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则一直陪着周汉声,直到半小时之后,周汉声才找回了自己的言语,他干咳几声,自嘲一般地摇了摇头,说:“司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如果你都算傻了,那这个明知道自己老公和杨箐箐谈恋爱的我算什么?”
    周汉声想想穆君明,长叹一声,“司羽,我以前只知道他对你不好,没想到他竟然和箐箐……唉,算了算了,可是你……司羽啊,你要不要离婚啊。”
    念起穆君明,司羽心里莫名有股甜在发酵,“他已经变了,不是原先的穆君明了。”
    周汉声却不好再劝,只能点点头说:“以后他如果再打你,你就来找我吧,别怕你养不活几个孩子,我给你份工作。”
    面前的男人又恢复成原本温润如玉的样子,他一颦一笑都叫人舒服,如沐春风般使人熨帖,这个男人值得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至少杨箐箐不配。
    微微一笑,司羽把额前刘海掖到耳后,“我今天找你是想再托你办件事。”
    “嗯?你还想买房?那两套平房不是已经帮你过户了吗?”
    “是啊,房子已经过户了,可是第二套房子里不是还住着王大牛一家子吗?那边阴暗潮湿,我已经把四合院其中的一个套房租给他们了,可是穆信义一家子得赶紧搬走了。”
    周汉声一听就知道司羽什么意思,勾唇浅笑,周汉声说:“行,我今天下午就过去催一下,叫他们这个周末必须搬走,如果不搬走,我会叫警丨察去赶人的。”
    “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真是活该你发财。”司羽调侃,不过虽然语气是调侃,司羽心里却真是这么想,周汉声聪明、交际面广、会来事,这两年可能还看不出他的成功,但是五年之内,司羽笃定他一定会成为京市最成功的男人之一。
    从周汉声办公室离开,司羽溜达着去了派出所,今早取证的那两名警丨察接待了她,司羽轻抚小腹,低头问:“我能不能见一见杨箐箐?”
    两名警丨察有点为难:“你为什么想见她?”
    司羽几乎不流泪,这会儿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一瞬间疼痛让她红了眼眶,再带上略微有点沙哑的声音,司羽说:“我就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昨天她说要借面粉的时候,我老公还把舀子给了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恨我。”
    两个警丨察看司羽难过,可又不能破坏规矩,其中一个只能无奈地说:“我们不能叫你单独见她,这样吧,我跟你一块。”
    司羽立刻感激地回答:“好,我就想要一个明白而已。”
    八三年的京市xx区派出所看守所一共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一共有十二三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男人,女人只有四个,杨箐箐娇小漂亮的样子和里面其余人显得格格不入,她自己呆坐角落,目光凝滞,精神落魄。
    看着这样的杨箐箐,司羽终于舒坦了那么一丁点,可是不够,远远不够,这个女人竟然想害死她腹中胎儿,她太狠,也太毒,就这么被关几天绝对不行!
    警丨察站在门口,没有再走近,司羽则走到铁栏杆前面,低声说:“箐箐。”
    那声音又委屈又悲伤,有种被背叛的绝望感。
    司羽这一声之后,看守所内十来个人都看向了她,杨箐箐则在听到这一声之后,连滚带爬地跑到栏杆边抓住铁栏,哭喊:“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告诉你,你告不倒我!我只要说我没干过就行,过不了几天,他们找不到证据,我就会被放出去!司羽,你这个贱人,等我出去,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平时可怜又漂亮的样子没了,此时的杨箐箐在铁栏杆后面叫得如同一只野狗,旁边一群人冷眼看着,司羽则一直不说话,直到杨箐箐喊累了,司羽才惨兮兮、轻飘飘问出一句:“你恨我可以对付我,对一个孩子下手,你怎么忍心?”
    杨箐箐懒得理司羽了,沉默地瞪着她,不回答。
    司羽则继续假装小白花:“我知道你喜欢我老公,也知道你看不惯我怀了孩子,可是你使诈让我流产,不觉得太阴毒了吗?箐箐,我是你大嫂啊!”
    说罢,司羽忍着心痛含泪转身离去。
    转身的刹那,司羽唇角微扬。
    她知道囚犯也有等级,对小孩和孕妇下手的女人,在这看守所内,到底会得到什么待遇呢?司羽也想看看。
    杨箐箐冷哼一声,准备回角落继续待着,可是为什么看守所内,另外十几个人的目光突然变了?
