。
    个子倒是稍微长了一些,但站在王爷面前还是小小一团。
    宋氏听了周妈妈的话微微颔首:“待会让你伯父给你把个脉,不然我不放心。”
    之前姚幼清在仓城的时候,只要去了李泰府上,李泰夫妇必定要给她把平安脉。
    李泰在的话就李泰亲自来,李泰不在就宋氏来。
    姚幼清点头,挽着宋氏往里走。
    “那伯父伯母跟我进去吧,别站在这里说话了。”
    几人说着便向正院的方向走去。
    从花园直接穿过去的那条路比较近,姚幼清习惯走这边,便带着他们也从这里走的。
    李泰与宋氏都曾经来过王府,李泰有一段时间更是时常出入这里,对这很了解。
    但眼下走进来,却发现这里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但是看上去又很眼熟。
    “这……王府怎么和你们在仓城的院子一模一样?”
    李泰问道。
    他曾经去仓城姚幼清他们的住处,见过那花园。
    眼前这花园和那个花园如出一辙,只是大了很多而已。
    姚幼清笑了笑,神情有几分羞涩。
    “我刚嫁到上川的时候对这里不太习惯,就把花园按照娘家花园的样子改了改。”
    “后来搬去仓城,王爷怕我住不惯,就把那里也改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
    李泰点了点头,宋氏亦是面露欣慰,在旁说道:“王爷倒是有心了。”
    姚幼清眼中带笑,穿过花园跟他们一起回到了正院。
    宋氏方一坐下,茶都还没喝一口就让李泰给姚幼清把脉,确定她身体康健一切安好后才端起了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跟她聊起了家常。
    “凫水?”
    宋氏听姚幼清说她前些日子在学凫水,有些不解。
    “学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就是想学嘛,”姚幼清道,“左右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事,王爷又刚好会,就让他教我了。”
    说着又满脸欢喜地给她讲魏泓在庄子上给她挖了一个大水池,让宋氏有空的话可以跟她一起去看一看,顺便还可以在山上住几天。
    说到这自然就提起了让李泰夫妇留下在胡城暂住的事情,宋氏闻言果然皱了皱眉,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姚幼清见她似乎不大愿意,问道:“伯母是换了地方住不惯吗?我可以让人专门准备一个院子,把那里布置的像您与伯父在仓城的住处一样。”
    “那倒不是,”宋氏道,“只是……”
    只是住在别人府上到底没有住在自己家里自在,而且以前王府又几乎都是男人,连婢女都很少,她就更不愿意了。
    但眼下王府已经有了女主人,还是个娇俏可爱与她亡故的女儿有几分神似的小姑娘,她很是喜欢。
    既然如此……那住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她还能时常照看着她,也能时常看看豆子,免得在仓城那边不放心。
    宋氏想了想,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罢了,你若不嫌我们老两口麻烦,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姚幼清大喜,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他们去看给他们准备的院子。
    宋氏有些诧异:“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姚幼清连连点头:“我想着伯父伯母若是答应的话,那立刻就能住下来了,也不用在临时布置,所以就让人提前先准备了一下。”
    但是刚才跟他们说的时候却并未提起,想来是怕他们实在不愿,又不好意思违背了她的好意,勉强住下。
    宋氏失笑:“那就去看看。”
    那院子果然跟李泰夫妇在仓城的院子很像,宋氏只大概看了一眼就知道姚幼清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她和李泰把这次随行带来的东西放在了这里,一切都安置好之后姚幼清才离开,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宋氏坐了一路的马车,早已经累了,没一会便睡着了。
    李泰则惦记着一家自己以前最喜欢的小酒馆,也不知道这么几年没来那酒馆关了没有,于是等宋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独自一人上了街。
    胡城和他印象里的样子差不多,变化不是很大,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也依然坚挺地存活着,卖的酒水虽不怎么样,几样下酒的小菜倒是可口。
    李泰一壶黄酒下肚,哼着小曲从酒馆走了出来,摇头晃脑好不惬意地往回走,结果还没走回王府,天上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且越来越大没有停歇的意思。
    街上行人作鸟兽散,李泰也不得不赶紧找了个地方避雨。
    他躲进了路边的一家铺子里,铺子的伙计并未因他是进来避雨的而赶他走,还主动倒了杯热茶递过来。
    “老先生您喝杯茶暖暖身子,可别冻着了。”
    李泰接过道了谢,看着外面的雨势嘟囔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啊?刚才还好好的呢。”
    “可不是吗,夏天的天气就这样,刚刚还晴空万里呢,转眼就下起雨来了。”
    伙计顺势跟他攀谈起来,说着说着便不动声色地开始介绍自家铺子的东西。
    李泰听到“陈记肉干”几个字挑了挑眉:“你家就是陈记啊?”
    伙计两手一拍:“您也听说过我家的肉干是不是?我们这可是王爷最喜欢的肉干!跟李家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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