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布包!”小盐巴身体一僵,急得满头大汗,抓着白盼的手道:“布包落在医院的台子上了!”
    白盼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小财迷还有钱包离手的时候?”
    小盐巴脸颊滚烫,他一直生白盼的气,竟然连空了两只手都没意识到。
    白盼让他在医院门口等着,自己上去拿。
    小盐巴便乖乖站在外面。
    医院外人来人往,各种小摊贩吆喝买卖,发传单的,缠着别人加微信的年轻姑娘,商场外挂着十年庆大甩卖的红色横幅。
    “这是我们家店新推出的红茶,甘阳本地产的。”小盐巴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姑娘,她捧着盘子,上面摆着几个一次性杯子,挂着职业微笑,把一次性杯子递给他。
    小盐巴没有这个心情,布包掉了,自己和白盼得躺大街了:“我不要……”
    “红茶提神醒脑,杀菌解毒的。”卖红茶的姑娘年纪不大,嘴皮子利索,抹了蜜一般:“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好不好?我今天卖了几十包,快断货了,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讨人喜欢,都不会来找你!”
    小盐巴听到有人夸他讨人喜欢,心里还挺高兴,脚底轻飘飘的,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好吧……我就尝一尝……”
    姑娘手速飞快地递上。
    红茶瞧着热气腾腾,按在底部却觉得冰冷无热,小盐巴一口饮下,确实没什么热度,便感到奇怪,抬头想问,卖茶姑娘已经不见了。
    人呢?
    纸杯怎么办……
    小盐巴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愣愣的。
    “怎么了?”白盼把拿回的布包挂在他的肩膀上。
    小盐巴眨了眨眼睛,回过神,立即翻了翻里头现金,发现一张没少,便庆幸地想,还好都在呀……不由自主傻笑起来。
    “刚刚有人卖红茶。”
    小盐巴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说道:“让我试吃呢。”
    白盼环视四周,挑眉:“我怎么没看见附近有买红茶的?”
    小盐巴也纳闷,歪着脑袋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商场里的售卖员跑出来了吧?”
    白盼无奈:“售卖员不会擅自离岗的。”
    “哦……”小盐巴懵懂的点头。
    “外面的东西不能乱吃。”白盼告诫。
    “知道啦。”
    啰啰嗦嗦的,怎么像万事操心的老父亲呀,明明年轻滴很。
    自从夏长辉找上门,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白盼总有隐隐的担忧,女护士连续三天没来上班,都有手机请假。
    期间小盐巴报了一次案,警察没有当回事。
    再后来,便隐隐感觉到不对。
    起先只是头晕脑胀四肢无力,没过几天,小盐巴就开始胃痛头痛,他身体一向很健康,长这么大没遭受过生病的苦楚。
    刚开始白盼真以为是小孩受了凉,或者吃坏了肚子,去医院检查,却看不出什么毛病,这才脸色微变。
    第三天开始,小孩出门必出事。
    走两步有花盆掉落,幸好白盼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不然这个角度,正好砸到他的脑门上。
    过马路轿车不看红绿灯,冲着他们撞了过来,结果是司机酒后驾驶,交警来了以后,扣了驾照把肇事者带回派出所。
    “我又中邪了吗?”胃疼三天,还头晕脑胀,导致小盐巴整张脸都变得苍白,又不敢出门,只能在宾馆呆着,但窝在宾馆也不是万全之策,再过几天,要是霉运越来越重,怕是住久了,宾馆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烧起来。
    “应该不是。”白盼揉着眉心。
    无休止的霉运,加上身体虚弱,但精神状态无碍,也没有产生幻觉,不像中邪,反倒像是中了降头。
    “降头?”小盐巴从来没听白盼说过。
    降头术来自于东南亚,是当地流传甚光的一种巫术,能够使用降头术的也就是降头师了。
    降头师也分两种,黑降头和白降头,前者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干得基本都是些违背道德的事,后者温和很多,只替人增运,帮人却不害人。
    “白降头出售古曼童,黑降头出售小鬼,古曼童增运且挡灾,喂得是糕点,念得是佛经,久而久之,便心存善念,消除恶意,小鬼表面和古曼童相仿,皆食主人供奉的食物,实际早夭,怨气深重,极为嗜血,又因常常被牵制而记恨主人,做得是走捷径的恶事。”
    白盼道:“我原本就觉得古怪,甘阳市养小鬼的人太多,几乎随处可见,原来有降头师在其中作祟。”
    但下降头需要诱因,这个诱因又在哪里?
    小盐巴喉咙也开始疼了,咳嗽两声,虚弱地捏了捏被褥,羞愧道:“……是不是那天喝的红茶呀。”
    “嗯?”
    被褥遮住自己窘迫的脸,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白盼:“其实那天有点奇怪,我刚喝完红茶,售卖小姐就不见了。”
    白盼点点他的额头,戏谑道:“这么重要也不说,售卖员不是从商场里跑出来的吗?嗯?”
    小盐巴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那该怎么办呀?”
