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清不喜欢被人反驳,皱着脸说:“我又没说他心胸狭窄,我只是猜测而已。”她提及要紧事:“明年鸣秋之宴,我想邀他一起打马球赛,事先说好,你们不准跟我抢。”
    郑令佳终于忍不住出声:“即便我们不与你抢,他也不一定答应同你打马球。”
    郑令清毫不在意:“他不答应和我打马球,难道和四姐姐一起打马球?不管能不能成,我只知道,我比四姐姐有机会。”
    另一边,穆辰良和令窈坐在马上,两人各自骑一匹枣红大马。
    两人同时打喷嚏,令窈笑:“有人在念你。”
    穆辰良:“也有人在念你。”
    他戴着她送的狐狸面具,脚蹬皂靴,穿月白色圆领袍,衣袍上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马儿跑起来的时候,风从他的宽袖灌进去,衣袂翩翩,更显他身姿挺拔。
    令窈感叹:“你今日风姿,场上那些贵公子无人能比。”
    穆辰良欢喜之余,小心翼翼问:“比之你的二哥哥,如何?”
    令窈惯会说话,避开不答,只说:“那日你不是央我唤你一声二哥哥吗,你自己与自己比,叫我如何回答?”
    穆辰良傻笑:“那倒也是。”
    两人纵马驰骋,很快来到围场。
    令窈一出现,南康泽便朝她招手:“郡主。”
    南康泽身边围满人,见到令窈与她身边的面具少年,有话想问不敢问。
    令窈大大方方介绍:“这是空青,他暂居临安,今日陪我赴宴。”
    南康泽问好,一双探究的目光落到穆辰良身上。
    穆辰良不敢在人群中久呆,怕露馅。
    她说过,鸣秋之宴结束后,他们去城东的白氏酒肆听曲吃灌包。只要他能助她夺得头筹,她便请他吃一百个灌包。
    他只想早点打完马球赛,然后和她一起离开。
    令窈察觉到穆辰良的不自在,以为他初次参宴,难免紧张。她和南康泽没说上几句,便带着穆辰良往郑家的席位上走。
    才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众人的非议。
    “空青?这是什么破名字?”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南世子,你怎么能让这种人入宴?”
    “是啊,南世子,且不提他是否有资格入宴,就单单说他戴面具这事,也太失礼了吧。”
    南康泽早前接到令窈书信,信中言明她要另带一个人参宴,少年容貌有损,无法以真面目示人,望他能周全。
    鸣秋之宴参宴名额千金难求,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参宴,因着是她的请求,所以他一口应下。
    “来者是客,他是郡主的宾客,亦是我的宾客。”
    南康泽发话,其他人虽有不满,也不再大声抱怨,转而小声嘀咕。
    令窈听见那些人说的话,安抚穆辰良:“别理他们,我们玩我们的。”
    穆辰良压根不在意别人说了些什么,一本正经地问:“他们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
    令窈松口气。
    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若他真的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只怕他们俩也无法再往来。
    令窈本以为外面的人说说也就算了,不曾想,郑家的人也会说三道四。
    头一个就是郑令清:“四姐姐,你带的是什么人?莫不是丑八怪?快让他取下面具让我们瞧瞧。”
    郑令清伸手就要上前,令窈挡在穆辰良面前,凶狠的眼神掷向郑令清,一字一字,清晰响亮:“何时轮到你对我的客人指手画脚?”
    郑令清畏缩后退:“四姐姐欺负人,作甚为一个外人凶我?”
    令窈:“我欺负你?”她轻笑,眉梢微挑:“你再多嘴,我今日定会欺负得你死去活来。”
    郑令清跑开。
    身后。
    穆辰良一双手紧攥袖角,呼吸灼热。
    她好凶。尤其是放狠话吓唬人的时候,恨不得将人生剥活吞。
    她这个样子——
    真是太可爱了。
    比她扮鬼吓他时,还要可爱一百倍。
    一想到她为了维护他,穆辰良就更激动。
    令窈回身,声音温软:“傻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入座。”
    穆辰良太过兴奋,以至于同手同脚,走起路来格外怪异。
    男宾的席位上,郑嘉辞将刚才的动静收入眼底,饶有玩味同旁边郑嘉和说:“二哥,你瞧,四妹妹这心,是越来越野了。”
    他意有所指,郑嘉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令窈正同面具少年说笑,神情愉悦。
    郑嘉和撇开视线:“卿卿与人往来,自有分寸,无需三弟操心。”
    郑嘉辞声音冷幽:“二哥平日对四妹妹爱护有加,我还以为二哥多在乎四妹妹,原来不过如此,竟连她往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郑嘉和身形一滞,不动声色地问:“我不知道,难道三弟知道?”
