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容的话音落下,刘元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催促?”
    “或许也不需要你出面了,人家已经打定主意要帮着你了。”琼容提醒了刘元,刘元一顿。
    “想来萧丞相从下狱到放出来的事情,再也没有人比尤钧更清楚。”琼容感叹着,刘元看了看琼容,总觉得琼容有什么事瞒着她,然而琼容不想说的事,刘元就算问起来,只怕也是问不到的。
    只能看着琼容离去,刘元回头问了张良,“留侯有没有觉得琼先生话里有话?”
    张良应了一声上前,“殿下可知方才我有多担心?”
    突然的问上一句,刘元卡住了,看向张良道:“留侯也会担心。”
    话音落下叫张良死死地盯着,抿着唇的,刘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的赔不是,“留侯,我当时太心急了,那是我的先生,为我也为大汉,为父皇付出诸多的先生。”
    “我知道,就算殿下为了避讳从来不与萧丞相和御史大夫往来,殿下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的恩情。我只是担心殿下和陛下硬碰硬。”
    刘元和刘邦硬碰硬也不是第一回 了,张良的担心完全有可能,刘元轻轻地一叹,“不会了,硬碰也达不到目的,何必如此。”
    张良道:“陛下与殿下一样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殿下可以换一个方式的。”
    提到这一点,张良更是看着刘元道:“我希望殿下可以平安和乐。”
    刘元不畏死,可是张良却不希望刘元出事,他是觉得如刘元这样尽心尽力不曾谋私的人,不应该是不得善终的下场。
    “我在努力。”刘元同样也想将来的路走得更平坦,而不让帝王疑心,就是刘元时时刻刻都要想到的。
    “好。”刘元答应的事她就会努力的做到,张良只要刘元一句承诺。
    第261章 诸子可封?
    而琼容提了一句,第二日的早朝,尤钧呈上一年前与匈奴勾结,与刘喜合谋开云中大门的相关名单。
    本来以为事情应该放下了,毕竟刘元一直没有回长安来,而且刘元进击匈奴收获颇丰,直让人以为刘元会把怒火朝着匈奴发泄,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长安里头,一直没听刘邦提起过案子的事,他们以为刘邦没让查的。
    是以尤钧把东西呈上来的时候,他们都傻了眼,所有自己做过什么事的人,应该都是忘不掉,对于所谓的名单,心里不断地打鼓。
    对,刘邦是没有说要查案没错,但是却也同样的没有放过不查,尤钧背地里都查出多少东西来,他们很担心。
    “名单,证据都拿好的?”呈上证据,尤钧昨日与刘邦提过,得了刘邦的许事,尤钧才会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亮了出来。
    刘邦问起证据,尤钧板正一张脸地道:“回陛下,证据确凿。”
    尤钧是一个讲究证据的人,断然不会无证拿人,因此朝着刘邦肯定地回答。
    “通敌叛国是何罪,不需要朕告诉你,你且按规矩拿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尤钧要的就是刘邦这一句,得了令立刻安排人去拿人,第一个拿下的正是戚家。
    消息传到宫中为戚姬得知,戚姬慌得冲到刘邦的面前,着急地与刘邦求情道:“陛下,陛下,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明查。”
    刘邦看着戚姬那张脸啊,许久才道:“一年前朕给过你机会的。”
    彼时听说刘元在云中遇刺,刘邦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戚家,显然戚姬敢做也不敢认。
    “陛下,陛下,戚家的真的没有通敌叛国。”戚姬心急地与刘邦解释,希望刘邦可以相信她。
    但是刘邦当年才听说了事情就疑心到戚家的头上,让尤钧暗查了一年多,尤钧一向都是用事实说话的人,证据全都叫刘邦看到过了,真真假假,一点都不需要刘邦再去想。
    “你们没想要通敌叛国,只是想杀了元儿为你的兄长报仇罢了。”刘邦凑近戚姬,将戚家的打算与戚姬说了来,戚姬颤颤地看向刘邦,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因为有些恨,无论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存在就是存在着的。
    “陛下,你饶了妾的父母吧,请你看在妾的份上,饶了他们吧。”戚姬与刘邦哀求地说,刘邦摇了摇头告诉戚姬,“你们想杀元儿,恰好要给匈奴机会攻占云中,你们是想要朕的江山为外族所得,朕怎么可能饶过你们。”
    戚姬哭得像个泪人,上前紧紧地捉住刘邦的衣袖,“陛下是要妾的娘家尽亡吗?”
