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嫁的家族,她的婆婆便是恨不得他们和离,若不是郎君有能力护着她,今日刘元是没有机会见到她的。
    刘元道:“珍惜眼前人,望你们能白头到老。你这样的人,就没想多教出几个如你一般纵马驰横的女郎来,陪着你一道玩耍?”
    笑笑地问着,叫妇人微微一顿,她也不是傻的人,那么多年的历练也让她明白这个世上的人很多都是有着许多私心的,刘元这样的人直接了当也是难得的。旁人的的心思她都能想得到,刘元提得那么明显,她却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误会。
    “殿下是说女兵?”妇人想了想还是问出来。
    刘元道:“你当年可比我厉害多了,我那时候连马都没见过,你却骑着马威风凛凛的从我身边走过,朝着我颐指气使地问我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饿肚子而不管。”
    妇人听着刘元提起从前的事,脸上躁得很,“当时年少不懂事,冒犯了公主殿下。”
    “虽说我当时觉得你挺傻的,但你的本心却也算好。只是不知到了如今,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一群难民没能吃饭而想为他们主持公道的心吗?”刘元挥挥手甚是不以为然。
    “殿下知道我当时叫家人纵坏了,只看到自己看到的,并不以为看到的也会有假。”黑历史,那一段绝对是黑历史。
    刘元说她傻,她现在想想当年自己做的事也觉得自己傻得可以,故而脸红得深以为没脸见人了。
    “可是,你现在懂得了,我以为经过事的人或许还可以做得更好。这些年你在江东过得不好吧。”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理所当然当那一个让你们享尽荣华富贵的人落入了泥里,总会有人急急的想与你撇清关系,生怕不小心因人而招祸。
    项羽死了,虽说项家的人并没有受到牵连的,可是并不代表没有人急于想跟项家的人撇清关系。
    出嫁的女子在家靠着父兄,出嫁也得靠着父兄的权势,项羽死了,多少人怕刘邦会找项羽从前交好的人算账,更别说眼前的妇人得罪刘元还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就更怕刘元会杀到江东来寻此女的麻烦。
    只可惜他们都小瞧了刘元,刘元并没有那样的心思,虽说当年此女得罪了刘元不假,仇刘元早就报回来了,恨得刘元咬牙切齿的人要不是因为没有机会找刘元算账,只怕早就已经杀过来。
    “你觉得这样叫人因为你的娘家而断定你的意义好吗?”可以说,刘元觉得一个叫人宠坏的女郎,虽说经过了多年现实的磨砺会让她明白世间的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如果她想要将来可以过得极好,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立起来。
    妇人看向刘元,“殿下为何要跟我说这些话,我们明明……”
    明明当年为难刘元,叫刘元差点叫项羽杀了的人是她,怎么刘元还会点醒她?
    “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与你计较倒显得我小气了。”刘元倒也不怕地坦荡而答之,引得女郎有些哭笑不得。
    刘元道:“女人应该帮着女人,为了男人为难女人的事做不得。”
    妇人本来还担心刘元是不是哄人的,结果却发现并不是,刘元并没有将当年的事情放在心上,妇人想着自己,若是换了是她,哪怕场子当年早就已经找回来了,但是也不代表她就能放开。
    放不开的人面对一个放开的人,自愧不如啊!
    “殿下能成为大汉的公主,受万民景仰并非偶然。”妇人冲着刘元作了一揖,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刘元挥挥手道:“江东兴教育,开明智,你也可以出一份力的。在家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多做些有意义的事。你是一个聪明人,前半生你活得极肆意,有人处处护着你,后半生若是想再肆意下去就应该多靠自己。”
    “你的夫婿并非靠不住,只是比起靠别人来,你还得靠自己。”刘元与妇人叮嘱一声,妇人多年堵在心头的郁气听着刘元的话全都散开了。
    是啊,她前半生叫人宠着,为何后半生要叫人压着。旁人不能靠,她靠自己不行吗?
