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染以为自己会狂喜,但没有。
    他甚至觉得什么陈北、陈王八统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眼里早就被丁幼禾脖子上被掐出来的那道淤痕充斥,只想把那个对她动粗,甚至想要染指自己女人的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那些在少管所里累积起来的凶悍,在出来之后被他统统深藏的偏执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元染沉着脸,一双眼里除了愤恨只剩下漆黑。
    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顺着线条俊美的下颌滴落,滚进领口冰凉刺骨,可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浑然不觉得冷。
    丁幼禾拉住他,“别去!那是他的地盘!”
    元染将她拉住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你在这等。”
    丁幼禾被掰开的手指又立刻重新攥紧,“我不会让你去!元染,我们得想别的办法,不能硬碰硬。”
    “不用想别的办法,”元染面无表情,“我一秒都不能忍,他敢动你,我要卸了他的手,打碎他的骨头——”
    “元染!”丁幼禾打断他的狠话。
    几乎要破音。
    元染这才恍然回过神,幽深愤恨的眼里都是被雨水淋湿的丁幼禾,一张苍白的面孔因为焦急和寒冷而失了血色,那张总对他或笑或嗔的眼此刻写满了恐惧。
    他心底燃着的怒火一点点、一点点被她的目光所熄灭。
    “……幼幼。”他声音低哑,终于不复刚刚的阴鸷。
    丁幼禾不确定地看着他,总算从那双眼里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光,这才鼻子一酸,撇撇嘴,“元染你这个笨蛋!”
    雨仍瓢泼。
    她半长的头发都被雨水淋湿,贴在脸上,显得一张小脸楚楚可怜。
    元染终于忍不住,解开外套将她裹好,“……先回家。”
    丁幼禾泪眼婆娑,看向只穿了毛衣站在雨里的元染,急忙就要脱下外套还给他,却被元染拦住了。
    他弯腰蹲在她面前,“上来。”
    丁幼禾犹豫。
    他回头,不容置喙,“上来,幼幼。”
    丁幼禾慢慢地伏在他背上,被他托起来。
    她撑起外套,为两个人遮住些许雨水,看着他的侧脸,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远远的,肖潇一直在街对面跟着他俩走。
    两个人的冲突和互动都落在她眼中,直到看见他俩进了刺青店,肖潇才停在拐角的门廊下,摸出沾了水的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
    烟雾进肺,她眯起眼,笑了一下。
    有点……想谈恋爱了。
    与身体无关,单纯的,谈一场恋爱。
    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个人能陪你一起扛。
    *** ***
    丁幼禾被元染按在木椅上,头顶盖着条柔软的大毛巾。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隔着毛巾摩擦她滴水的头发,动作不算轻柔,甚至像是带着些怒气,长指着力,一下下按在她的发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内只剩下暖气呼呼出着风。
    一路回来,丁幼禾因为惊吓而失控的心跳已渐渐平复,理智一点点爬了回来,终于意识到不久之前自己究竟发现了什么。
    那个人,既不是残疾,后背也没有纹身。假如那个人并不是陈南,那么真正的陈南早在两年前就已葬身火海。杀人凶手几乎无需怀疑,正是此刻代替本尊坐拥财富的胞弟陈北……
    如果这是真的,嫁祸元染的人也就不言自明了。
    她倒吸了口冷气,“我们找——”找颜警官帮忙吧?
    “幼幼。”元染没等她把话说完,忽然用平淡得异样的口吻打断了她。
    丁幼禾抬头想看他,可他掌心用了点力,没让她抬头。
    “从现在开始,”元染在她身后,一字一句地说,“这件事不许你再插手,也不许你再接触陈……家。”
    “可是我可以——”
    “你什么都不许做!”元染出其不意地将毛巾往角落处狠狠地一摔。
    毛巾撞上了墙边的空猫粮碗,发出哐啷一声响。
    丁幼禾被吓了一跳,慢慢看向他。
    少年因为淋了雨,又没擦干,下颌上还挂着慢慢滚落的水滴。一张本就白皙的脸,因为寒冷和强自压抑的汹涌情绪而一点血色都不见,那双惯常带笑的长眼此刻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潜着无数暗流。
    他站在那里,捋着袖口,重复了一遍,“这件事你不许再碰,幼幼,你听明白了吗?”
