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问话,席寒并没有立刻回答,琼容道:“你是明白的,看看为陛下办事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你总不会以为自己能是例外吧?我们椒房殿的人要是都出不去,你也同样别想能出去。”
    就算席寒是刘邦的人又如何,刘邦对待自己手下的人是什么样的态度,席寒难道一点都看不懂?
    既然是看懂了,席寒更会明白,想要自己不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席寒就算方才还有些犹豫,听完琼容的话道:“奴会想办法打听外面的事。”
    张良点了点头,“你是陛下给殿下的人不假,在殿下没有触怒陛下的情况下,你也得对殿下尽忠,我并没有让你背叛陛下的意思,相反,你打听清楚外面的情况,同样也是为了陛下尽忠。”
    打听外面的消息也能说到尽忠的份上,席寒没有说话,“陛下的诏令下得蹊跷,而且,陛下如果真的容不下殿下,难道不会对你提起半分?让你动手?免得落得一个杀女的罪名。”
    张良将理由道来,席寒沉吟了半响,不得不承认张良说得都对,刘邦当初将他放到刘元的身边就是想要监视刘元,要是刘邦动了杀心,不可能不吩咐他做些什么。
    “若是陛下没有吩咐,也只能说是陛下已经放弃了你,如果一来,对你就更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好似完全看破了席寒的心思,此时再次点破,叫席寒再也不想听下去,只是连忙地道:“留侯放心,奴立刻去查,一定把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禀留侯。”
    说来说去,席寒生怕自己为刘邦所弃,要是真叫刘邦放弃了,他就是死路一条。
    如此情况下,只有刘元平安无事,椒房殿的人平安无事,那么他才可能活下去。
    想清楚了做下决定不带一丝犹豫,张良闭上嘴,叫一旁的琼容听着感叹一声道:“留侯真是懂得攻心。”
    “彼此彼此。”张良同样赞了琼容一声,不懂得攻心,如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脱困?
    席寒从房间里出来,二话不说地去打听消息。
    活在宫里的人,能为刘邦所选中,还要放到刘元的身边,席寒若是没有本事,如何能叫刘邦看上。
    很快席寒便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送了回来,“陛下自椒房殿离开后即下诏放了吕家的人,之后再无其他的诏令。可是外面却传遍了陛下欲杀皇后,不想却误杀公主殿下的事来。传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下令放了吕家的人,却又将椒房殿困了起来,不对啊!
    “吕家人全都平平安安离开大狱了,吕家的人没有动作?”琼容询问,
    席寒顿了半响,收到张良瞥过来的眼神,连忙地道:“奴立刻让人去查探。”
    方才打听的是前朝的事,现在要打听的却是吕家的事,没有张良提醒席寒哪能想得那么周到。只好再去一次,把张良想知道的事全都打听。
    琼容看着张良,“事情好像越发不对劲了。”
    张良也在思量,“按理来说就算陛下想杀皇后,陛下也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吕家的人。陛下先放了吕家,却将椒房殿围起来,果真容不下皇后,第一时间应该扣吕家罪名,以此名正言顺的杀人,无须再将人放出去。放了吕家,毒杀发妻的事传扬出去,陛下讨不了什么好。”
    “留侯所指的是吕家的势力。吕家与刘家最深的联系是皇后,久宁并不需要借助吕家,可是皇后需要吕家,而吕家既是需要皇后,同样也需要久宁。”
    情况是这样的情况,琼容点出来,张良更是沉吟不语,“是啊,殿下就算没吕家也可以得到权利地位民心,可是吕家想在贵族中出人头地,必须要靠皇后,殿下,若是将来继任之君流着他们吕家人的血,自然会更好。”
    “那么这个时候有人告诉吕家人,他们最大的希望,皇后,公主,太子,他们都得要死,吕家人为此得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琼容顺着张良的话将心里的猜测道破。
    两人四目对视,张良道:“若是如此,又是谁促成的此局,他们想得到什么?”
    就算有这个可能,但是会是谁那么大的手笔,竟然不仅是想要吕雉他们母子三人死,更是想要吕家全都死了?
    琼容道:“能做出如此大手笔的事,不会是一人所为,只怕是各方合作,而他们各取所需而已。”
    张良面上更显难色,“陛下怕是永远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让自己置于如此危险局面。”
    没错,刘邦绝对的不想如此的局面,可是从刘元代吕雉服下了他让下了毒的汤药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他原本的计划,他根本一点都不想刘元出事,也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自食其果,与人无尤。”琼容一点都不觉得刘邦可怜,恰恰的相反,琼容现在最盼着刘邦能死。
    刘邦若是死了,以刘盈的太子之位,他会名正言顺的登基,那么他们的所有危机都将解除。
    “陛下现在不能有事,若是陛下出了事,恶名只能由给皇后和吕家来背,到时候吕家和皇后,就算是殿下和太子都无人能幸免。”张良好似看穿了琼容的想法,点拨了琼容。
    琼容幽幽地叹道:“留侯对陛下是真的忠心。”
    都在这个时候张良还能想着刘邦的安危,提醒琼容不好动歪心思,不就是怕琼容用什么样的手段将刘邦杀了?