    其实叫人宠坏的女人啊,做起事情来绝对足够疯狂。
    想当初刘元带着兵马从沛县而出要去和刘邦汇合,路上遇着女扮男装的妇人,小姑娘好像也是第一次出门,见到刘元只管自己吃好喝足,跑来的难民们求着刘元给口吃的刘元不肯给,女郎即出言相斥,道刘元没有半分仁义。
    刘元对一群只会扮可怜从旁人那里抢到吃的已经养成习惯的所谓难民没有一点好感,不识人间烟火的人想要为人主持公道,刘元只管把人轰走,后来女郎带了一群兵马回来,却是牢稳的几千兵马。
    这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刘元也就记下了此人,多年后再见也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苏凤兮多谢殿下指点。”女郎站了起来朝着刘元郑重地福了福身而谢之,引得刘元知出来,“你不必谢我,你将来的人生如何在你,我倒是觉得,你还是会喜欢那份肆意的。”
    咦,还真是叫人宠着的人啊,取的名字都这么寄以厚望。
    “名字很好听。”刘元夸赞一句,苏凤兮被夸得不太好意思,“谢殿下夸赞。”
    “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一道为你们夫妻上赞表。”刘元想了想再道一句,夫妻两个都顿住了,“孙望,你会帮着你的妻子,让她可以不需要倚仗你也能立足吗?”
    苏凤兮的丈夫正是孙望,孙望也没有想到明明是见他的场面,最后怎么会变成了自家妻子与刘元的碰面对话。
    而刘元询问着他会不会帮着自家的妻子时,孙望想了想最终点头道:“会的。”
    这一句会的叫人听着热泪盈眶,至少苏凤兮就是。
    那么多年要不是孙望护着她,她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终于为自己寻到一条路,一条可以自救的路,孙望愿意帮着她,与她一道长成,她何其有幸
    刘元道:“好。”
    得了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承诺,刘元算是下定了决心,该见的人见完了,孙望他们是最后一拨,接下来该上折请刘盈批准,事情便就定下。
    刘元一去就是近一年,吕雉天天念,天天想,眼下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只要将人员安排好,让虞诚带着江东的兵马回来事情就算完了,刘元的要求都是站在朝廷的立场,根本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
    朝廷那些不安的因素随着刘元转一圈,最后都解决了。
    长沙国本属于交州境内,眼下长沙国已经除名,即称郡县,诸郡择郡守,县令,皆依秦制,刘元思来想去也没挑出什么大的毛病来,总而言之权利不能过大,郡守管一郡诸事,还要掌军权。军权是刘元好不容易收回来的,故而对于所谓郡守,刘元是一择再择,最后才拍板送回长安。
    孙望自然得了郡守一职,刘元忽悠完苏凤兮其实同样在想这一位最后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倒是希望她闹的动静越大越好。
    当然了,刘元这就准备回长安,她的女兵是好不容易才收到的,人不能全都带回长安,却也在这一年里刘元观察着从她们之中选出首领,一年的时间虽然刘元有大半的时间不在桂阳郡内,也不妨碍她做事,尤其是安排人兴建学宫,育人教书。
    同样是男女不拘,同样是用盐利以供应人读书,三年之内不收任何束修,三年之后有意再进学的人再想办法,要是有人能在三年时间把该读的,想学的都学完了,自然更好。
    刘元对人寄以厚望,反正接下来她的目的就是兴教育,建学宫,要是能把学宫开遍整个大汉,还能把女兵征得整个大汉都有,提高女性的地位,刘元死而无憾了。