    “你们要毁朕的江山,难道朕不能让你们亡之?”刘邦的眼中尽是冷意,他看着戚姬,戚姬看着刘邦,“陛下的心里果真只有江山,就没有一点妾吗?”
    “朕若是没有这个江山,你会看得上朕?”刘邦嘲讽地看着戚姬,对于所谓的真情觉得十分的可笑。
    戚姬幽怨地看着刘邦,“原来在陛下的心里,妾什么都不是,无论我怎么对陛下,陛下从来不相信我是真心欢喜陛下的。”
    “真心欢喜,你的话叫朕如何相信?若是真心的欢喜,为何要毁了朕的江山?”刘邦质问戚姬,“你不懂得元儿镇守云中对大汉意味着什么?要元儿死便是打开了云中的大门,不仅是云中,就连大汉都不得安宁,你当真一点都不懂?”
    “一个刘元当真就能镇守大汉吗?大汉没她,就不可能有其他人来代之?”戚姬有些话藏在心里许久了,想要说出来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到了今天,刘邦已经下定决心要她的母族死,戚姬想问个清楚。
    对此,刘邦道:“可以取而代之的人是有,但是你以为事情有那么容易?你知道朕要守住这个天下有多难?”
    “换一个或许同样可以守住云中,可你知道最后我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以换得?”
    居高临下的看着戚姬,想到吕雉这些年管得吕家甚好,再也没给刘邦扯过后腿,而戚家,是要断他的膀臂,让他损兵折将,叫他不得安宁。
    “出去。有些话我说过一次,不想再说第二次。”刘邦越想越是不愿再看到戚姬。
    “陛下果真如此心狠?”戚姬如何愿意就此放弃,那是她的家人,她的父母,要是他们都死了,她难道真要靠着刘邦活下去?而刘邦又还能活多久?
    当刘邦不在,吕雉得势,大权在握,她和如意,他们还能活?
    戚姬看着刘邦,刘邦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打元儿的主意,欲毁朕的江山,朕可以容你们不作为,许你们打着小心思,或是朕绝不容你们出手乱朕的江山。”
    “陛下是不是忘了一开始你的初衷,你一开始是要压制刘元的,要不是你存着压制刘元的心思,我们戚家不会走到这个地步,让我的兄长往云中去,让他监视刘元,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我们只是按陛下的意思去做。”
    “朕让你们看着元儿,你们不是也想借机捉到元儿的把柄,要是可以将她除了,你们便就高兴了?可是朕让你们盯着元儿不是让你们借机杀害元儿,将朕的密诏广而告之给匈奴人,还想用那样的人与朕谈筹码,朕只杀戚触龙一人已经是网开一面,偏偏你们还不知感激。”
    提到此事刘邦气不打一处来,他以为自己放过了戚家,戚家理当感恩才是,结果不是,他们一点都没有感恩的意思,甚至还暗里再想杀刘元。
    眼刀子直往戚姬的身上甩,戚姬沉着了半响,最终朝着刘邦道:“所以陛下是一定会杀了我的父母,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了。”
    “他们敢与匈奴通敌,他们敢对元儿不利,人证物证俱在,朕绝不会饶了他们。”刘邦都让尤钧去捉人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戚姬听明白了,她就算再怎么与刘邦求情,刘邦下定了决心要戚家人死,“陛下要杀妾的家人,那你想过了吗?皇后如何?最近这些年皇后越来越出色了,陛下还记得那一个人说的话,他说皇后一定会大肆屠杀刘家的人,包括你的儿子,你看着现在的皇后,你在担心戚家的人对你的女儿不利时,就不担心皇后也会对你的儿子们不利?”
