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很快进了萧珩的耳朵。想啊,长春宫里几十个人开大会,有这么重要的信息点,萧珩怎么会不知道。
    夜里,萧珩一路驰骋,直到两个人几次到达顶点。有一段日子饿着了,两人凑一块就是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看着她绯红的脸色,眸中的迷离,极致时的妖娆,萧珩觉得自己有些疯狂。生孩子之前,她就是块宝。生完孩子之后,身上的那种感觉更是不可言喻的美好,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萧珩摸着滑嫩娇软的小女人,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奋战一整夜,第二日仍旧精神饱满。上朝的时候,看奏折的时候,脑子里都有她的影子。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把他的口味养刁了,而且是越来越刁。让一只老虎去吃青菜,谁愿意?
    皇后讲究雨露均沾,那也是职责所在,他不愿意让皇后没脸面。于是大手一挥,让新晋的嫔妃抄写宫规百遍,抄写完了宫规抄写古诗词。
    小姑娘们很上道儿,想起了恬妃如何练习寿字,认为皇上考验她们的日子来了。一个个写的极其认真,不光拼速度,还拼书法工整不工整。
    宫里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萧珩也难得耳根子清净。很快到了春猎,今年的春猎往后延了日子。直到小皇子满了百日,随着白筠筠一同坐进了马车。
    一同随行的有楚嫔,田贵人和李贵人。这几个都是写宫规和古诗词的前三甲。
    此外还有杨贵嫔和裴昭仪,两位公主也同行。长华喜欢妹妹,裴昭仪便同杨贵嫔说道了说道,一同坐进了杨贵嫔的马车里。一路说说笑笑打闹着,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孩子的嬉笑声。待两个孩子玩累了,这才又分开回去休息。
    去年楚王患了风寒没能随行,今年一同去春猎。楚王本就一副好相貌,骑在白马上更是英姿飒爽。
    听到马蹄声近前,楚王的声音传来:“皇兄,你不地道啊。光陪着恬妃说话,让臣弟一人孤零零的骑马赶路,臣弟很是伤心。”
    萧珩看看白筠筠,无奈的笑笑,打开帘子道:“楚王妃的车驾就在后头,你要愿意,也可去坐车,何必来打趣朕?”
    萧宁骑在马上,咧嘴笑笑:“车里太闷,我是不愿意呆在里面的。皇兄不觉得闷么,可要赛一赛马?”
    “就你那骑马的功夫,尚且不如恬妃,你还是省省罢。”
    楚王挑眉,“记得以前咱们赛马,十回里有八回是臣弟输。如今臣弟时常到外地办差,马技不可同日而语。臣弟想,起码与皇兄水平相当了。”
    萧珩有了几分兴致,“既然你愿意,那便赛一赛罢,输了可别哭。”
    楚王闻言一愣。小时候输了,他哭过数次,被父皇好一个教训。是萧珩陪他练马,还故意输给他。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这么好的皇兄,怎么就变了,变得那么可恨。楚王摸摸腰间的长剑,笑容有些变了味儿。
    萧珩一跃身,跳下了马车,将车旁的福公公吓了一跳,圆溜溜的身子当真原地蹦了三尺高。只见萧珩利索的翻身上马,与楚王打马奔了出去。
    *
    到达围猎场,已是傍晚,白筠筠的帐篷与萧珩离得最近。之前福公公交代侍卫,安排帐篷的时候起码让皇上听见皇子的哭声。
    萧珩一见帐篷这般距离,果然满意。进帐篷见小皇子睡的正酣,将小女人搂进怀里,“离着晚宴还有半个多时辰,你且小憩片刻。”
    坐了一天的马车,的确很疲累。白筠筠揽着他的腰,阖上眼帘,“萧郎,你与楚王赛马,谁赢了?”
    萧珩大笑,“自然是朕赢了。”
    “萧郎真勇猛。楚王可是落后很多么?”