    她是满意了,多了去的人不满意,尤钧早在盐务一事弄完之后就往下一站去,早在三个月前回到了长安述职,武朝当然也跟着一块回去,朝廷的人看着到尤钧的时候只想到一样,盐,盐价就是这个小子搞下去的,盐价就是这个小子弄到最低的。
    就算一开始出主意的是刘元,但是刘元太难对付了,加上现在吕雉当权,刘盈又对刘元信任得比相信自己还要信,他们没从下手对付刘元,可是尤钧,总能想尽办法找几样,再不济还可以栽赃。
    栽赃这委实让人防不胜防,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闹到廷尉府去,好在现在的廷尉是徐庄,虽然有人知道徐庄和尤钧是好友,却也不妨碍他们冤枉人。
    刘元还没回去的时候就得到长安传来的消息,尤钧涉嫌杀人,还是先奸后杀。
    听完刘元没能忍住地嗤笑一声,先奸后杀,倒是不怕人杀,人都死了,奸没奸的似乎听起来很难查,但是死人就不会开口了?碰上徐庄刘元一点不着急,而尤钧关在廷尉府里,刘元也不怕出什么事。
    今非昔比了,昔日的廷尉府是贵族们说了算了,但是廷尉从夏侯婴开始,再到尤钧,现在是徐庄,换了三代廷尉的人都是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廷尉府还能由着旁人把持了,故而刘元回长安的路依然不紧不慢,一点都不怕半路上尤钧就叫人定了罪,砍了头。
    她不着急武朝着急,书信不断地催促刘元回京,想让刘元配合想想办法将尤钧救出来。
    他当然也问了琼容,也想让琼容救人,可是琼容半点不着急地朝着他说话,“人不会有事,徐庄又不是吃素的,查个死人还怕查不清楚,用不着我插手。”
    言之有理,也是对徐庄的信任,按理来说武朝是应该相信自家夫人的话。
    可是这个人是他师兄,他以为最最厉害,比他厉害很多的师兄,这样的人都能着了他们的道,当你知道案子的始末就不能淡定得了。
    武朝没胆子追着琼容想让琼容帮忙,但他可以找刘元,虽然刘元现在是不在长安不假,却还是他的徒弟,只要刘元着急的赶回长安来,等刘元到长安的时候照样来得及帮忙。
    然而刘元面对他的催促半点都不着急,来桂阳郡的时候太急,她这一路好多事情都没做,但是回去一路无事,不能做的事刘元可以做,她想要建学宫,想设书阁,其实可以一路做回去,也省得她回去还得寻个名头回来办事。
    所以在武朝伸长脖子等着刘元回长安的时候,只是不断地听到刘元相关的消息,比如刘元在哪里建了学宫,建了书阁。
    现如今始元书阁和始元学宫天下闻名,没听说过这两样的人你确是大汉的人?不是从哪个边角刚回来,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偏偏因为纸和印刷术,还有盐,没有人敢小瞧了刘元,而刘元面对各地的贵族小心奉承的样子,心里同样在想一件事,盐利很快就要上请官营了,接下来她得想想其他挣钱的办法才行。
    开那么多的书阁和学宫,每一处的学宫都是一样的,三年之内免束修,一视同仁。说出去的话得算数,这还是利于社稷未来的大事,刘元就算什么事敢骗人,独独此事绝对不能失信于人。
    挣钱的法子得要做起来,云中还好说,那里临近匈奴,与匈奴之间的交易,其实刘元几乎垄断了。
    有什么办法,那里头是她的地盘,她虽然不差钱却也不会嫌钱多,她是哪里都要用钱,养兵要钱,修渠引水供墨家的人研究也要钱,还有建学宫开书阁,哪一样不是废钱得厉害,她还不能拖欠人钱!
    地盘铺得大,要不是盐利确实够大,刘元早就叫钱给折腾得没办法过了。
    眼下也得想办法挣钱,钱不好挣  ,可是花得却是极快的,要不是不想将来没钱供应她做的事,就得另想财路。
    盐啊盐,当你看到这么多的盐利之后,你很难想像到还有哪一个利能比得上盐。
    第292章 争执
    心里着急地想要发财致富,而且这一次还不是只让她一个人富,所谓国富而民强,想让一个国家真正的富起来,只凭一个人富是不成的。
    公孙家的人用得不错,公孙原是个聪明人,往后还可以继续与他合作下去,与他一道挣钱。她手里有什么财路是可以与他一道挣的?
