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示意了芸香。芸香点头,依次给人发了赏钱。这一发,其下都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扪心自问,但凡有良心的不可否认,贵妃娘娘待她们很好。
    婉婉居高临下瞧着,瞧了几眼也便不瞧了,转身回了房。
    芸香给众人发着赏,见大多数人已泣不成声,待发到那小奶娘的时候,想起了她适才下跪犹犹豫豫的,当即芸香心情也不好,不知怎地瞧着她非奸即盗,越瞅越心烦,当即翻了个白眼儿就转了身,却是也没给她。
    “唔……”
    海棠自然是一惊,但也没敢要,更不敢问,手中攥了攥帕子,瞬时一身冷汗,且不知自己怎么了,但转念此时还在乎什么。她极其不屑,暗暗地回了那个白眼儿,心道:哼,谁稀罕呢?她又不是做奴婢的?来日成了主子,稀罕这点破赏赐,只可惜他们看不到她做主子的样子了!
    *
    这一整天,婉婉也没出宫,只陪着女儿玩了,笑吟吟地,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
    芸香和小月收拾了婉婉的东西。
    常兰也帮着忙着,悄悄地抹了好几次眼泪儿。
    芸香也没再与婉婉说什么,但心中一直盼着,还抱着希望,但直到晚上黄昏之际了,见皇上也没再来。她知道这事儿就是没什么余地了。
    芸香心底暗骂了魏昭好几次。
    不论是在大殷王府还是回了宫,那男人对她家小姐是一如既往的热忱,但谁想到,这说变就变了。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她每每心里嘀咕骂着人时都极其理解小姐,难怪小姐也不过心,不伤心,怕是早就料到这天了。
    再一想起没了小姐,那魏昭还有后宫佳丽三千,有的是女人巴结他,奉承他,捧着他,哄着他,小姐走了,人家还是人家,不缺钱更不缺女人,好不快活!
    每每一想到这儿,芸香就更生气!
    如此,她倒是也希望小姐走,只是唯有一件事儿……
    想着她便又瞧向了小姐。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只见她站在地上,身姿窈窕,抱着小公主,轻轻悠着,哼着小曲儿,哄着宝宝入睡……
    芸香唯一的担忧,便是小公主了。
    许久,小暖暖睡着了,婉婉小心地放下了宝宝,给她盖了被子,而后便坐在了她的身边,一直笑盈盈地瞧着她,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芸香见了这时走了过来。
    “小姐……”
    她唤了一声,没说话,婉婉抬了头。
    俩人眸光对上,也不用说什么,婉婉便懂她。
    芸香叹息一声。
    “小姐舍得小公主么?”
    婉婉又看了眼孩子,瞧着她那水嫩嫩肉嘟嘟的小脸儿,憨憨地睡着的模样,笑了。
    “当然舍不得啦。”
    她虽如是说着,但却笑呵呵的,看上去还是那般淡然。
    “不过,知道她好便好了。”
    婉婉抿唇笑了笑,这时转过头来朝向了芸香。
    “他的女儿,还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也喜欢的紧,取义了掌上明珠,御赐了明珠公主的名号便说明他爱她喽!总不会因为我,又不爱了吧。不管怎样,女儿还是他的女儿。再说,他不信我,说我心里念着别人,他有证据么?还不都是他自以为是,猜的,难道那誊抄的琴谱就是证据了?还有,我又没冲撞他,不是一直在哄他,总之,他会对暖暖好啦,暖暖那么可爱。”
    婉婉说着,又朝向了女儿,笑吟吟地,眼中充满怜爱地看着她,“对不对呀,母妃的小宝贝?”
    这为母的女子一看到自己的孩子,心便要化了般。
    婉婉这一看便又是好一会儿,心中暗道:这若是能把孩子也给她就好了。她也就想想罢了,皇家血脉的孩子,怎么可能给她?
    芸香点了点头,见小姐看得开,她也便放心了。
    这夜,婉婉又是看着女儿入睡的,但同前一天一样,她什么也没想,这一连两日她只是享受时光,很满足,睡得也很好。
    第二日一早醒来,没一会儿李德瑞就来了。
    婉婉当即酝酿了酝酿,眼圈便红了。
    “唉,娘娘还有什么话想对皇上说,奴才帮娘娘转达。”
    婉婉委委屈屈地抹了一下泪儿。
    “本宫是冤枉的。”
    李德瑞听了又是叹息一声。
    “奴才相信娘娘。”
    “李公公还能不能帮本宫说说,求皇上再见本宫一面。”
    李德瑞摇了摇头,“先不说旁的,皇上这两日政务极是繁忙,怕是根本没有时间见娘娘……”
    “那李公公,这事儿真的……真的就没有希望了么?”
    李德瑞再度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皇上向来说一不二,况且他这一连几日忙于西北政事,怕是……”
    李德瑞没说下去。但婉婉已然知道那后半句是什么了。便是,他忙,怕是都把她给忘了!
