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照翃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就觉得挺好奇的,苏云在干什么?
    苏云偷偷的觑了他一眼,决定将事情跟他说清楚,这样万一那面有什么,只要他肯原谅她,她也不怕了。
    “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叫赵诚,他,他欠我两条命,所以我……”苏云姗姗道来,除了没具体说赵诚跟她的恩怨,她将一切都告诉了曹照翃。
    曹照翃听完十分惊讶,惊讶于苏云的大胆,又觉得她十分不易。赵诚这种人,在他看来根本连小手指都不用动就能送他去见阎王,可是苏云却要这么小心谋划,如履薄冰。
    苏云看着他的表情也能大致猜出他的想法,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不然那么多人想当皇上呢,还不是为了那无上的权力。
    第二天,苏云一早就等着那边的消息。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终于打听到了,昨天的刺客有两个,其中一个被当场杀死,另外一个受伤而逃,这刺客名叫赵诚,现在朝廷已经下了海捕文书,要拿他归案。
    赵诚竟然没死,苏云觉得难以置信,那她死里求生的这是为什么?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放心吧,他这个罪名,只要被抓到,就难逃一死。”曹照翃安慰她。
    “那我呢?”他这么一说,苏云也觉得这个结果可以接受了,可是她可怕赵诚把她咬出来。
    “不然我帮你求一下情?实不相瞒,我还认识一些朝廷的官员。”
    苏云喜出望外。
    “嗯,其实你也没什么罪过。”曹照翃又道。
    “你还是帮我求情吧!”苏云立刻道,官字两张口,有理没理都是它。
    曹照翃想了想,去桌边找到笔墨写了一封信。将信递给苏云,他道,“如果有人要治你的罪,你就把这封信给他看,他应该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当然会,他可是皇上,写的东西就相当于圣旨,谁敢不听!握住信,就好像握住了免死金牌,苏云瞬间觉得天朗气清。
    将信小心的贴身藏好,她决定好好的报答一下他,“你不是想出府,不然我带你出去?”她想明白了,昨晚刺客都出现了,还是没人请曹照翃回去,那她带他出去转转也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能出府吗?”曹照翃激动道。
    “试试吧,我也没把握。”苏云咽了一口口水道。
    “那咱们快走。”曹照翃拎起了他那个大包裹。
    苏云赶紧按住了他的包裹,半真半假的道,“从王府出去,所有携带的东西都要被盘查的,你拿这些东西咱们怎么出去?”
    “哦,那就不带它们了。”曹照翃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往兜里揣了两件,苏云也只当没看见。
    去跟周管事请假出府,本来昨天晚上闹了刺客,府里是谁也不许出府的,可是苏云……周管事犹豫半晌,还是给了她一块出府的牌子。刺客的事皇上什么也没说,韩璋也引而不发,他跟王爷的心里都慌啊!
    竟然这么容易,苏云诧异,她其实只是试试来的。不过既然拿到了,她正好也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将苏雪送她的衣服还有首饰打包,她带着曹照翃出了府。
    四月天春暖风轻,人们在屋子里猫了一冬都出来活动了,踏青的、赏花的、喝茶的,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种热闹满是烟火气息,跟周管事之前弄出来的假街市自然不同,曹照翃一见就爱上了,如出笼的小鸟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两只眼睛都不太够用了。
    听着街上的人们谈笑,苏云也有种鸟入山林的感觉,这才是生活,可以放肆的笑,可以大声的说话,可以悠闲的慢走。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一个打把势卖艺的班子,有顶缸的,有喷火的,周围围了很多人,曹照翃见了立刻凑了过去,不时的大声叫好。
    依据刚才的经验,他肯定要在这里看一会儿才走,苏云看见旁边有一家当铺,就让他在这里等她,她转身进了当铺。
    苏雪送她的衣服还有首饰,一共当了五两七钱银子,可见当初苏雪为了算计她是下了血本,现在都是她的了。
    从当铺出来,她看见曹照翃还看的津津有味的,就没过去打扰他,也站在台阶上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忽然被旁边的吵闹声吸引了心神。
    当铺旁边是一家药铺,此时一个伙计正把一个青年往外推,“没钱买什么药,去去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春天了,那个青年还穿着一件破棉袍,脚上穿一双草鞋,可见他的家境。
    “我娘等着这药救命呢,您就行行好,先把药赊给我,我保证过几天一定还钱。”青年浓眉大眼长得不错,就是满脸的焦急。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们这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伙计说着要往回走。
    青年一把拉住他,被憋得脸色通红,“我求求你行不行,求你把药赊给我,我可以写欠条。我不是那种白吃白拿的人,实在是家里遇上事了。
    这样,等我有了钱,我保证十倍还你这钱。”
    伙计听他越说越没谱了,直接道,“就你这样子,嗯……你要是真想要药,我教你一个好法,看见没有,周围这么多人,你每个人讨两文,没一会儿就够了。”
    青年难以置信,“你让我讨钱?像个乞丐一样。”
    伙计笑了,“难道你现在不像乞丐吗?哦,你身上这身,估计扔给乞丐乞丐都不要。”
    青年握紧拳头,脸上青筋暴跳,不是的,他不是乞丐!