    说来眼下大汉的国库收入等同于无,可怜的大汉朝从前是叫刘邦用先秦的宝藏养着,后来是叫刘元用着盐的收入养着,国库虽然建朝数年也依然是空的,却也是没有办法,谁让百姓没钱,百姓都没钱国库怎么可能会有钱。
    再征收徭役也得想想大汉是不是希希望像大秦那样,就因为徭役过重而逼得人反?
    想是肯定不想的,但是要说大汉朝里最富的人莫过于刘元,这富得养起朝廷的,也算是前所未有。
    故而贵族在对付尤钧的同时,看着刘元回长安的路上还是不断的折腾,建书楼开学宫,真是生怕自己太闲。
    当即有人上折提起盐利一事,刘元握了天下的重利,长此以往只怕对社稷不妥,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控制一下刘元手里盐利的事?
    似乎他们都忘了尤钧代天子巡视各州,虽然巡视,何尝不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兵马开辟盐田,这装着没有前头的事,而是提醒着人把盐的事控制一下,感觉怎么就那么让人不习惯?
    吕雉和刘盈面对如此不怀好意的折子直接压下不理,而刘元终于想出挣钱的办法了,不就是经商吗?女人的钱想挣还是挺容易的,墨家的人有真本事,就让他们弄出各种各样的布料来。
    料子只要好,想要畅销难吗?
    先从衣开始,住的,先放一放,吃的,早就已经在准备着,开渠引水开辟荒地不就是想让百姓手里的田地更多一些,让他们能种更多的粮食,以供他们吃饱?
    流荧布都能叫墨家的人弄出来,那么耀眼的东西刘元深以为不需要,还是放松要求,弄一些只要更温软,叫人爱不释手的布来就好。
    她这个要求其实一点都不高,与琼容去了信说明自己的要求。
    琼容即先让长安的人弄起来,等刘元在两个月后终于没办法再慢下去回到了长安,琼容已经将刘元要的各种各样的布都弄了出来,同时也送了一匹给公孙原。
    刘元这些年与公孙原的合作琼容最清楚,刘元想要挣更多的钱,明显在找后路。
    盐利的事前朝已经有人提起来,虽说吕雉和刘盈都压着不许人提,总有他们压不住的时候。
    本来刘元就想好了等她回来寻个合适的机会请将盐归官营,如此挣钱的业务就得放在朝廷的手里,绝对的不能叫外人沾。
    那要交回给朝廷了,钱自然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挣回来。
    刘元要开新业务,琼容自然也得支持,想想刘元铺出的大摊子,没钱就完全做不了。
    琼容配合无比的为刘元弄出刘元要求的布料,每出新的她就已经查看过。眼下的布料用得最多的人就是贵族,贵族的钱想挣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要你的东西够好,想要挣是极容易的。
    刘元回来还没坐下喘回口气,公孙原已经上门来,叫刘元一看没能忍住地问道:“你这是早就知道我回来还是专门等着我?”
    “专程等着殿下。”公孙原如实而答之,引得刘元道:“什么事那么急?”
    “先前丽和侯让人送往家中的布料不知殿下要定个什么价格?”开门见山倒是问得直接,刘元想了想答道:“我还没看到。”
    虽说主意是刘元给出的,目的也是为解决即将到来的没钱日子,但是刘元还没来得及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布料,能不能抬高价来卖。
    公孙原闭上了嘴,“我专门带了些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来,还真是防着刘元没来得及看,所以先给准备好了,就为了让刘元马上把价格定下来?
    刘元虽然心中存着疑惑,在席寒上前将布料送来时拿在手里看了看,色泽艳丽,温顺丝滑,刘元道:“这种布料你觉得不错?”
    “何止不错,眼下宫中都没这么好的布。”公孙原算是见多识广了,说着东西好绝对就是真的。
    刘元想了想道:“那么按现在最贵的布翻上五倍的价。而且限量。”
    限量两个字叫公孙原一顿,不甚确定地问道:“若是限量的话岂不是要赚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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