    “你放心,我无意弑君,此罪于我百害而无一利,陛下的身体你看得清楚,我也看得清楚,药石无灵,瞧他就算是病重也不敢让我们号脉便可知他的时日无多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琼容道得坦荡,张良听着也就不再说话了,琼容只要一直清醒着,就一定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事。
    至于席寒将外面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急急地前来回禀,“吕家的人都回去了,吕家也是没有动静。可是太安静了,叫人心里更是直发寒。”
    跟在刘元的身边见过不少的世面,席寒算是长了不少的见识,因而此刻打听了消息回来,那小心肝在直颤着,朝着张良道:“留侯,这才一天,感觉长安的气氛都变了?”
    话音落下引得琼容和张良都拿眼看了他,你又没能出了门去,外面气氛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让去打听消息的人传了话回来,道是情况完全不对。”席寒也不傻,很快地反应过来他们眼神的意思,因而立刻地回答,张良和琼容也就不说话了。
    “你既然有办法打听消息,也定然能传消息出去的对吧?”琼容好似就等着席寒的表现,席寒却是一下子沉着不说话了,张良道:“到了现在,你想死还是想活?”
    席寒颤着声地道:“自然是想活的,可是就算想活,却不能背叛陛下。若是背叛了陛下,我们一家子都得死。”
    敢把席寒派到刘元的身边,如果没有能牵制席寒的东西,刘邦能放心?
    张良和琼容都不意外,因而提了一句席寒不肯,他们也不咄咄逼人,只是与席寒道:“外面的消息要及时送回来。”
    不能送消息出去,可以打听外面的消息也好,至少他们心里有点数。
    “是!”席寒应下,只是打听外面的事而已,不用他传消息,他就不算背叛了刘邦。
    既然不可能让席寒前去送消息,张良和琼容也就不多说了,打发席寒离开,琼容站了起来道:“我去见皇后。”
    席寒不肯送消息,不送他们也得另想办法。
    在琼容见了吕雉之后,吕雉二话不说要闯出宫门去,周勃奉命前来看护,不许任何人出入,再有后面下达的一份诏书,就算给周勃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放吕雉出去。
    “皇后,陛下有诏,请你不要为难臣。”周勃作揖而拦下吕雉,吕雉道:“要么你现在让我出去,要么你将我的尸体送到陛下的面前。”
    一句废话都没有,强烈地表明她要出宫的意思。
    周勃哪里敢让吕雉死,刘邦虽然下令禁了吕雉,却没有半分要取吕雉性命的意思。
    况且刘元现在只是生死未卜,若刘元醒来了知道吕雉是叫逼死的,就刘元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及吕雉的人,到时候周勃能讨得了好?
    “皇后,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皇后莫让臣为难。”周勃是不敢来硬的,只怕吕雉有个三长两短,到时他既没法给刘元交待,同样也不没办法给刘邦交待。
    “让与不让?”吕雉亮出了簪子刺在脖子上,让周勃快点做出选择,否则下一刻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就未必了。
    “皇后。”看到吕雉竟然直接亮出簪子在脖子上了,周勃惊得不轻,赶紧的再唤一声,想让吕雉不要太激动,千万不能做出傻事。
    “我要出宫只是要去未央宫见陛下,你放心,我并无意要离宫,也不想为难于你,有什么事我会亲自与陛下交待,不会叫你为难。”吕雉说明了自己此去是往哪里,她是要去找刘邦,想问问刘邦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后,陛下无传诏陛下的意思。”就算吕雉说明是要往未央宫去,但是周勃也不敢因此而放人。
    吕雉的簪子往前刺入了几分,脖子冒出血滴道:“我说了,要么让我去,要么你带着我的尸体与陛下交代。”
    逼死皇后的罪名,周勃敢担吗?
    不敢!周勃是真的不敢。忙着与吕雉再作一揖道:“皇后,容臣去与陛下禀奏。”
    “不,我不会等你,要去一起去。”吕雉并不傻,叫周勃去与刘邦问一句准话,那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她直接去到未央宫,有什么话当面问刘邦,她一定要弄清楚了刘邦究竟何意。
    周勃抿住唇,在思考吕雉的主意,吕雉道:“无论你去问或是带了我去,其实是一样的结果,倒不如由我来直接面对陛下。我与陛下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不为难你了。”
    其实听来还是有道理的,周勃看着吕雉手听簪子,他难道真想让吕雉死在他的面前不成?
    “皇后,请。”想着刘邦临去前都已经对吕雉改变的态度,后面的诏书下达还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周勃朝着吕雉作一揖,请了吕雉往前而去,他们马上就去。
    吕雉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懂得周勃虽然奉命行事,却无要吕雉死的意思,因而才会同意。
    毕竟他不能去问刘邦为何突然下达如此诏令,可是刘吕雉去问清楚了,也便于他之后行事。
    主意打正,周勃便护着吕雉往未央宫而去。往来的宫人见着吕雉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他们虽然不知刘邦为何下达那样的诏令,可是吕雉还是皇后,只要她是皇后一日,她就掌着他们的生死大权。
    椒房殿与未央宫离得并不远,吕雉站在未央宫的门前,朝着紧闭的大门跪下道:“陛下言道妾意图谋害陛下,妾不求甚解,特意前来与陛下要一个说法。”
    一来就跪下道明来意,周勃不禁侧头看了看吕雉,吕雉现在是不怕死,所以话说起来越发的不客气?