    郑嘉辞:“二哥知道,我便知道,二哥不知道,我便不知道。”
    郑嘉和含笑:“没想到三弟竟如此关心卿卿。”
    郑嘉辞低眸转动手中扳指:“自己家里的人,自然要关心着,万一闯了大祸,也能及时闪避,你说是不是,二哥?”
    郑嘉和笑而不答。
    半个时辰后。
    飞南出现。
    郑嘉和神色淡然,推着轮椅来至角落。
    四处无人,他问:“怎么样了?”
    飞南凑到郑嘉和耳边悄悄说:“一切准备就绪。”
    郑嘉和看向不远处的郑嘉辞,郑嘉辞举杯对他一笑。
    郑嘉和权当没看见,背过身继续吩咐:“点到即止,不得伤人。”
    “是。”
    场上,马球比赛即将开始。
    令窈骑在马上,手执月杖,在她身旁,穆辰良紧紧相随。
    刚才第一场赛马,穆辰良与南康泽同获头筹,两人比分不相上下。因着这个缘故,他一鸣惊人。
    他的精湛骑术箭术甚是惊艳,大家纷纷讨论这个戴面具的神秘少年到底是何方人士。
    令窈偷偷在自己这一队压了两百两做赌筹,此时坐在马上,语气豪迈告知穆辰良:“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穆辰良受宠若惊:“这怎么能行?赢了我俩一人一半。若是输了,我百倍赔你。”
    令窈啧一声:“傻子,我们怎会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穆辰良捂嘴,乖巧道:“恩,再也不说输这个字。”
    第49章
    马场上各队准备就绪。
    除前年的对手外, 今年又添新人, 郑令清和郑嘉辞也在场上。
    郑嘉辞极善笼络人心,临安城中各家子弟皆乐于同他往来,连带着各家女眷也对他大为赞扬。
    此刻他骑马上场,四周呼唤“郑三郎”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为各府闺秀的小丫鬟,得了自家主人的示意, 站在围场边为郑嘉辞助威。
    令窈叮嘱穆辰良:“夺球时你小心我三哥。”
    穆辰良自信满满:“我不怕他。”
    在幽州时,但凡马球赛有他,头筹非他莫属。一个鸣秋之宴而已, 难不倒他。
    刚才赛马时穆辰良大展身手,此刻更是成竹在胸,完全忽视周围蠢蠢欲动的人。
    直到一刻钟后, 他第三次被郑嘉辞夺去球,穆辰良才回过神,这场比赛,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轻松。
    怎么会有人能从他手底三番两次夺球?
    穆辰良一脸惊愣的样子被人看进眼里,郑嘉辞轻笑。
    去了表面那层光鲜亮丽的身份,被宠坏的小少爷哪有什么实力。
    连丢三球, 穆辰良不敢再轻敌,严阵以待,卯足劲往前冲, 誓要将球夺回。
    无奈郑嘉辞轻而易举左右全场赛况。
    郑令清沾沾自喜, 手执月杖冲令窈喊:“四姐姐, 这场马球赛,你趁早认输罢。”
    令窈面无表情,驾马奔在风里,全力以赴配合穆辰良夺球。
    “空青,右边!”
    穆辰良看都没看,完全信任令窈的判断,猛地朝右挥动月杖。
    一击即中。
    接下来几球,两人配合默契,渐渐将局势扭转。
    郑令清着急,冲郑嘉辞抱怨:“哥哥,你怎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郑嘉辞神色自若,懒洋洋道:“我已经尽力。”
    郑令清气恼:“骗子!你根本没有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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