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心头火起,将手里的毛巾攥得死紧。
    肖潇总算看出不对劲,便问:“到底是哪家神仙哥哥?嗯?”
    这么些年了,别说这样的亲密接触,丁幼禾就是牵手约会都不肯接受。肖潇是真想知道,到底哪家的神仙,才能这么突然地把她从往事的深渊里拉扯出来。
    丁幼禾脸上挂着水珠,一滴滴落在颈窝,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那个人落下的吻,顺着锁骨往下,途径她不为人知的一切。
    她闭上眼,试图逼迫自己不去想起。
    肖潇往前半步,“我去,该不会是——”
    “是他。”丁幼禾打断了她,“他回来了。”
    肖潇愣了下,手指胡乱地揉着蓬松的卷发,一双上了妆而显得尤其妩媚的眼里带着掩不住的浮躁,“什么意思?他回来了,还入主了京南故居?行啊,小样飞黄腾达了,回来找你再续前缘?”
    “我给了他五百块。”丁幼禾说。
    肖潇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出声:“……五百?”
    “给多了还是给少了?现在夜店少爷什么价你还有听说吗?”丁幼禾一本正经地问。
    肖潇哭笑不得,“我早不混场子了,当年也不止这个价。”
    丁幼禾微怔,“哦,本来想给一千,但钱包里没更多了。”
    “可以啊,阿禾。他呢?被气死了没。”
    “不知道。”她……没敢看。
    “人变化大吗?我都快不记得了,那没良心的小帅哥长什么样。”
    丁幼禾不期然地想起那双深寂的长眼和微凉而有力的手指,心头一突,撇开视线,“……没注意。”
    “啧,”肖潇调笑,“技术这么好,好到你连多看人家几眼都没多余精力?看来这两年,没少实战。”
    丁幼禾面色一变,“我要冲澡了。”
    肖潇退开门,让她关上,对着浴室门才收起调笑、拧起眉,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回来了,她反倒更不放心了。
    也许……是怕他把阿禾好不容安定下来的生活,再搅得一团乱。
    丁幼禾背靠着浴室的门,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肌肤——
    内衣少了一条肩带,她在匆匆穿衣的时候就发现了,却没有胆出去找,只能硬着头皮直接离开。
    她走之后,若是被他看见了那条肩带不知道会怎么想,会以为她是……故意留下的吗?
    丁幼禾懊恼地抱着脑袋,蹲下身。
    她必须承认,从重新看见他的那一秒开始,这个名字就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脑海。
    元染。
    他回来了。
    第44章 撩44下
    【番外·染爷/许暮】
    暮春时节的楠都城, 阴雨绵绵。
    应了那句古话, 路上行人欲断魂,那种细雨是伞遮不住的,从四面八方随风而来, 贴在肌肤上宛如另一层皮肤, 黏腻、难以摆脱。
    “染爷,走吧,人都睡了。”许暮聊胜于无地替他撑着伞, 抹了把脸上无孔不入的雨水。
    站在身侧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 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就像七情六欲都随着法院那一幕抽离,除了躯壳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但许暮知道那是假象。
    他曾见过的那个杀伐狠厉的染爷又回来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曾经一盘散沙的那群人已自觉汇聚在他身边,甘愿俯首听命, 帮他收复失地, 替他奔走卖命,为了还曾欠下的人情,也为了将来在这片土地上能站得稳脚跟。
    想到前一日,深巷里面对曾到刺青店寻衅的几个小喽啰时, 元染眼底的锐光,许暮至今不寒而栗。
    最有威慑的恐吓不是刀刃相对, 而是让你不知道在刀刃之后, 未知的威胁。
    元染深谙于此, 永远不让人看见他的后手。
    许暮抬头,看向刺青店二楼已经熄灭灯火的窗,那个脚踏两条船的女人居然早早地睡下了,怎么能睡得着的?当染爷在为她浴血奔走,这没良心的女人竟还能安眠?
    真他|妈替染爷不值!
    话虽如此,许暮也没那胆说出口,毕竟看起来染爷对她余情未了。
    凌晨的航班,这会儿居然还在人家窗下苦守,许暮暗叹:这年头负心汉薄情女一抓一把,这种痴情种子怕只有言情小说里看得见了。
    “不然我拿这玩意儿砸一下窗吧,”许暮掂着掌心的小石子,“见一面。”
    元染侧过头,长眼瞥过。
    许暮把石子扔出老远,“……当我没说。”
    “走吧。”元染转身,也不管许暮还没跟上,只身投入雨幕里。
    许暮连忙追上,这就走了?等了这么久,连个正脸都没见到,就走了?哎……到底年轻,哪受得了女朋友脚踏两条船?见不着吧,想她。见着了吧,保不齐想灭了她。
    啧,他懂。
    “老三。”
    “哎?”
    “去中介看看附近有没有出租的房子,你跟虎子他们搬过来住,”元染没头没脑地说,“房租我出。”
    “住哪不是住?房租不用——”许暮讲了一半,又问,“不过,要我搬来做什么?”