    “呦呵,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告诉你,有钱就有药,没钱,等死吧。”说完他转身进了药铺。在药铺待久了,他什么没见过,这件事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青年一甩衣袖想走,可是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走容易,但他娘怎么办?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病死嘛!那他也不用活了,还不如找条河扎在里面痛快。
    难道真要?他望向周围的人。
    周围好些人刚才都听见他跟伙计的对话了,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看他望了过来,都匆匆的走开了,好像生怕他拦着他们要钱一样。
    青年被彻底孤立开来。
    第27章
    青年转身要走, “等一下。”苏云叫住了他。
    青年回头,他似乎不认识她。
    苏云从荷包里摸出三两银子塞到他手里,“看病要紧, 拿去抓药吧。”
    “你……”青年满脸惊愕。
    苏云却要走了, 她只是想帮他一下而已。
    “为什么要给我银子?”青年却认真起来, 拦住了她。他的眼睛张得很大, 透过那漆黑的瞳孔,她看到了他摇摇欲坠的坚强。
    “算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十倍还我。”苏云道。
    青年盯着她良久, 就在苏云以为他被人定住了的时候, 他忽然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碎布, 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起来。
    鲜血很快濡湿了碎布, 看的苏云都替他疼。
    “这是我的欠条, 三年之内,我保证一定会拿回它的。”青年将碎布塞到苏云手里,转身大步而去。
    “不用,这……”苏云根本不想拿这个全是血的东西,可是没等她说完, 青年早没了踪影。低头看那碎布, 上面的字虽然有些氤氲,但铁骨铮铮,一如刚才青年的脊梁。碎布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借了苏云三两银子, 日后定当十倍奉还,落款是……宋嘉元?
    苏云猛的抬头,宋嘉元,不会是是那个宋嘉元吧!
    宋嘉元,临平府人,现在他可能籍籍无名,可是一年后,他将成为景朝最有名的大豪商,而他就是靠制糖发家的。
    临平府多山林,种粮食产量很低,所以很多人都以种甘蔗为生。甘蔗大多用来熬糖,每年景朝有一半的糖全产自他们这里,所以在这里的街上随便抓几个人,里面肯定会有一两个是做跟糖有关的生意的。
    糖又分黑糖、红糖、白糖,其中白糖熬制的方法更复杂,价钱也最高。尤其品相好的白糖,几乎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
    临平府现在售卖的也大多是微黄的白糖,可上一世,就在苏云跟着赵诚去京城没多久,这里突然出了一个奇人,他能将白糖熬制的色如棉花,质如白雪,更重要的是,他的售价只比普通白糖高一成而已。
    一下子,他的白糖还有他的生意就席卷了整个景朝,甚至惊动了皇上。当时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的,他就叫宋嘉元!
    而且,他不单制糖,在有资本以后,他的生意几乎遍布整个景朝。
    天,真的是他吗?她竟然见到了宋嘉元!苏云赶紧再去找他,可是茫茫人海,哪里还找得到。
    哎……苏云既惊喜又懊恼,早知道是他,她就多借给他一点银子了。三两,十倍也才三十两。不对,她就不该借他银子,应该送给他,她不求别的,等他哪天发达了,随便提携一下她也好。
    这种眼看着宝山飘走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傻了吧,随便写几个字就能骗三两银子。”药铺伙计送客人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嗤笑苏云。
    苏云也笑了,他若是知道刚才的人是谁,估计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有空多去拜拜佛祖,让他保佑你。”保佑你宋嘉元不是个记仇的人。
    留下这句话,苏云小心的收好那块碎布,翩然而去。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曹照翃看把戏也看累了,提议去吃饭。
    苏云也饿,两个人就沿街走,看那个酒楼比较人多,按她来想,一般人多的地方,它的味道一定错不了。
    香满楼,楼上楼下两层,吃饭的宾客络绎不绝,苏云提议就在这里吃饭,曹照翃没异议,两个人就上了酒楼。
    也不去雅间,两个人挑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等饭,一边俯视楼下的街景,倒也十分有趣。
    出来这么久,又喝了两杯茶,苏云想上厕所,便跟曹照翃说了一声去了后面。
    回来的路上路过旁边的雅间,店小二正好推门进去给其中一间雅间的客人上菜,她无意中一瞄,顿时愣在了原地,她怎么看着里面的人像是韩璋?
    不对,不是像,就是他!
    再想仔细看,店小二关上了门,苏云也没胆子敲门,有些怔怔的回到了座位上。
    “这道银丝鱼不错,你尝尝。”曹照翃热情的说,随后他发现苏云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苏云看着他,“你跟朝廷的官员熟,应该也知道韩璋韩督主吧?”她觉得韩璋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那么……
    “知道啊,他人不错的。”曹照翃回。
    “怎么不错?”怕是他没听到外面那些人骂他的声音吧,苏云问。
    曹照翃放下筷子,“就是很不错啊,朝里很多事要不是有他根本没办法办。”
    “那皇上呢,皇上君临天下,这些事应该由他来处理吧!”苏云的语气有些尖锐。
    曹照翃看了看她,忽然嗤笑一声,“皇上,皇上就是一个废物!他什么都不懂,也不想懂。有时候觉得上天真的很可笑,凭什么他一出生就要做皇帝,有些人想做却做不成。”
    苏云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围人声鼎沸,苏云他们这里的空气都好像凝结了,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半晌,苏云问,“韩璋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有。”
    “能跟我说说他弟弟的事吗?”苏云突然好奇。
    “他弟弟啊……”曹照翃悠悠道来。韩璋的弟弟叫韩珩,当时他们一家受主家连累全都获了罪,可是韩璋那时已经崭露头角,就有些爱才的人替他求情。
    先皇看了他写的文章,也拍案叫绝,便特赦他不死,让他入宫当了太监。
    韩珩也没死,因为那年他还不满十四周岁,按照景朝的法律,犯官家属未满十四周岁可以免于死刑,发配到边疆为奴。
    他这一去就是三年,边疆苦寒,他又是给别人当奴才,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少苦,所以韩璋很疼他,几乎去哪里都会将他带在身边,生恐别人害了他。
    “我听说韩璋就在王府,那这次他弟弟也来了吗?”苏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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