    有些事,刘一直都放在心上,但是时间没到,刘邦一字都不能提。
    可是戚姬想啊,无论如何,戚家的人她救不了,她也不会让刘元好过,一切都是因为刘元而起,她失了父母兄弟,也要让刘元尝尝同样的滋味。
    “这些事不是你该想的,退下。”刘邦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可是戚姬却知道说到了刘邦的痛楚。
    是啊,刘邦确实在意刘元的生死,那不仅是因为刘元是他的女儿,更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也并不是说刘邦便不在意他的儿子们。
    都是刘邦的儿子,是他的子嗣,不知道谁会动他们刘邦自是没有办法,可是反过来,既然知道有人会对自己的儿子不利,斩尽杀绝的,刘邦会让这个人活下去?
    戚姬没有再说话,刘元,吕雉,你们想要我死,想要戚家死,且看看你们能不能独善其身。
    她救不了自己的父亲,也一定要看看刘元是如何失去自己的母亲的。
    刘元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戚姬再起了歪心思,心心念念的都是刘元了不好,吕雉正好就成为她所攻击的目标。
    有些话,戚触龙告诉过她,刘邦也在无意中说过一些话,正好就给了戚姬机会,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攻击刘元。
    “殿下。”萧何之事过后,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刘邦早些年不重儒士,曾说过马背上得的天下,认为自己可以在马背上治天下,却叫一位名叫陆贾之士直问之,“马上得到天下,能马上治天下吗?”
    加之刘元多年收拢天下有能之士,给了刘邦不少启发,看着刘元的书阁,他也开始建立起天禄阁,石渠阁,是为天家图书馆,其藏书之多,无可比之也。
    而在刘邦提起要给儿子们封王时,因刘元的话而打消念头的刘邦,下面还是有人自作聪明的以为应该提起让刘邦给儿子们封王的事。
    却招到了一干儒士的反对,想法倒是与刘元差不多,皆道分封之制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不利于天下一统,试想秦时的郡县制,再以分封,异姓王之害,同姓王无害否?
    刘邦虽然叫刘元劝了一句听进去了,然而他还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不错的,因而一直没有放下此事,也以为事情再议下去,或许还能找到两全的办法。
    没有做下决定的事,自是由着人吵了起来,这一吵所涉及的人就越来越广了,尤其是北境中人,竟然纷纷叫嚷着分封。
    道是利于家国者,分封以治理天下,一如始元公主一般治理北境,坐镇北境,是为天下这幸,大汉之幸也。
    本来事情只是吵着给不给刘邦的儿子们分封,刘元完全不想管,刘邦要不是看出分封来,断然不会犹豫不决,既然一直没有做决定,就是说刘邦想给儿子们更好,不是一个儿子的人,就想对每一个儿子都公平。
    扯上了刘元,朝中都是请着分封的话,一下子盖过了不分封之言。
    本来置身事外的刘元被卷入其中,哪怕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传出天下分封之制因她而起的话。
    那么多的人希望分封都是因为刘元,因为刘元镇守北境做得比从前的任何人都好,他们便希望刘元可以长长久久的执掌北境下去,所谓的十年归还封地的事,不可取,不可取。
    可是,当年提起十年归还封地的人是刘元,为什么要归还刘邦有数,也因此明白了一点,天下人,天下事,都得讲理,他急切希望将来可以收回刘元的权,因为刘元有功于天下,也有功于大汉,但是功劳太大太高,会令朝廷不安,刘元这样自制的人都会是威胁,将来他的儿子们,哪一个可以做得比刘元更她?
