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年纪大了, 也乏了。
    一大一小都累了,众人便起身离开。
    坐了马车, 和来时一模一样又回去了。
    他们出来得突然, 回去得也算快,没有惹出任何的事情。
    瑞王三人到了宫门口就和他们分开了。
    回到宫中的只有太后、萧子鸿和舒浅。
    太后乏了,自行回了宫殿去。
    萧子鸿和舒浅则是去了乾清宫,让人将太医给寻来了。
    这时候寻太医,总是让人心头一紧。
    那太医到乾清宫时, 心里头极为不安。太医品级不高,要是出了差错,还容易惹怒天子。再者,不小心牵扯进后宫事情的太医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这两年还好,因为新皇至今为止只有一个皇后。
    太医恭敬先行礼,行礼后再是诊脉。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医猛然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给舒浅和萧子鸿行起了大礼,“是喜脉。”
    再一位大夫确诊,着实让萧子鸿和舒浅安下了心。
    两人齐刷刷看向舒浅的腹部。
    什么都看不出。
    “这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便说是积食就成。”萧子鸿吩咐太医,随后又对李公公说了声,“赏。”
    李公公应下。
    积食和喜脉确实有些像。太医一听这话,揣测了一百种原因,不过一个都没敢说出,跟着应下了。
    等人走了,萧子鸿和舒浅又确保在宫中,周边没有信不过的耳朵,这才谈论起孩子的事情。
    “太子该定下了。”萧子鸿拉着舒浅到椅子那儿坐下。
    舒浅明白这个理。
    他们早决定了太子是夏煜。要是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夏煜没有太子的身份还留在太后身边,这必然会惹来不少事端。
    再者一直以来,皇子分开教养,喂养会有乳母,而与自己生母情感会很淡薄。这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
    夏煜总在瑞王府,时常和瑞王和王妃,以及太后交心,年纪尚小还可以,年纪大了就不妥了。
    舒浅越是清楚这些,越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为皇家人。
    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与自己的关系全然是得空来问候一下。
    舒浅常在江南,萧子鸿常在京城,两人都极为繁忙,能陪着孩子的日子本就极少。
    孩子若是留在宫中,一年见不少几回,面对的不是乳母、宫女、太监,就是自己的那些个师长和伴读。那成长起来的或许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绝不会是……
    绝不会是她所希望的孩子。
    “这事还要与瑞王细说,朝中也要好好交代。”舒浅和萧子鸿说,“不上玉牒,宫里头便不能宣扬开去。”
    萧子鸿当然是应了的。
    他只想让两人的孩子姓萧。
    姓舒也可以。
    反正不要跟着国姓。
    两人一言一语,说了不少该怎么应付朝中人的话,连宗人府那儿的都考虑到了。自古就有皇位传给皇家其他人的,只要舒浅在玉牒上没有子嗣,后宫里没有多出一个孩子来,这事就没什么问题。
    说了好半天,萧子鸿才带着舒浅沐浴。
    没孩子的时候两人极为能折腾,确诊有了孩子,舒浅几乎被“捧在了手里,含在了嘴里”。萧子鸿一看见她乱动就皱眉:“你在池里不要泡太久。衣服我来拿。”
    衣服就搁在了边上,她手一勾都能够到。
    “这水有点凉了,要喝热的。”
    舒浅看了眼还在冒热气的茶杯。
    “一日能走几步来着?今日还出宫了,走得太多。我抱你去床上。”
    萧子鸿说着就朝舒浅伸手,准备将人横着抱起。
    舒浅面无表情伸出手捏了一把萧子鸿的脸:“萧子鸿。”
    她少有连名带姓叫人的。
    萧子鸿被捏脸也不气恼,看着舒浅,朝着她勾了唇:“何事?”
    还有何事?
    舒浅想说不需要这般护着她。他身为帝王高高在上,往日都举重若轻。现下太过了,仿佛一个……
    她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两人年纪都还不大。
    这还是两人第一个孩子。
    “无事。”舒浅颇为好笑摇了摇头,“乔娘有身孕时,我听说多走走有利于生孩子。”
    萧子鸿若有所思:“那我与你一道再走走?”