    走在他身边的冷淡少年沉默了一下,“……帮我守着。”
    妈|蛋。
    这种女人有啥好守的?!
    腹诽归腹诽,元染出国之后,许暮还是跟几个兄弟一块儿搬到了刺青店隔壁。只不过他们这群人向来昼伏夜出,跟刺青店那丫头碰正脸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常能见着和她同居的姓肖的女人。
    “染爷,她跟人同居了。”
    “……”
    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冷空气,许暮忙接着说:“是个姓肖的女人。”
    “……老三。”
    许暮乖觉地不敢再卖关子,“挺奇怪的啊,那个警察好像很少来,来了也就一顿饭工夫就走了。小丫头挺少出门,除了做做生意,其他时间都在天台上喝酒,哎,是个小酒鬼啊,那个姓肖的女人也是。”
    “喝酒?”
    “啤酒,成箱成箱地搬上天台,从傍晚喝到天黑,有几次,我瞧着好像在天台睡着了,是给同居那女人架回去的。”
    “……”
    “哦,对了,还有一天她不知道在天台上烧什么鬼东西,隔壁都报火警了。还好,是场乌龙,人没啥事儿。不过这丫头可真凶,今天又撵了个客户出门。”
    “什么人?”
    “活闹鬼,见到好看的女人就撩骚的。”
    “老三。”
    “知道知道,已经教训了……保证不敢再出现在这条街。染爷啊,我许老三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流利的英文,许暮听不懂,问:“染爷,你那鸟语叽哩哇啦的,说啥呢?”
    元染语声低沉,用英语回了那边一句,才对许暮说:“开会,先挂了。”
    大洋彼岸的染爷到底在做些什么,许暮确实搞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自己的银行账|户上一笔笔的进账,那一串串的在从前的他们看来都是天文数字,只能说,那个跟他们一样从泥潭里走出来的人,如今已经一脚跨进了另一个阶层。
    而他照拂这群小弟兄的唯一条件,就是替他守着刺青店里的那个丫头。
    “染爷,既然这么惦记就把人给抢回来呗?我瞅着丫头跟那警察感情也没多好,起码走路连手都不牵,跟小学生谈恋爱似的,啧。”
    “染爷,今儿丫头好像过生日?那警察带着蛋糕过来了,仨人在天台喝酒还唱k,玩挺嗨的。不过后来丫头不知道咋就哭了,还——还骂了句‘元染王八蛋’……”
    “卧|槽,不是跟那警察谈恋爱吗?怎么还相亲去了。我就搞不明白了,这丫头现在是在干嘛呢?两条船还不够,还要搞支篮球队么?”
    “染爷你放心,相亲黄了。不不不,不是我干的我发誓。我蹲马路牙子抽烟等他们来着,结果那就看丫头自己结账出来了,男的跟在后头脑门上挂着茶叶片……啧啧,凶残。”
    ……
    日子在许暮的一通通电话里一天天过去。
    日夜交替,司机轮换,就连许暮都跟肖潇混了个脸熟,称呼从“姓肖那女人”变成了“隔壁那个妖精”。“脚踏两条船”的丫头却还在断断续的相亲中蹉跎。
    到最后,许暮一声叹息,“染爷你要不嫌弃她变过心,要么就回来把人给收了吧?小丫头这日子过得惨兮兮的,我瞅着她都可怜。何况跟过你,哪还看得上别的男人?”
    全然忘了,当初是谁骂得最响,恨不得把她跟“出轨对象”一起扼杀在法院门口的。
    可是越洋电话那一头,元染只是沉默许久,“……再等等。”
    不是嫌弃,不是不要,不是不回来,是再等等。
    许暮搞不清楚到底在等什么,再等下去小丫头都成小大姐了,万一哪天一个想不开就跟个相亲对象扯了证,他们染爷咋办?强抢民妻吗?
    得,就算要抢,他也帮。
    终于,在三年后,楠都城降下初雪的这一天,许暮接到了元染的电话,“我在机场,你在哪?”
    同一日,许老三以及他那帮中二时期做梦都想要出人头地的兄弟们,头一次进了位于楠都市中心的私家别苑,听说被贴了几年封条,刚刚解禁的京南故居。
    跟在他们染爷身边的,是个看不出年纪的银发老外,居然还能说一口漂亮的京片子,也真是人才。
    “染爷,这房子是你的了?”许暮摸着红木椅的把手,不敢相信地问。
    元染没直接回答,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认识刺青协会的人吗?”
    打着陈氏的旗号,许暮没费什么功夫就见着了协会主席,对方热情洋溢,三言两语就打下包票一定把最好的刺青师介绍给陈先生,比如刚刚拿奖拿到手软的那一位。
    “……丁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不知道你们陈先生介不介意?”
    许暮一拍胸脯,“我们陈先生就喜欢暴脾气。”
    协会主席:“……先生好雅兴。”
    何止?不光雅兴,还很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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