    可是殿内听着吕雉喊话却没有半点的回应,好像完全听不到吕雉在说话。
    “妾吕雉,少时嫁与陛下,夫妻二十余年,妾敢问陛下,妾曾对陛下不恭?曾对陛下不利?曾有损于陛下?无凭无据,陛下道妾意图对陛下不轨,请陛下给妾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妾是太子生母,更是始元的生母,一个是储君,一个是执掌北境的公主,妾要杀陛下的原因是什么?妾自己都想不出来,陛下道妾对陛下意图不利,妾请陛下莫让妾的孩子因妾之故而令他们为天下唾骂。”
    拳拳爱护之心,吕雉丝毫不怕说白了,周勃在一旁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管老实的听着,等着殿内传来动静。
    回应是没有的,可是门却打开了,而戚姬从宫殿内缓缓走出来,见着吕雉与吕雉福了福身,“皇后。”
    吕雉从第一眼看到戚姬从宫殿里走出来时脸色就已经变了,面对戚姬的见礼,吕雉看着她问道:“戚氏,你是想代陛下与我说话?”
    本来出来就是这个意思的戚姬面对吕雉说白了,面上一顿,终还是开口道:“皇后睿智,陛下并不想见到你,所以派妾出来,让妾与你说,你回宫呆着吧,陛下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端是直白,而吕雉抬起头盯着戚姬,明明吕雉是跪着的,而戚姬是站着,戚姬却叫吕雉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似居高临下俯视于人的是吕雉,而不是她。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吕雉询问,戚姬虽然叫吕雉惊得不轻,却还是连声地道:“自然记得的。”
    “既然记得你的身份,我跪的是陛下,你是借着谁的胆子敢站在我的面前?”
    没错,戚姬就站在吕雉的对面,她未尝没有想让吕雉跪她一跪的心思,可惜了,吕雉话一落下,戚姬就算想再装傻也装不下去,只能连忙的避开。
    “皇后,妾正好从宫门出来,并非有意受皇后此礼,还请皇后恕罪。”戚姬赶紧与吕雉赔罪,吕雉看了她半响,突然站起来,一个箭步上去就给了戚姬左右两个耳光,戚姬如何能想到,惊得大声尖叫。
    周勃在一旁看着也是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吕雉竟然直接动手打人,想要拦着的,可是怎么拦着,他是用什么理由再拦着?
    挨了两个耳光,戚姬都要疯了,那么多年无论吕雉是有多妒忌她,有多想要她死,却从来不敢加一指于她身,因为刘邦。可是现在就在未央宫殿前,吕雉竟然直接动手抽了她,戚姬质问道:“皇后因何动手?“
    “因我跪着你敢站在我的面前?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纵是打你,我打不得你?往日我不想打自是不打,如今我想打,我就敢打,我也能打。”吕雉霸气地放话。
    戚姬本来气焰高涨想找吕雉算账的,生生叫吕雉的气场压得说不上话来,动了动唇道:“皇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吕雉上去再给了戚姬一个耳光,冷声地道:“我与陛下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
    又挨了一记耳光,戚姬的嘴角都溢出血来,惊得想要上去给吕雉一个耳光,不想却叫吕雉一手捉住,随之又是一个耳朵甩了出去,这回是下了死劲的,直打得戚姬倒在了地上。
    “夫人!”戚姬的人看到强势彪悍如吕雉,惊得上前想要扶住戚姬,吕雉却已经喝道:“不许动她。”
    宫人们的动作生生地叫吕雉那么一喝僵住了。戚姬的目光渗着毒一般地看向吕雉,吕雉看着她道:“怎么样,想要我死?”
    戚姬赶紧的收回目光,还是装着很是卑微地道:“妾不敢。只是在陛下的未央宫前皇后敢对妾动手,还真是目中无人。”
    “我打了你几个耳光,陛下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没让人来传话,可见陛下以为,我打你打得极好。”吕雉冲着戚姬回了一句,戚姬抬起头恼怒地道:“你……”
    你了半天却又不说话了,吕雉看着她,“你,你什么,不说了?”
    戚姬冷冷地一笑道:“陛下不出来是因为陛下不想见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陛下都不会出来的。”
    吕雉对此一声嗤笑,“是吗?你倒是好本事,陛下方才在回未央宫之前还见了我,就回宫一会儿的功夫却不想见我了,你如此厉害?”
    “陛下不想见你自是陛下之意,与我没有关系。”戚姬并不受激,而是指出一切都是刘邦自己的想法。
    可惜啊,吕雉蹲下与戚姬对视,“我以为你会说,是你长本事了说服陛下,让陛下就算一开始没想对我如何,却还是扣下了我意图杀害陛下的罪名,不仅让我死,也让元儿和盈儿陪着我走,如此你才有机会,如意也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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