    “你怎的突然关心起这个?”萧珩微微一笑,“也不是许多,一匹马的距离。”
    白筠筠越发搂的紧,“下午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做了个梦,心里有些不安。”萧珩跃下马车的时候,白筠筠一抬头,只觉得楚王笑容有些奇怪。她不是个心存侥幸的人,也不相信偶然,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自古宫廷里不乏皇子倒戈相向,前面有九江王为例,后面也可能有别的。当然,似乎萧珩并不做他想。
    萧珩笑笑,拍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拍萧琰那般温柔,“乖,别担心。有朕在此,怎会有事。”
    一面安慰她,萧珩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楚王的确在他后面,也的确仅仅隔了一匹马的距离,可是萧珩看地上的影子,见他的手总是去摸长剑。
    太后做的事不光彩,若是光彩,李福不会自寻死路。还有玳瑁,看似顺理成章,实则说不通。只是萧珩不明白,太后一向待他极好,怎的会对妃嫔下毒手。
    楚王与他关系极好,前世九江王□□,是楚王不顾生死冲进了皇城……萧珩头疼,他不愿意往那处想,可是不得不去想。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楚王前世冲进皇城,也有可能是想杀了他。只是当时局势反转,这才不得已停了手。
    萧珩真的不愿意去想,手足情深的萧宁也有弑君谋反的那一天。曾几何时,他甚至想过,没有皇子又怎样,大不了将皇位传给萧宁,这可是他最亲最亲的弟弟。
    *
    萧珩出了帐篷,独自骑马来到河边。皇宫外的景色格外不同,没有心里的那堵墙。他生在皇城,长在皇城,人生就在皇城里度过。他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阴谋诡计到处都是,死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想想太后,想想贤妃,想想萧宁。以前他都不愿意去想的事,好似瞬间清明了。
    斜阳照在水面,一行大雁沾水而过,泛起涟漪的水面很快恢复平静。萧珩用手捂住眼睛,待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唯有手指间遗留下的湿润,证明这个男人内心极痛。
    第66章骚乱
    半上午,日头暖洋洋的,白筠筠带着孩儿在帐篷外晒太阳。以前办公室大姐们说,小孩子晒太阳容易长个儿,还补钙。巡逻的侍卫站的远远的,不敢近前打扰。
    萧珩似是有心事,从昨夜就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白筠筠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也不多话。今日一早,春猎开始。看着猎场上精神抖擞的好男儿们,萧珩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楚王约萧珩进了林子,说是要比试一番,萧珩欣然前往。
    白筠筠心里总是悬着,百般嘱咐萧珩骑马要小心。萧珩握握她的手,说知道。
    剩下六名嫔妃,三个带孩子的,三个是新人。对于新人来说,这是与上层嫔妃打交道的难得机会。平日在宫里,见面的机会也就是在长春宫请安,话都不能多说几句。
    尤其是白筠筠,目前在后宫除了皇后,这位可是稳坐第二把交椅。
    田贵人长得挺娇俏,人也爱笑,与李贵人过来行礼问安。
    白筠筠待人一向客气有礼,闭着眼睛也知道这几位的来意。新人进宫想往上攀爬,再正常不过了。
    皇后不是说她得劝谏皇上雨露均沾?
    啧啧,春光大好,坐着也无聊,开导一下小妃嫔还是可以的。
    田贵人最先开了话匣子,因为不知道这位领导的脾气,于是田贵人为了保险起见,从最稳妥的话题开始聊起。
    “恬妃娘娘,皇后那日夸您为了太后的寿宴,练了很久的寿字。妹妹真是佩服姐姐,难怪皇上那么喜欢您。”
    李贵人也跟着往上走:“臣妾也是佩服娘娘,不知道娘娘您是如何练习写字?”
    白筠筠摸了摸鼻子尖,心道这话题找的挺安全。“妹妹们有所不知,皇上尤其喜欢书法,曾经说女子写书法的时候格外娇美,还让本宫抄写字帖。本宫就想啊,怎么练好书法呢?要知道,本宫读书不多,将字练好着实不容易。”
    让她抄字帖这事是真的,为什么抄字帖白筠筠就不打算说实话了。
    田贵人和李贵人磕头如捣蒜,竖着耳朵打听重要情报。
    白筠筠摸摸手腕子,“本宫手劲不够大,于是,本宫找了块石头绑在手腕上,日日夜夜的练习啊。练得多了,下笔有力,发现写字果然有长进,两位妹妹回去也可以试试。”
    啊……原来皇上喜欢书法,还喜欢写书法好的嫔妃,难怪皇上让新进宫的嫔妃都抄写宫规和古诗词呢。
    “臣妾十分受益,多谢娘娘指点。”李贵人起身道谢。
    白筠筠补充道:“回去找个大缸,每日练的水如墨汁一般黑。本宫相信,妹妹们进益会很大。”
    田贵人和李贵人很满意,喜滋滋的回去了。
    春杏逗弄着小皇子,悄声问:“娘娘为何让她们整日练字?您何时手腕上绑过石头。”
    原因自然是同萧珩下令抄写宫规是一样的,整日里正事做不完,背后捣鬼的手段和闲心就少些。不过话要说的好听一些,陶冶春杏的情操。
    白筠筠晃晃手腕子,“宫里过日子大多清闲,既不用服侍夫君,不用照顾孩子,还不用伺候婆婆,那自然是要写写画画感悟人生了。”
    见春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白筠筠满意的阖上眼帘。萧珩最喜欢的是床上功夫,和手腕子有个毛关系。就为了床上那点事儿,让她抄了多少回字帖。
    只是床上那点事儿,就她和萧珩知道为好。如有雷同,纯属不太可能。
    田贵人和李贵人刚走,裴昭仪领着长华,杨贵嫔抱着长歆,慢悠悠的走过来。长歆与杨贵嫔性子不一样,一逗就笑,整日里笑盈盈的,让人一看就喜欢。长华很喜欢长歆,老拽着裴昭仪去找长歆玩。
    既然孩子们愿意一起玩,大人们又能说得上话,也就乐见其成。
    三岁的长华已经表达的不错了,一会看看萧琰,一会儿看看长歆,晃着小辫子说自己是长姐。
    这话是没错的,只是从一个三岁小儿口中说出来,格外喜感。
    不一会儿,萧珩和楚王打马回来了,载着满满的猎物,可见二人收获颇丰。
    楚王下了马,冲着萧珩抱拳:“皇兄的马技和箭术又精进了,若说没有勤学苦练,臣弟是不信的。”
    萧珩抓了一只活的小鹿,比小腿高一点,交给福公公。不待皇上嘱咐,福公公也知道这是给孩子们玩的。福公公将小鹿拴在桌子腿上,让嫔妃和公主看个新鲜。
    长华抓了一把草,上前给小鹿吃,长歆看了也想去,急的直蹬腿。
    萧珩笑笑,“整日闷在勤政殿里,奏折堆积如山,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像你,多了些许自由自在,不像朕这般困扰缠身。”
    “皇兄说的哪里话。”楚王上前逗逗长华,“君王那是天注定,自是福气加身。”说罢,起身回头,笑得一脸灿烂,“皇兄,臣弟今日特地备了一份大礼。”
    萧珩微微一笑,“阿宁的鬼主意向来多得很,又要耍什么花样?”