    第19章 被打(小修)
    “呵,长得挺好,结果是个垃圾,我还以为是被冤枉的,结果还真是个对孕妇动手的恶心玩意儿。”一个带着一脸刀疤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看向杨箐箐,语气里都是轻蔑。
    “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关进来,感情是这么个东西,我呸。”一个中年妇女双眼圆睁,瞪着杨箐箐说。
    “漂亮有个屁用,还不是不干人事,我坐牢我犯错我心甘情愿,那个人敢欺负我,我就敢往死里打他,可是你呢,呸,脏东西,欺负一个怀孕的人,怎么,人家孩子没出生,你就想弄死人家?你不怕那小孩半夜来找你?”这是另外一个女人,她身材很是壮硕,之所以进来,是因为她把家暴她的男人,给打成了植物人。
    “我可算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感情她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小脸漂亮的,可惜啊,猪狗不如。”角落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说。
    ……
    一群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骂起杨箐箐来,随后他们甚至开始交流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进了看守所,交流完之后,他们又瞪向了杨箐箐,因为他们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没有对小孩和孕妇动手,可是杨箐箐这个女人却不同了,她始终坚持自己能出去,不用去坐牢,所以自从被关进来,就和他们保持距离,似乎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然而知道了她到底干过什么事后,他们更加恶心这个女人了。
    “哎,说你呢,干嘛不吱声?是不是没脸回话?”
    “别这么说,她这是怕我们欺负她呢,这种人我最清楚了,欺软怕硬的主儿,刚才来那个女人长得高是高,可一看就是个软弱的女人,要不然会被这个死女人把孩子差点弄掉?”
    “对。哎,女人,你说话啊,我问你话呢,你说你当时怎么想的?”
    “说话!不说话是吧?那我就看看你会不会张嘴……”
    八三年的看守所,其实已经有三十年历史,老旧残破,甚至不分男女,两个看守的警丨察一两个小时才过来查看一次,可即便是查看,他们也几乎什么都不管。这样的看守所,甚至比监狱还要混乱。
    杨箐箐吓得肝胆俱裂,一下子跪到地上,给十几个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之后,才战战兢兢地说:“我没有啊,你们误会我了,是司羽,是刚才那个女人,是她污蔑我的。”
    因为用力,杨箐箐额头瞬间肿了,她双手相对,求神拜菩萨一般说:“你们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都是那个女人,你们不要这样说我,我是无辜的。”
    眼泪哗啦啦往下落,杨箐箐此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就连她娘死的时候,她都不觉得多难受,她相信自己以后生活一定不会太差,因为她知道自己漂亮,也知道很多男人喜欢她,然而这是在看守所里,进来的人,要么就是犯人,要么就有可能是犯人,他们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谁会在意她漂不漂亮,谁会护着她?
    “我呸!刚才你嗷嗷叫着说不会被抓的时候呢?那时候怎么敢承认,这会儿怎么不敢承认了?我还真说对了,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臭东西!”
    “别磕头了,我们可受不起,我老家还有孩子呢,我这辈子完了,但是我死了也会保佑我的孩子。姑娘,我死了也会诅咒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被狗咬、被牛踢,被剁手,被削鼻,被千刀万剐,被挫骨扬灰。”
    “不是欺负孕妇吗?有本事跟我打啊,我也是女人,咱俩来打,你过来。”
    “打打打!”
    “打打打!”