    不知为何,丁幼禾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少年……不,或许应该说是害怕这个男人。他周身此刻散发的气场,绝不是用“少年”两个字能够形容的。
    “我知道了,”丁幼禾软声说,“……但是我们或许可以请颜警官——”
    她刚提到颜梁淮,就被俯身下来的元染封住了唇。
    因为动作太快,又不够温柔,唇齿相碰间也不知道谁的唇被撞破了,血腥气弥散在彼此之间。
    这个吻几乎可以用霸道形容。
    没有怜香惜玉,不是婉转求|欢,完全是野兽在圈定猎物,不允许半分被染指的可能。
    元染不断的索取,不停地将她向后压,丁幼禾无力支撑,只能依赖于椅背给的那点托力。
    他像征伐的将军,又或是肆掠的匪徒,拼命想从她那儿攫取芬芳与臣服。
    直到他的手抚到她的发丝,发现那里仍旧湿漉漉的,潮湿阴冷的头发与滚热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元染才松开她,低低地咒了声什么,忽然打横将人抱起。
    丁幼禾双手环在他脖后,大口呼吸着,“元染……”
    他一个字都不说,赤着脚将她抱进浴室,弯腰放进浴池里,转身拾起淋蓬头,将水调到温热微烫,然后不由分说地朝她身上淋去。
    水温很舒服,被冻僵的四肢百骸瞬间又找回了知觉。
    可雨水淋湿后又被身体焐得半干不干的衣服,此刻在淋浴下几乎完全贴在了身上,更加难熬。丁幼禾手扶在浴缸边缘,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元染,动了动唇,刚想说点什么。
    他已经转手将淋浴头悬在了支架上,自己则侧身坐在浴缸边缘,睫毛微垂,伸手去解她的领扣。
    第一颗扣子被陈北扯坏了,只剩一小簇白线挂着。
    他额角青筋跳了下,眼神更沉了三分。
    “我自己来……”丁幼禾想要取代他。
    却被长指拨开了手。
    他一言不发,一颗、一颗慢慢解开。
    白皙的脖颈上,神色的淤痕如此令人心惊。
    纤细的躯体,与豆绿色的单薄吊带衬在一处,在氤氲的水汽之中既温柔又挑|逗。
    元染把手沁在浴缸的热水里焐热了,然后像对待最珍贵的文物那样为她擦拭着每一寸由冷到热的肌肤。
    沉默得只剩下淋蓬头里喷洒的水声。
    渐渐的,又混进了微乱的呼吸。
    婉转的轻吟,再到彼此交融的低语……
    完全沾湿了的衣物挂在浴缸边缘,像被攻占了城池,终于降下了旗帜。
    ……
    丁幼禾觉得身体倦极了,但头脑却清晰得可怕。
    或许是欢愉刺|激了神经,似乎每一次与他在一起,她都要清醒许久,无法睡去。
    而这一次,显然,无眠的不止她一个。
    床是单人床,挤了两个人自然逼仄,更何况,还是两个共裹着一床被子的年轻男女,这简直就是犯罪。
    丁幼禾只不过动了下腿,就碰到了不该碰的。
    她顿时噤声,连跟手指都不敢再动,生怕撩起事端。
    可元染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蠢蠢欲动,他只是搂着她的肩,闭着眼,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更乖一些。
    是天使。
    任何一个看见这样的他的人,一定会如此评价。
    丁幼禾侧目看着他,那线条柔和的侧脸,美好得让人想把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都加诸在他身上。
    可她也同样记得,不久之前这张脸上的阴戾和暴躁。
    像换了个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元染?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唯一可知的是,这个男人是真的……心疼着她。即便在暴怒之余,仍旧那样小心地照顾着她的感受。
    她伸手,抚上他伤口未愈的唇瓣。
    破了的是他的唇。
    疼的,却是她的心。
    第35章 撩35下
    温热的手指贴上偏凉的唇。
    元染睁开眼, 长眼深寂, 带着情|欲刚过的惺忪和明亮。
    “不疼。”他说。
    丁幼禾手指轻按, “可我心疼。”
    他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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