    楚王拍拍手,只见十多名侍卫押着三辆马车进来围场。马车上似是很大的笼子,被黑色的布罩住。远远的,隐隐听见一声虎啸。
    待马车走近一些,拉下黑布帘,里面果然是三只老虎。乍见光亮,老虎很是不爽,在铁笼子里转了个身儿,闷闷地吼了一声。
    这一声虎啸里满是怨气,听的人心里害怕。莫说孩子们,就是嫔妃也没见过这阵仗。
    田贵人“啊”的尖叫一声,接着用帕子捂了嘴巴。站起身柔柔行礼,向皇上告罪自己失仪之举。萧珩顾不上她,也没听见,田贵人只得讪讪的自己坐回原处。
    这是表演马戏?
    白筠筠前世见过老虎,可那也是在马戏团里,还有动物园。这般近距离看老虎,还是头一次。白筠筠此刻,浑身乍起汗毛,生怕有个万一。
    相比这些畜生,她更不信任楚王。外头光亮俊秀的,谁知道里面包的什么馅儿。
    “臣弟在蜀地时,偶遇一巫师。此巫师能够说兽语,连老虎都得听他的话。臣弟想,这实在是个新奇的事儿,于是特地将巫师带到建安城给皇兄看一看。本是早一点到建安城的,谁知巫师半路上遇见洪水,竟然耽搁了。昨日刚刚到,臣弟便命他来此了。”
    楚王挥手,一名身着黑衣袍子的巫师上前叩拜行礼,口中操着极其不熟练的汉话。
    萧珩似是很有兴致,让巫师表演给大家看。为怕老虎突然发难,萧珩命左右两百精兵围成一堵墙,将巫师和三只老虎围在中间。
    长华头一次见老虎,只觉得与猫无异,就是大了些,兴奋的咯咯直笑。见姐姐笑呵呵,长歆也兴奋的跺腿,口中哇哇直喊。
    至于萧琰,在春杏怀里睡的正酣。这孩子出奇的好哄,吃饱了就睡。
    巫师亲自将虎笼打开,三只老虎慢腾腾的下了车,先伸伸腰,随后又是一声长啸,惊得周围树林的鸟扑棱棱往天上冲。
    巫师也是一声长啸,三只老虎开始围着巫师转圈。巫师低吼一声,其中一只老虎竟然趴下身子,模样十分恭敬,像是膜拜的很。巫师跨上虎背,在圈中转了几回。
    巫师摸出一枚骨哨,对着天空吹了几声,只见一群各种各样的鸟儿自远处飞了过来。白筠筠也是头一回见这景象,与杨贵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一群鸟有成百上千只,围着巫师转了几圈。巫师一声哨响,鸟儿尽散。
    巫师又展现极几种技艺,也与飞禽走兽有关。待表演完,巫师命老虎回了笼子,将锁扣别好,这才又向皇上行礼。口中喃喃,不知道说的什么,料想也是“表演完了”之类的意思。
    虎笼被拉走,萧珩命兵士散开。萧珩赏了巫师银子,白筠筠杨贵嫔等嫔妃也各自赏了银钱。巫师并没有马上退下,反而从怀中掏出几枚兽骨。
    巫师走到白筠筠面前,将一枚看上去白玉石一般的兽骨双手奉上,用极不地道的汉话解释道:“虎骨…天神…尊贵皇子…吉祥…辟邪……”
    应该是这块骨头是老虎身上的,献给尊贵的皇子,吉祥辟邪之意。白筠筠接下虎骨,又赏给了十颗金豆子。
    巫师又给长华和长歆一人一块,还给了楚王妃一块。打眼一看,质地没有白筠筠手里的这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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