    ……
    杨箐箐太害怕了,她双腿发软,双手无力,眼泪不住往下落,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这些人都不听,只是推着她上前,要她跟那个壮硕的女人打架,她死活不敢动,可是那女人却根本没给她面子,猛然一拳头就落在了她肚子上。
    “你不是喜欢毒别人小孩吗,那我也给你肚子两拳,让你知道一下生孩子有多疼,流产有多疼。”壮硕的女人打了一拳之后,不解气,又连续打了好几拳,拳拳入肉。杨箐箐疼得冷汗直冒,嘴里一口鲜血,骤然喷了出去。
    “唉,你这就不对了,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肚子,是脸,你看我的。”另一个女人起身,对着杨箐箐右脸就是狠狠一拳。
    杨箐箐疼得厉害,可是她刚张开嘴,忽然左脸也被打了重重一拳。
    剧烈的疼痛让杨箐箐瞬间失去了意识,可是当她再次醒来,迎接她的不是穆信义的疼爱,也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关心,是又一轮的毒打和虐待。
    三天……
    三天之后,警方因为没有证据,不得不将杨箐箐放了,可是穆信义来接她的时候,她只接到一个浑身青紫,见人就害怕的女儿,她红肿着眼睛,泣不成声:“爹,爹……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爹……我在看守所,都快被打死了……爹……”
    穆信义更加心疼,他这三天以来用尽了所有方法去帮杨箐箐,甚至为了把她弄出来,送了四千多块钱的礼,可是最终警方应为证据不足,把杨箐箐放了,这也就是说穆信义这四千多块钱的礼也白送了。
    “箐箐,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多伤?谁打你了?是那几个小警丨察吗?他们严刑逼供了?是吗,我告他们去!”穆信义气得火冒三丈,可杨箐箐哪儿敢叫他去是闹事,那些囚犯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有些还杀过人,所以对他们看不惯的犯人,他们上手就打,根本不顾后果。
    “爹,咱们先回家,好不好?我难受,身体疼,爹,我好疼。”杨箐箐说着说着又哭了,鼻涕眼泪全流下来,满是青紫的脸,再也没了楚楚动人的感觉。
    “好好,我的乖闺女,咱们先回家,先回家。”
    穆信义小心翼翼地扶着杨箐箐,可是杨箐箐的腿被打过,脚腕也肿了,所以她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
    从看守所到大门口一共也不过五十来米的距离,杨箐箐走了十多分钟,随后她艰难地坐到了自行车后座,被穆信义带回了家。
    一路上,杨箐箐一直在哭,她笃定自己绝对不会坐牢,因为下了麝香的当天深夜,她偷偷戴着手套,把那柜子的合页卸下来,把里面的面粉袋子换了,随后她重新把合页装上,还把柜子门擦了一遍,这样就算警丨察们有了能探索指纹的新科技,也没辙,可是她没想到就算没坐牢,没被定罪,她竟然也受了这种苦。
    紧紧咬住下唇,杨箐箐心里的恨意原本只是种子,可这件事之后,这种子已经在三天之内发芽、抽枝,并且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树,把她心内最后一点纯善,排挤得不见踪影。
    穆信义已经老了,大梁自行车骑得歪歪扭扭,可是他也没办法,因为几个儿子都在忙,几个儿媳妇儿又不帮忙,他也想快点见到杨箐箐,所以只能自己来接她了。
    骑着车,听到后车座上杨箐箐的哭声,穆信义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一直想帮杨箐箐,想让这个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幸福,可是他发现很困难,至少不承认她的身份,想要对她好确实很困难,然而,他要是承认了,现在这个媳妇儿李氏会怎么看他?
    穆信义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过承认杨箐箐身份的事情先放下,穆信义也讨厌透了司羽,他边骑车,边恨恨地说:“箐箐啊,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大嫂,也知道你不想让她和君明生孩子,可是很多事不能着急,你看看我,我也讨厌你大嫂,可是我做什么了?”
    杨箐箐屁丨股上非常不舒服,一个犯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根粗绳子,那犯人把绳子打湿,用那绳子抽了杨箐箐二十多下,杨箐箐的裙子后面,还带着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尽量忽略身体上的痛苦,杨箐箐擦擦眼泪,问道:“爹,你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就是告诉你,以后别什么事都这么着急,做事情得讲计划,我也想治治你大嫂,可我还不是一直没动。”
    “爹?”
    “你放心吧,箐箐,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你大嫂的事情以后交给我,好不好?”
    杨箐箐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爹,还是你最疼我,其他人说着疼我,可那些都是假的,爹,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嗯,好闺女,咱们先回家,你好好休养几天再说别的。”
    “爹,我知道了。”
    在大梁自行车后面坐了将近十五分钟,杨箐箐终于回了四合院,然而见到那一院子被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杨箐箐整个人都疯了,她盯着坐在自己门口晒太阳的司羽,恶狠狠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东西都被扔到了院子里?谁干的?”
