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昭看那窗口之处探出一双素白的手,手里拿着一柄淡紫色丝娟的折扇。
    “姑娘,天冷了,我们关窗吧?”
    那是张出色的鹅蛋脸,一道柳叶弯弯轻眉,眼眸中顾盼生辉,粉肌白肤,好似桃腮带笑。
    陈赟把折扇盖在脸上,神色悠闲点点头:“嗯。”
    二楼的小窗关上了,那红色的裳也不见了。
    丫鬟翠花拿来一堆拜帖放到陈赟面前:“今日又送来好一些。”
    陈赟靠在塌上,一阵出神,丫鬟翠花已经习惯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们从宋国公府搬出来后,丫鬟翠花就总是见她这幅样子。
    入了夜。
    “太子爷知道姑娘喜欢折扇,便派人送来这些。”
    丫鬟翠花把紫木盒子抱进来,她拿着一把赤金色的小锁开了,紫木盒子里头一道儿并放着五把折扇。
    从左到右,一次是湘妃折扇,玉竹纸扇,金色楠木折扇,紫竹折扇,翡翠玳瑁折扇。放在一起,像是美人并排站在一处,任由着她挑选,格外的赏心悦目。
    “太子爷说了,丝绢容易扯断,姑娘若是喜欢,一天一把拿去玩儿就是了。“
    陈赟拿起一把玉竹纸扇,在手里掂掂:“他倒是有心了。”
    “真是气死爷了!”那说话的正是王氏七郎,大步跨了进来。
    陈赟拿起一盏茶水给他:“七郎,喝口水。”
    王氏七郎风骚的对着陈赟一笑:“卿卿,带我可真是温柔。”
    自然是好,王氏七郎在她这里可是砸了不少的金子,算是她的贵客了。
    陈赟摆摆手,让丫鬟翠花把紫木盒子抱了下去。
    王氏七郎一口喝干了茶,拿起怀里的一把折扇准备打开扇一扇风。
    陈赟把原先手中的玉竹纸扇,放了下来:“七郎,你手里的折扇好生别致。”
    王氏七郎便递给她:“卿卿,可是要这个?我就知道卿卿喜欢,诺,给你。”
    陈赟打开扇面,那澄黄色的纸面画着一只蝴蝶,小巧可爱。
    扇一扇,她的鼻息之间是一股墨汁的涩味。
    “七郎风尘仆仆,这是从何处来?”
    王氏七郎道:“哦,我方才从宋国公府里来。可真是好家伙,还没走进门呢就被他家管家险些哄出来,他们这是要把上京搬个空,那九公主高燕不过就是嫁到他家而已,有甚了不起的。”
    宋陵要娶亲了。
    “我这人最是恨的男儿薄幸,宋陵那厮真是世间翘楚,爷不待见他。”
    陈赟:“提他作甚?”
    “我们不提他,不提他。”
    王氏七郎嘿嘿一下:”这折扇,就是爷从宋国公府里顺手牵羊拿来的。“
    “怪不得。”陈赟见的有些眼熟。
    “美人说甚?”
    “没什么。”陈赟她垂着眸,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王氏七郎见陈赟眉间微蹙,他出声安慰道:“卿卿,莫要伤心,你离开那凉薄之人是好事。”
    东宫那夜后,陈赟就立门户,住在这“红楼”之中。
    宋陵也从来没有来过一次,专心去娶他的九公主高燕。
    王氏七郎摸了摸下巴,这两人定是其中有了什么嫌隙,彼此厌憎了。
    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分手之后,就没有几个是好的。
    在陈赟面前提不得宋陵,在宋陵那厮面前更是不许婢女穿红,不然就会立刻被打发卖出府去。
    真是,一对冤孽。
    若不是如此这般美人如何入他王氏七郎怀中?
    宋陵那厮不识货,正好。
    嘿嘿嘿,有美人相伴在侧,这般也不错。
    陈赟道:“今晚夜色正好,七郎可要与我一道赏月。”
    王氏七郎笑得欢畅:“自然是好的呀!”
