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张良本有此意,刘元笑着道:“局已经开始,接下来该留侯你上场了。”
    就算他们当时没说清楚,但刘元细细一想,自知如何让自己得利,让大汉得利。细节上还是应该问问,免得有出入。
    故而张良带着询问不解地看向刘元,刘元冲着张良轻轻一笑道:“方才我与关侯相见,道宝藏在我手里,我要是嫁到了匈奴,宝藏自然也会跟着我到了匈奴,我要是留在大汉,宝藏也能分出去一些,端看他们怎么选择。”
    张良之前已经听说了,倒是相差无二,刘元道:“合天下之力共谋匈奴,即得名又得利。”
    “然也。”张良勾起一抹笑容,他确实也是那样的想法。“贵族们最是愿意名利双收。”
    “殿下真敢。”虽然张良本也是如此主意,刘元做来,张良还是感慨了一句。
    刘元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因何不敢。人皆有欲,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贵族他们有所求,当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
    “殿下了不得。”张良发自内心地感慨。
    刘邦将宝藏扣到刘元的头上,是想让刘元吸引贵族的注意力,毕竟宝藏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瞒不过,刘邦是大汉的皇帝,需要安定天下,最忌与人结仇,所以宝藏不能挂在刘邦的头上,最好的人选也就成了刘元。
    刘元呢,本来和亲匈奴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再加上一个宝藏,刘元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元还能想到利用自己成为焦点这一点而让自己获利,让大汉获利,反应是何等的敏捷,又是何等的让人震惊。
    张良是局外人作为一个谋士而想出用宝藏联合贵族的主意,刘元是局中人啊,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留侯,该你出马了啊。”刘元说完了自己的打算,张良一定已经清楚刘元接下来要做什么。
    “殿下让我出马,倒不如等他们寻上门来。”张良朝着刘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殿下已经让关侯传出了话,想必他们都会知道殿下的打算,殿下不着急要做什么,他们还是挺着急的。论耐性,他们不是殿下的对手。”因为刘元从来不是等着他们来帮她,有他们和没他们刘元都无所谓,可是他们对刘元手中的先秦宝藏是在大汉还是在匈奴很有所谓。
    眼看刘元即将出嫁匈奴,为了先秦宝藏,他们一定会急着动的。
    “留侯言之有理。”刘元一想也是,确实如张良所言,现在她是最不需要着急的时候,话已经放了出去,来寻张良不过是让他们知道她来找过张良,那么等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想到张良,然后通过张良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请。”张良煮好了茶,与刘元勺了一碗,刘元看着碗里的茶叶,感慨眼下茶艺确实都还没出现,就是茶这种东西知道的人也太少了。
    刘元端起喝了一口,入口都是涩味,刘元却还是忍着喝下,不过张良却习以为常,见到刘元的反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朝着刘元轻声地道:“殿下喝不惯?”
    “是不太习惯,太涩了。”刘元也不怕告诉张良,她是喝不惯的。
    张良微微一笑,“初时我也喝不惯,喝着喝着却慢慢习惯了,最后更是喜欢上了。”
    “将来再想办法让茶更好喝些。”刘元想到自己曾经喝过的茶,那茶可比现在要好喝多了。
    “殿下真是什么都想做。”张良听到刘元的话微微一顿,无奈地叹一句。
    刘元一点不觉得自己在做梦,“那是自然。若是什么都不想做,那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张良有些迟疑了,“若是我们的计划不成?”
    “我觉得留侯还是盼能成的好,若是不能成,我将来许会成为大汉的心腹大患。”刘元已经接过了话,张良对刘元说话之直白已经无力再提醒。
    “殿下这些话不可多言。”
    “除了与留侯说上一句,我几时与旁的人都说过?”刘元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么可能会逢人都说这番掏心窝的话。
    “皇后……”张良还是知道吕雉在宫中闹的动静颇大,刘元为此而十分的为难。
    刘元道:“如留侯敬那一位老伯,我阿娘对我也是一样的心情,一样舍不得我而已,并无恶意。”
    一照面那位老伯对张良的态度,还有张良对老伯的态度,刘元全都看在眼里,也放在心上。
    “不想竟然是公主殿下来了。”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传来,是与刘元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张良表妹杜慧。
    张良端见她走来,一眼看向她身后的仆人,他们连忙请罪道:“郎君饶恕,我们拦了,却拦不住女郎。”
    不是他们不想拦,而是这位太难拦了,根本不听他们的话,张良明明已经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这位却非要闯进来。
    刘元站了起来道:“我来见留侯有什么不妥?”
    比起这位一副刘元是来抢走张良架式,刘元淡然得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别以为你的心思没人知道。你都要和亲匈奴了,你以为自己还有如何?”杜慧瞧不得刘元的态度,专捅人心窝子的说话。
    刘元听着丝毫不以为意,“不必你提醒,我知道自己即将和亲匈奴了,可是那又怎么样,这和我来见留侯有什么关系?和我的心思又有什么关系?”