    白盼叹气。
    小孩跟他在一起,防心是越来越低了,明知道这样不好,却舍不得历练他,总觉得放在身边傻傻的感觉也不坏。
    “这事我处理不了。”白盼把手伸进被褥,惩罚般捏了一把:“降头师下的咒,得找懂行的人解决,你要再吃几天苦。”
    第77章
    白盼花了两天时间准备。
    第二天晚上,他对小盐巴道:“我们准备去一趟冥城。”
    小盐巴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厚重鼻音:“冥城?”
    那不是一座死城吗?
    “是啊。”白盼收拾行李:“只有在死城,才找得到道高的降头师。”
    降头师喜静,需要日日修炼,不适合住在人多眼杂之地,通常选择隐匿于荒郊野岭,冥城与地府相接,遍布精通奇门诡道的术师,怨气冲天的恶鬼,吸取千年天地精华变成人形的妖怪。
    冥城靠海,又是多灾之地,地震海啸频发,自从三十年前夏天发生一场台风海啸,冲散了城市的建筑,死了大批的居民,已经伤筋动骨,几月后的初冬又迎来八级地震,把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城市再次打入深渊。
    至此之后,冥城的亡灵哀嚎遍野,怨气互相交织,直冲天际,有钱的富豪早早收拾财产离开,普通幸存者却被这滔天的怨气伤了身体,一时间连地府都难以控制,叫苦不送,只得提前打开鬼门关,疏散亡灵尽快离开人间。
    再后来,冥城就很少有人居住了。
    白盼准备半日,花了一百块,在市场上借了一条黑狗,往其腿上割了道伤口,血便泊泊流到碗里,黑狗疼痛,却奇迹般没有挣扎,待血装满小半碗,白盼才用纱布包扎,放它归去。
    回到宾馆,蘸了少许的黑狗血,涂在小盐巴的额头和脸颊两侧,头晕无力的感觉顿时减缓不少。
    小盐巴吸了吸鼻子:“好重的腥味……”
    “这是黑狗血。”白盼道:“既然决定要去冥城,便不好再出状况,它能减缓你的症状,但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速去速回吧。”
    冥城不通飞机,也没有火车,将近有二百公里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过去。
    好在不是一定没有交通工具,白盼拦下一辆老式出租车,要求司机把他们送到冥城。
    出租车的外壳陈旧不堪,启动时,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似的,一股发霉发臭的气味刺激着鼻腔,仔细一闻,还有海水的闲味。
    司机是个话唠,一路上说个不停,反反复复几句话。
    “今天要早点回家……囡囡的生日快到了……”
    “接完最后一单早点回家吧……囡囡等不到我又要生气了……”
    大概说了有二十多遍,小盐巴忍不住问:“囡囡……是谁呀?”
    “哦,囡囡是我女儿,我们这块,都这么叫的。”司机的脸呈现出难看的青紫色,他本意是想勾勒出幸福的微笑,奈何皮肤僵硬,反而令人觉得阴森诡谲,脊背发寒。
    那司机一说起女儿便有止不住的话。
    “囡囡才四岁,刚上幼儿园,年纪小小的,精明得很,我问她啊,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她说,本来都喜欢,但爸爸没给我过三岁生日,所以今年就只喜欢妈妈啦……小丫头片子……我要养家,赚钱多累啊,没日没夜的忙……去年加班,三倍的工资啊!回来过了零点,没赶上囡囡的生日,还好今年,今年做完这一单,我就回家,就回家……”
    他不断重复地说着,仿佛回家给女儿过生日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色已经渐入黄昏,小盐巴侧过脸,看橙色晚霞一点一点浸入灰色云雾之中,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前方的司机还在唠唠叨叨:“来不及了,快点回家吧……快点回家吧……”
    白盼道:“你家在哪?”
    “在……在……在哪呢?”司机茫然了。
    他歪着脑袋,脖子像承受不住重量似的一歪,头颅便滚了下来,出租车颠簸动荡,刚好滚在了小盐巴的脚底下。
    “不好意思。”司机说:“能帮我捡一下头吗?”
    小盐巴拾起脑袋,把它装回了司机血淋淋的脖子上。
    “好像……歪了。”司机扭动着脖子,难受道。
    “哦。”小盐巴乖乖抬起手臂,帮他扶正。
    云霞已经完全没入云端,山区内一片漆黑。
    司机的头颅刚刚回归身体,便目眦欲裂,情绪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惊恐地喊道:“我这是去哪里?我在往哪开?不要!不要!让我见女儿!我要给囡囡过生日!”
    车厢摇晃,小盐巴东倒西歪,快坐不稳了。
    “他怎么一下这么激动?”
    白盼抱住小孩的身体,望了一眼深蓝色苍穹,叹道:“天快黑了。”
    天一黑,恶鬼没了限制,容易胡作非为。
    “当时大水席卷而来,他的头……”白盼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座椅中间的那条缝:“就是在这里被割断的。”
    小盐巴一愣:“他经历了海啸?”
    白盼弹了弹坐垫上的灰:“你也看出他是鬼了,对吗?”
    “嗯……”小盐巴指着车厢道:“太破旧了,现在没有这种样子的出租车,而且他脸色青白,跟以前李婷一样。”
    此时司机的手已经伸出窗外,泪流满面使劲想要爬出去:“囡囡……我要见囡囡……”
    无数符纸腾空而起,将他包裹起来,牢牢按在驾驶座上,白盼淡淡道:“我会让你囡囡,在此之前,你得先带我们去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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