    都沐浴完了,大半夜的,走什么走?
    舒浅走回了床上,钻进被褥,给萧子鸿留了空位:“早些睡了。难得的几日不用管政事,还不用于歇息?”
    她走得太快,根本没有给萧子鸿抱起她的机会。
    萧子鸿慢吞吞走过去,掀开被子,躺在了舒浅边上。
    他睁着眼:“我晚上要是压着你了怎么办?”
    舒浅侧过身:“我睡坤宁宫,你睡乾清宫。”
    萧子鸿有点不乐意,可又不好说,心里头暗自嘀咕了两声。
    他想了想,又换了个话:“我第一回有孩子。”
    舒浅注视着萧子鸿的侧脸,回着他话:“好巧,我也是。”
    萧子鸿听到这话,笑出声来。
    他回想着过往:“我做过一个漫长的梦,梦里面我不曾遇见你,一点都不高兴。”
    其实是有高兴的,可那些个高兴与现在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
    舒浅闭上眼:“我也曾做过一个漫长的梦,梦见我一人从生,走到了死。”
    萧子鸿转过身,看着舒浅的脸。
    舒浅感受到脸上轻痒,睁开了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人太好看了,如此近时,会让人心痒。
    萧子鸿和她说起了自己那漫长的梦:“我在那梦里很穷,懂得不多,朝中上下好似谁都能欺我,辱我。还活着的兄长们一个接一个想要杀我。”
    那可真是一个很不高兴的梦。
    “等我慢慢掌权了,学得多了,懂得多了,也没几个人乐意与我交心。唯有先生当年就怜我,后来也乐意与我说两句。”
    舒浅伸手贴在了萧子鸿脸上:“只是梦罢了。”
    “要是现在才是梦,这可怎么办?”
    萧子鸿问舒浅,问得格外认真。
    舒浅凑上前,一用力,直接咬破了萧子鸿的唇。
    舔了舔唇上的血腥味,她笑了起来:“看起来不是梦。”
    唇上生疼,萧子鸿却是高兴的。
    他应了声:“嗯,不是梦。”
    他又问舒浅:“你的梦呢?”
    “我梦里,还是无父无母。”舒浅想着自己的过去,“养我的人养了很多的孩子,每个人有本事后,就会回来送点钱。我本想着帮着养孩子,后来经过提点发现,我站得越高,能做的才越多。”
    “一个人很累,尤其是女子。啊,周边还是男子居多。”
    她这么说着,随后笑了下:“不过我帮了很多人,还是很高兴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不曾见过你。”
    萧子鸿盯上了舒浅的唇。
    舒浅立刻表示:“我知道那是梦,你不准咬我!”
    萧子鸿很是惋惜,嘴上却说着:“我不是那样的人。”
    舒浅心里头想,你可不就是那样的人,晚一步就咬上来了。
    两人这么一逗趣,刚才随口一说的梦,就被扔在了一旁。过去到底是过去,和梦境一般。他们都不该沉溺于那些。
    闹完,话转回孩子,萧子鸿猛然想起:“孩子名字。”
    舒浅:“……”
    两人以前说过好几回,至今都没有敲定下来。
    如今这孩子都在肚子里了,名字还不知道在哪里。
    舒浅往床里头挤了挤:“姓萧。”
    “我知道。”萧子鸿想着这事,“要想一个男名,一个女名。不论生下来是男是女,都能用上。还要想小名。”
    舒浅觉得这个想名字的事情不能靠萧子鸿。
    “性子最好飞扬跋扈一些,叫萧飞扬。”
    舒浅一脸疑惑:“小肥羊?养肥了的小羊羔?你是想要去边塞吃烤全羊了么?”
    萧子鸿沉默片刻,另起一名:“萧婉儿,女子名字。”
    “……你怎么不干脆锅碗瓢盆各来一个?”舒浅真是奇了,萧子鸿这起名字的水准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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