    要论不要脸,刘元还能更不要脸一些。她不想提起的事,有人非要捅破的说,刘元不急的,有的是人要教训她。
    “放肆。”张良出言喝斥一声,无论刘元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刘元由始至终都记着自己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远非念着儿女情长的杜慧可比。
    “表兄!”杜慧是着急地唤了一声,不想张良竟然会喝斥于她,还是当着刘元的面。
    “留侯,该说的话说完了,我也该告辞了。”刘元并不想在张良的眼里落得一个不识抬举的样子,起身已经冲着张良作了一揖,这就准备告辞。
    张良也知道杜慧来了刘元是不想再多留的,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张良也不多留,“我送殿下。”
    直接越过那位女郎请着刘元离开,刘元朝着张良露齿一笑,往外走去。
    “哎哎哎,殿下怎么走了,老奴刚做好的糕点。”张良准备送刘元离开了,没想到一开始碰见的老仆来了啊。
    见着刘元要走,那是心急出手拦下人,刘元看着他面前端着的糕点道:“这是你做的糕点啊,闻起来真香,我能尝尝吗?”
    老仆本来是有些生气,都准备跟张良好好说道说道了,刘元那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地冲着刘元道:“殿下快尝尝,快尝尝。”
    刘元取了一块咬了入口,尝着咽下后道:“嗯,你的手艺真好,入口即化,而且还是用药材做的,甚是特别。”
    “殿下的嘴挺刁,竟然一尝就尝出来了。”老仆惊叹不矣,刘元将手里那一块吃了,再拿了一块道:“这一次来得匆忙,要是下次再有机会来留侯府上,我也给你做一份糕点,到时候也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殿下也会做糕点?”颇是惊叹,老仆又带了不确定。
    “下回给你带来了,你尝着若是觉得味道真行,那才是我真的会。”刘元俏皮地冲着老仆眨了眨眼睛。
    “仇伯,公主殿下不日就要和亲匈奴了,怕是你再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糕点了。”杜慧在一旁再捅了一记心,老伯本来是挺高兴的,听到女郎的话惊觉刘元竟然要去和亲。
    刘元听着不以为怒,“世事难料,没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肯定地说一切都会如自己所愿的那般。”
    玄之又玄的一句话,杜慧皱着眉头想要再说话的,刘元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再拿了一块糕点,“多谢你的款待,下次我款待你。”
    然后回头朝着张良作一揖,刘元扬长而去。
    等出门口,一心没能忍住地道:“留侯那位表妹十分可恶。”
    “所以你想如何?”刘元把手里的那块糕点也吃了才问的一心,一心很想回刘元一句,难道不是刘元想如何吗?
    刘元道:“这样的人不值得我费心,没听琼先生说,我要费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少操点有的没的。”
    说得一点都没错,刘元深以为自己确实不应该操那么多有的没的。这样一个女郎能是刘元的对手?
    勾起一抹笑容,刘元再没有说话,一心一想也对,杜慧叫嚣得再厉害有什么用,张良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那比刘元去对付她更叫杜慧难受。
    琼华婚事一毕,眼看着刘元要往匈奴和亲的日子也就要到了,刘元在准备前往匈奴的前一天还去看了刘太公,想给刘太公做些好吃的,刘太公却叫住了她。
    “今天就让他们去办,你陪我老头子说说话。”刘太公冲着刘元招手,刘元一想也是行,朝着刘太公走了过去,唤了一声阿翁。
    “你这一去凡事小心。”刘太公不是不知道刘元要去和亲的事,可是他能说什么,国家大事他也不懂,刘邦和刘元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也是不想让他想得太多。
    刘元笑着应道:“阿翁放心,这一去有很多人陪着我呢,我定能好好的。”
    刘太公看着刘元一声轻叹,“要是能不去和亲该有多好。”
    此一叹对刘元来说也够了,因此刘元道:“阿翁放心,我这一回和亲是免不了的,可是自我之后,我会让大汉再没有和亲的公主。”
    刘太公哪里听得懂刘元话里的意思,倒是一旁的人听着心头直跳,刘元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说出来了必会想尽办法也要做到。
    “唉,都说得了天下就好,看看你,从前你就吃尽了苦头,天下姓刘了你还要去和亲。”刘太公这份感慨也是发自内心,谁都觉得他们家出了皇帝,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让他们为难伤心的事了。事实上呢,他们要顾忌的事情反而更多了。
    “阿翁别想那么多,你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你就好好享着阿爹带给你的福,外面的事无须你操心。”刘元宽得刘太公的心,刘太公看着刘元最终再一次摇了摇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红衣盛装,刘元终是换上了一身喜服,与刘邦跪下拜别,吕雉终于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刘邦叮嘱刘元道:“此去匈奴,万事小心。”