    婉婉不过是走个过场,自然是早就知道此事已然板上钉钉,变不好了。变不好便变不好,她之想法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怕哪魏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怕夜长梦多,再有更坏的变化。
    “那暖暖……以后,还得麻烦公公多照怀……”
    “关于小公主之事,娘娘尽管放心,有皇上,也有太皇太后照拂,小公主金枝玉叶,更为皇上长女,定然备受宠爱,不会受半丝委屈的。”
    “公公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婉婉声音软糯轻柔,加之梨花带雨的样子,看起来愈发地叫人我见犹怜。
    那李德瑞又是叹息了一声,旋即安抚道:“皇上繁忙,一切都交予了奴才,奴才已将外头适宜皆安排妥当,娘娘此去之地,在京城偏西的桃花园,眼下天寒地冻的,娘娘沿途辛苦了,还望多多保重。”
    婉婉一听当下真是感激这李德瑞。那魏昭是撒手,有关她之事什么也不管了。若是这李德瑞是个对她使坏的,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李公公操劳了,此番恩德,我定铭记在心。”
    李德瑞躬身,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
    “娘娘折煞奴才了,娘娘是明珠公主的生母,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之事了,奴才相信不管怎样,娘娘在皇上心中也永远都是那个特别之人,往后娘娘与皇上一别两宽,娘娘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
    婉婉哭泣着应声。
    接着,当日巳时,她便被送出了皇宫。随行的还是她带来的那两个丫头,小月与芸香,带着的也仅仅是她带来的那些东西。
    上了马车,婉婉掀开了窗帘朝外望去,恍惚就像做梦一样,心情颇是复杂,有对女儿的不舍,也有些许叹息。
    旋即马车使动,她看着那离她越来越远去的城门,突然想起,曾几何时,她恍惚还以为她得到了爱情。
    如今想起来却是摇头笑了,婉婉抿了抿唇,也别过了视线,不再朝后瞧望,转眸看向了万里天空,暗自庆幸,还好她也没那么当真。
    第104章
    婉婉的离开可谓表面平静,实则宫中炸开了锅了。
    大部分人并不知她与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惹怒了皇上,一时之间各种猜测,自然也有人猜是与那长公主之子顾云深有关,毕竟有宫女看到了俩人说过话。
    但那事儿的时间比较长了,传此话的人不多,并无下文,说到底就连钟粹宫中的宫女都不知这事儿到底是何缘由。
    只知那夜贵妃屋中传来啜泣声与哀求声,还知皇上没留宿就走了,最多有人听到了娘娘哭着说着爱皇上的话……
    闻这言的妃嫔们脸上皆是浮现一抹轻视之笑。
    皇上不缺女人爱。
    人人都知道,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便是这京城之中最最招蜂引蝶的男子。
    他长着一张举世无双的脸,是太子,是当时皇上的正宫嫡出,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其人亦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天底下没有女人会不心悦这样的男人。
    若不是他性子冷淡,不近女色,吓退了不少人,当初京城中那些要死要活的世家小姐,怕是得挤破脑袋往宫中进。
    是以,这“爱他”是最没意义的话,也是皇上从女人的口中听到的最多的话,不多婉婉这一个,可是让众妃们笑掉了大牙。
    然终究这事儿也没个解释。
    没有圣旨,没有降位,这婉贵妃被逐出皇宫的缘由却是成了不解之谜。
    王皇后端坐在凤位之上,其下两个心腹,静嫔与秦贵人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
    “没下圣旨是何意?”
    王皇后蹙眉,缓缓地说着。她心中明镜一般,知道那苏婉婉是因为什么惹怒了皇上,但她自然是没透露给任何人。此时,那已经不重要了,说出来,若是传到了皇上耳中,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皇上的女人心念着别的男人,这事儿就这么就完了?
    秦夫人笑的谄媚,安抚道:“娘娘勿要担忧,总归呀,这被赶出去的妃子,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那苏婉婉这辈子也别想再见皇上。”
    静嫔附和,“是呢,只是没看到她失落的样子,没听到她当众被人讥讽,倒是有点可惜。”
    秦贵人掩嘴笑,“可不嘛,的确是太可惜了,若是能亲眼瞧瞧她哭泣可怜的样子,那样可真是解气呢。”
    王皇后嘴角一动,的确如此,不过就此时而言,想想那小贱人定然正在车中抹泪儿呢,这感觉也不错。
    *
    婉婉确实是在车中不假,但让她们失望了,她可没抹泪儿,相反,心情畅然,可是欢快地不得了了!
    这天的天儿也是极好,万里无云的,虽冷,但没有刺骨寒风,一切看起来却是欣欣然的。
    沿途一路她都极是欢跃,但碍于马夫和那护送她的侍卫,自然也没全表现出来。
    两日后,她到了那名为桃花庄的地方。
    此时时值深冬,已年关将近,此处自然没得桃花,远远地只见雪压枝头,千里冰封的模样,也颇是壮丽。
    那沿途护送婉婉而来的是五个太监和一个马夫。
    婉婉和芸香小月三人下了马车,便听那领头的太监恭敬地与她说话。
    “娘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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