    分封与不分封天下儒士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竟然闹得打起来,支持分封的人直接将不支持分封的人打得头破血流。
    因着此事好像看起来都是因为刘元而起,打人的全都捉了起来,刘邦也即宣刘元进宫,事情闹了那么久,也该有个了结了。
    刘元得令的时候,张良本能反应想陪刘元进宫,可是刘元却冲着他摇摇头,“父皇只召我一人,留侯留下吧,一桩小事,无妨。”
    要说第一个提出反对分封的人就是刘元,刘邦心里有数这许多的事挑起都与她无关,故而刘元不认为被传进宫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良感叹道:“事起之因,皆因有人探得陛下心思,若非陛下有心,旁人即会进言,既是进言,便是有意附和陛下,陛下是想分封诸王的。”
    “站在殿下的立场,无论于公于私,殿下都不想分封,因分封之事不利于国,也不利于太子,陛下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殿下的话持怀疑的态度,未必尽信于殿下。”
    张良的分析刘元听得分明,刘元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着我的名号行事的人,未必没有所图。”
    “或许也有猜测父皇的心思一样的人,也有人认为我是想要分封的。我所提的十年上交封地一事,于外人看来只是一场戏,一场做给别人看的戏。”
    与张良说话,没什么不敢说破的,张良轻轻一叹,“正是,殿下心存公正,却未必天下人都相信殿下的公正,或许也正是因为倾慕于殿下的公正,便想为殿下做多一些事,比如安排庄庄件件,只为让殿下的权利更上一层楼。”
    “可不敢更上一层楼,我的权利已经够大了。”刘元摇头,张良看着刘元,“殿下小心。”
    吵架可以,可是吵得打起来,而且一个个还下死手,要说背后没人推手,怕是没有人相信的。
    因着皇家的事而吵得长安都乱了,打得人头破血流的事都出来了,谁还能心里全无想法?既然有想法,似乎事情就应该扯上几个重要的人,如刘邦,或是刘元。
    “殿下。”刘邦的内侍来了,刘元回去更衣出来,张良劝着刘元小心,刘元心里有数,出来的时候内侍也迎着刘元。
    “走吧。”刘元往门口去,翻身上马,内侍也不敢怠慢,跟着上马追随刘元往宫里去。
    不过才走近未央宫,人还没看到有多少,却听到一片片的哭声,“本不过争议分不分封一事,不想北境前来的人突然动起手来,他们口口声声叫嚷着始元公主有功于社稷,这样的人位同诸侯王,又有封地赐下,若是不分封,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赏赐殿下这样的功臣。”
    哭着是在刘邦的面前告刘元的状呢,刘元站在门口,一眼扫了进去,这才发现不仅有一群身着儒服的人,她的兄弟们都在里面,包括刘盈。
    上面的刘邦脸色极是不好,虽然里面吵得厉害,门外的动静刘邦还是听见,“进来。”
    还想再听听这些人都想扣她一顶什么帽子的刘元得了刘邦的话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父皇。”
    与刘邦见礼,以刘盈为首的诸皇子也忙与刘元见礼,刘元颔首回之,而刘邦道:“外面因为你动静闹得如此大,你倒是坐得住。”
    “父皇,事非因我而起,只是总有人千方百计想把事情往我头上扣,不就是想让我出面开口说话,我不上这个当。”刘元如实而答之,她又不傻,有人想逼她出手,她还非中人的计不成?
    刘邦倒是没说刘元太稳,稳得让他心下不喜什么的,只是指着前面的人道:“他们都说人是你指使闹的,就为了将来朝廷不收回你的封地。”
    刘元连眼皮都没抬地答道:“是不是我做的,旁人不清楚父皇不知,早在消灭项羽,天下一统,父皇称帝之初,因有言在前而不得不分封诸王,初回长安见到父皇时我便与父皇说过,分封诸王必生乱。诸王之乱已平,父皇提及异姓不可封王,我却认为同姓之王可封,但绝不能赐下封地,令王掌兵权,今虽不以为大汉之祸,将来却未可知。”
    最开始反对分封的人就是刘元,刘邦比谁都清楚,“至于不想收回我的封地,刘元虽为女流,却也知道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于满堂臣子许下的承诺,十年之期一到,封地大权必归于朝廷,谁若敢不还,诛!”
    一个诛字,杀气横溢,霸气十足,想告刘元状的人,不好意思,听到刘元过于果决的一个诛字,他们心里直发毛。
    “好!”刘邦见刘元的目光清明,半分不曾迟疑地说出一个杀字,而刘元再接再厉,“至于父皇的儿子们?父皇早些年便说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想封王封侯,让他们凭本事,没本事却因为生为父皇的儿子而得以封王封侯,父皇觉得,与贵族们何异?刘肥是父皇的长子,小叔多年有功于大汉,他们都没封,这些弟弟们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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