    得这一句叮嘱也算是不容易,刘元冲着刘邦再叩首道:“还请父皇善待阿娘和盈儿。”
    那是刘元最放心不下的人,吕雉的身侧站着的正是刘盈,刘盈眼中含着泪,朝着刘元唤了一声阿姐。
    落在旁人眼中都是舍不得刘元因此伤心难过。
    “莫哭,阿姐最是不喜欢人哭的。”刘元伸手擦过刘盈的眼泪,刘盈将眼眶的泪逼回去,“阿姐。”
    他想让刘元不要去,这些日子他打听了无数匈奴的事,知道匈奴和大汉并不一样,更清楚刘元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的匈奴,刘元此去再也不可能会回来了。入了匈奴,没有人在意刘元想与不想,刘元在匈奴是生是死。
    可是吕雉一直都在想办法不让刘元去和亲,到了今天就算吕雉依然不肯,还想请刘邦改变主意,那也不可能再改变了。
    “陛下,吉时已到,该让殿下起程了。”陈平出声提醒,刘邦一叹道:“迟走晚走总是要走的,走吧。”
    吕雉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再听着刘邦所言,没能忍住怨恨地看向刘邦,她伸手想要捉住刘元,可是身后的宫女已经拦下。
    “皇后有什么话就这样和殿下说吧,陛下有令不许皇后靠近殿下。”听听这人说的是什么话,吕雉再一次看向刘邦,刘邦回过头冲着吕雉已经毫不留情地吐字,“你若是不想再多看元儿一眼,朕即刻送你回宫。”
    刘邦此言绝对是真的,吕雉岂是不知。
    “你要好好的。”吕雉只要刘元好好的,不管什么江山天下,她只要刘元好好的。
    “好。”刘元乖巧的答应,刘肥作为兄长的走到刘元的面前,“我背你吧。”
    刘元看了他一身的肉,“还是免了吧,别摔倒了难看,叫我也难看。”
    “行吧,不让我背,那我牵着你走。”刘肥被刘元那么嫌弃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讨好的问刘元换一个办法行不行?
    “走。”兄长送嫁也是规矩,刘元要是没有兄长还能说自己走,刘肥就算不是一母同胞的,那也是同父异母的,这个时候还真得让刘肥送一送。
    “你这一去匈奴真不回来?”刘肥是个能吃饱不用做事就什么都不会多想的人,刘元和亲一事闹得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刘肥却没有去问过刘元一句,因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刘元必也不太乐意见着他,可是都要送人了,刘肥觉得还是问一问心里有个底好。
    刘元随着他一路走着,“我回不回又如何,我在或不在对你又没什么影响。”
    “那不是这样说的,你要是在的话我还能更乐呵些。我们家那么多的人就数你最有本事了,我是个没本事的人,最盼的就是能依着你这种有本事的人好过日子,你肯定明白。”
    别以为胖子就什么都不懂,动物的本能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刘肥就觉得一家子里没有哪一个有刘元那么可靠。
    “小时候你打我的时候就是觉得我将来是靠不住的?”刘元翻旧账啊,刘肥闭上了嘴,刘元不客气地踢了他腿肚子一记,“问你话呢?”
    “我那时候要是知道你会这么厉害,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打你。好在你大人有大量,不记仇。”刘肥可劲拍刘元的马屁。
    刘元翻了一个白眼,“告诉你,往后别跟人轻易动手,你也就白长一身肉,打架,谁你都打不过,不想死的就老实着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这个,刘肥还是听进去了的。“那你去匈奴真不回来了?”
    “那就未必了。不过这话你心里记着就行,不管是谁问你也不许说。”刘元朝着刘肥嘱咐,事情没办法,先保密,刘肥看了看四下的人,“你放心,你不让我说的话,我一定谁都不会说。”
    如此的表忠心,也行吧,刘元赞赏地点了点头。
    “那我等你回来。你现在也是有封地的人,将来我还指望跟着你去吃香的喝竦的,还有我们家那几个小的,你是当姑姑的人,多教教他们,让他们将来也能跟你一样有本事。”刘肥一股脑把自己想从刘元那里得来的好处全都说出来了。
    “闭嘴。”若说听刘肥前面的话还以为刘肥多少念着她一点,听完了这些哪里还会觉得刘肥是念着她啊,完全就是念着自己!
    刘肥哪里敢不闭嘴啊,立刻用手捂住了嘴,正好已经到了刘元的车驾前,“我闭嘴,你自己上去吧。”
    忍了又忍,刘元还是没能忍住地再给了刘肥一腿肚子,刘肥痛得呲牙,但也不敢吭声,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刘元就算把他打死也没人敢管,更别说只是踢他一脚罢了。
    “殿下请上车。”刘元跟刘肥的事别管是有看见还是没看见的都不想管,守在车驾前的人只管请刘元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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