    陈赟同王氏七郎一起赏了月,夜色已经晚了。
    陈赟随着丫鬟翠花在外头送王氏七郎上马车,他是士族出身,很是守规矩,不曾轻薄与她。这也是陈赟答应同他见面的原因之一。
    “卿卿,明日再来见你。”王氏七郎摸了摸陈赟的发。
    “七郎,慢走。”陈赟对着王氏七郎福了福。
    那王氏七郎才一步三回头的,很是不舍的离去。
    丫鬟翠花扶着陈赟回房去。
    陈赟洗漱之后,便靠着软枕躺在塌上。
    那外头丫鬟翠花道:“姑娘,王氏七郎送了安息香,可要熏上?”
    王氏七郎看似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她却是很上心,知道她最近几日睡的不好,便让人特意寻了安息香。
    “嗯。”陈赟阂着眼,那安息香果然是好香,不多时的功夫,整间卧房里就充满了宁静的香气。
    她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呼吸顺畅。
    陈赟迷迷糊糊的好似睡了过去,又像是在做梦,浑浑噩噩的不大醒的过来。
    陈赟她的鼻尖似有似无的闻到了一丝清冽香味,凉凉的,很是熟悉。
    随后就靠到一个温软的怀抱里,细腰被人大手一揽。
    她好似做了个春梦,那梦境里的人却是那宋陵,她知道这人是他,做的动作也一起相处前没有什么不同,她捏着她的手在掌心揉捏。
    王氏七郎说的不错,这世间最薄幸凉薄之人,就是这宋陵。
    他都要娶公主了,为何还来她梦中扰她的好梦。
    混蛋。
    陈赟不想被他抱着,拿手去推他。
    但她却只听他一遍一遍在耳畔哄道:“乖宝,不闹了。”
    哪个是他的乖宝?
    陈赟闭着眼,眼泪便一直往下淌,背着他。
    “姑娘,你起了吗?”
    陈赟还未睡醒,就被外头的声音给吵醒了,她揉了揉眼,身边床榻空空荡荡,果然是做了个春梦,
    “混蛋。”她又在肚子里把宋陵那薄情之人,痛骂了一顿。
    “姑娘,你起了吗?”
    “何事?”陈赟慢慢的起身,坐起来。
    丫鬟翠花:“姑娘,你家嫡兄带了一堆朋友来前头吃茶,但我们红楼的规矩是先压了一份吃茶的钱,再上茶的。可姑娘家嫡兄,却说凭着和姑娘的关系。”
    “陈玥还想想要赊账?”
    “好歹是姑娘嫡兄,奴婢不敢做主。”
    “他算哪门子的亲戚。”陈赟冷哼一声,陈家人还好意思上她这儿来?陈家的人都看不上她,还要来讨茶吃,这是谁和谁比不要脸了。
    “打出去。”陈赟道。
    丫鬟翠花:“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陈赟叹息一声:“这事儿是难做的很,还是由我这个讨人嫌的亲自来吧。”
    几个大汉冲进来就要拉人:“各位爷请把,我们这儿没有赊账的规矩。”
    “这是做什么!哪个赶拉我!”陈玥大喊道:“这里可是我庶妹的地盘,你们这群大胆的东西,谁给你胆子。”
    “自然是我了。”
    温柔的女声从里头传来,四下一静。在那隐约可见的纱帐之后,有个窈窕的淑女。
    “那就是陈玥口中所说的庶妹吧?”
    “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陈玥拉不下脸面,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用着质问的语气问陈赟:“十二娘,你敢这么对你的嫡兄?真是沦落风尘,人都脏了!”
    “嫡兄可真是了不起呢。”陈赟的声音很冷。
    她不急不怒,慢慢道:“嫡兄在喝我的茶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脏?嫡兄在吃了点心不付钱要赊账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脏?敢情你们陈家的人个个都顶高尚,”
    陈玥被说的满脸通红,小声嘀咕:“又不是说不付钱。”
    陈赟对着那丫鬟翠花道:“听到了没?可不能说陈家的嫡子连茶水钱都付不起。”
    丫鬟翠花到陈玥跟前:“给钱吧。”
    陈玥咳嗽一声,从怀里掏钱袋子:“多少,爷有的是金子,看在我庶妹的份上,就不和你奴婢计较,还以为爷出不起钱?”
    周遭一阵迎合的声音,
    “我们陈氏的嫡子有的是金子!”
    “真是狗眼看人低那!”
    “给她给她,凭地丢人。”
    丫鬟翠花:“陈家嫡子是姑娘的兄长,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意思意思就行了。”
    陈玥平常出门都是不带钱的,听到此处松了一口气。
    丫鬟翠花道:“那就收五十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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