    司羽浅浅一笑,回答:“哦,这四合院的主人叫你们搬出去,可是你们一直不搬,她只能亲自动手喽。”
    第20章 逼杨搬家
    从看守所出来, 原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杨箐箐甚至已经做好了把所有怨气都先放一放的准备,而且如果想要报仇, 她就必须和司羽保持关系,否则以后她再想报仇可能连机会都找不着, 然而她完全没想到, 自己一回家,所有东西竟然都被扔了。
    疯狂地冲向司羽, 杨箐箐怒吼:“你这个混蛋,全都是你扔的,对不对?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你凭什么开我房间, 凭什么把我东西扔出来?”
    司羽根本没起身,依旧优哉游哉坐在凳子上, 只是杨箐箐冲过去的刹那,她迅速出脚,猛地将她绊了一跤。
    杨箐箐为了稳住身子, 往前跳了好几步,才堪堪让自己站住, 否则她肯定要当着众人面再次来一个狗啃泥。
    稳住身子的杨箐箐回身瞪着司羽, 恶狠狠地说:“我错了,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笨蛋,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你根本不是笨蛋, 你就是会装, 以前你的温柔全部是装出来的!你那样不就是为了让君明哥愧疚吗?不就是为了让他回到你身边吗?我告诉你,就算他现在回去了,他以前也天天跟我说情话,天天说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
    她对穆君明不抱希望,但她就是要恶心司羽,就是要让他们夫妻俩之间充满隔阂,所以杨箐箐边说边看向了另两个套间内正收拾东西的张翠花和李香莲,“二嫂、三嫂,你们不是都看过吗?你们说我到底有没有说谎,司羽不在的时候,君明哥是不是每天跟着我,是不是最疼我?”
    张翠花和李香莲一起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发疯的杨箐箐,一句话没说,继续收拾东西了,甚至没关心地问一句为什么她被打得这么惨。
    杨箐箐没等到两人的援助,而司羽蔑视的眼神更是叫她难以忍受,她眼里都是泪水,气急败坏地看向穆信义:“爹,就没人管得了她了吗?”
    司羽在看到杨箐箐的一刹那,憋在心头的郁闷终于疏散了大半,杨箐箐整个右脸都是肿着的,右眼上方的眉峰处还有一处红彤彤的疤痕,她的左脸没有肿,但是左脸颧骨处整个都是青的,眼眶更是一圈紫痕,显然是被人一拳打到了眼眶;她的脖颈出还残存着干涸的血迹,两只手也没了青葱般白嫩的样子,脏兮兮的,指缝里也残存着血迹;她转身的刹那,司羽注意到她的长裙后方也挂着一道道的血痕,应该是被鞭子抽过。
    这些还是司羽能看到的,她看不到的地方,杨箐箐说不定还有别的伤,面对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的杨箐箐,司羽没有半点同情,一个敢对别人孩子下手的女人,司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所以她冷眼看着向穆信义求救的杨箐箐,不给她任何反驳余地,司羽轻描淡写地说:“这房子就是我的。”
    这一下不仅杨箐箐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就连想上去帮忙的穆信义都反应不过来了,他指着司羽,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是你……我的院子……压价……还有周汉声……全是你……你干的?!”
    正收拾东西的张翠花和李香莲也跑到了院子里,瞠目结舌地看着司羽,满脸麻子的张翠花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回事?这房子被你买去了?那刚才我们还收到电话,让我们必须搬走,是你让我们搬的?”
    李香莲头一个信了司羽的话,她反应比较快,这会儿堆了一脸讨好的笑,她说:“大嫂啊,既然这房子是你的了,我们就不用搬了,对不对?至少在我们买到房子之前,我们就能住在这里了,对吧?”
    司羽微微一笑,工笔画般干净的眉眼里没有一丝玩笑,“不对。你们今天必须搬。”
    李香莲的面色开始不好了,不过她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大嫂,我知道我们以前都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也知道你心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们多住几个月吧,至少让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依旧带着清浅的笑容,司羽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给足了你们时间,将近一个月,你们没找房子而已,所以不是我不近人情,是你们心里没数。房子都已经卖了,还以为新房主不会赶你们走?这会儿,你们真怨不得我。”
    这下李香莲的面色全部拉了下来,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套房里两个大女儿穆言喜、穆言柔也不敢吱声,而小女儿穆言俏只有两岁,她站在角落战战兢兢的,生怕李香莲的怒火烧到她身上去,然而三个女孩再如何安静,依然被李香莲撒气一般拽过去一人抽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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