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厉长生站在外面未有动弹,因着他知道,若是自己与荆白玉贸然想见,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荆白玉恐怕不会相信自己是谁的说辞,反而会以为自己是个骗子。
    若是真成了骗子,日后怕是不好洗白……
    厉长生心中思忖片刻,只是瞧了一眼那阻隔内外堂的巨大插屏。
    掌柜火急火燎进了内堂,果然就瞧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
    掌柜的立刻近前跪下,道:“小人恭迎太子殿下。”
    “掌柜的起来罢,不必多礼,你也一把年纪,小心身子。”
    荆白玉难得说句软化,只是语气听起来仍旧冰冷冷的。
    掌柜的方在外面见了个与九千岁厉长生十足相似的人,再瞧见眼前这已然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太子,止不住心里就是一阵感慨,许是因着年纪大了,所以更为伤秋悲春,竟是眼睛一阵酸楚,险些掉下眼泪来。
    掌柜的赶忙抬手擦了擦,说:“小人这就去将账目给太子殿下拿过来。”
    荆白玉道:“账目不用着急。”
    “那小人……”
    掌柜的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之声。
    荆白玉皱了皱眉,喻青崖站在旁边,赶紧说道:“外面怎么回事?乱乱哄哄的。”
    掌柜的说:“小人这就去瞧瞧,这就去!”
    掌柜的生怕有人冲撞了太子殿下,快步往外而去,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有人高声大喊的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狗屁的东西!”
    “难用至极!”
    “呸!竟敢卖如此多银钱!根本就是黑店!”
    “用过就不能退货?有没有天理?”
    喻青崖一听,道:“太子殿下,不过是来找茬的客人罢了,日常也是有一些个的,掌柜肯定能处理好,请太子殿下无需担忧。”
    的确是来找岔子的客人,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荆白玉乃是喜静的性子,最为讨厌旁人在他耳边吵吵闹闹,这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皆知道的。
    然而此时,荆白玉止不住往外走了一步,道:“有人来寻茬?本太子倒想要瞧瞧是怎么个回事。”
    “瞧瞧?!”喻青崖愣了一下,太子殿下何时如此喜欢瞧热闹了?全不像平日的样子啊。
    喻青崖来不及发呆,那面一身白衣的荆白玉已然抬步往外走去,喻青崖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外面有人高声喧哗,围了不少人瞧热闹,不管是店外还是店内。这场景……
    荆白玉走出来,站在那大插屏后面,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就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一地方。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转,首先看到的并非那喧哗大闹的夫人,瞧见的反而是同样站在人群之中,一身黑色衣袍的厉长生。
    “流安世子……”
    荆白玉眯着眼睛低声说,眼眶也没来由的一阵阵发酸。
    正如他在酒肆楼上瞧见的一样,这流安世子果然与厉长生长得是再相似也没有……
    然而他不是厉长生,绝不是……
    荆白玉止不住抬起手来,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十年前自己满手厉长生鲜血的热度,那黏糊糊又热辣辣的感觉,恶鬼一般,在每个黑夜进入他的梦中,叫他辗转反侧,从未有安宁的日子。
    荆白玉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心口压抑的钝痛着,他低下头去,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就因着这低头的动作,霎时间错过了厉长生投来的温和目光。
    厉长生与宛阳郡主一起,就站在人群之中。发生骚乱的那一刻,厉长生就在想着,指不定荆白玉听到动静,会走出来瞧一瞧究竟。
    穿过这人群的目光,果然一下子便发现了荆白玉的存在,就在那大插屏后面,身影瞧不真切,若隐若现的。
    荆白玉的确长高了许多,再也不是七八岁半大的孩子,然而白衣少年若想要追赶上厉长生的身高,怕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而且少年的身板瞧上去有些单薄,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身子不舒服,正微微弯腰压着心口。
    厉长生有些想要走过去,但这绝对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
    “瞧瞧你们的东西!”
    “叫大家评评理!”
    “这么贵的东西,难用至极,还说什么用了就不给退,凭什么呀?!”
    有个贵夫人打扮的女子,站在中间,正与掌柜和伙计理论着。
    喻青崖一瞧,立刻说道:“公子,我将那蛮不讲理的刁妇人轰走!”
    他这话说罢了,根本来不及走过去,却瞧有人捷足先登一步。
    宛阳郡主低声叫道:“喂!厉长生你干什么去?喂……你去管什么闲事啊!”
    厉长生仿佛未有听到,已然一脸温和笑容的走了出去,站在那贵夫人面前,说:“这位夫人,您手中的东西可能并未有什么问题,只是您使用的方式不太正确罢了。”
    “你说什么?”那夫人瞧突然有人出头,立刻狠狠瞪了一眼厉长生。
    这场景的确似曾相识,不论是荆白玉还是厉长生,亦或者是在喻青崖心中。
    十年前的某一天,同样是有人到香粉铺子里来找茬,当时也是厉长生出面,将事情轻松化解。
    厉长生并非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然而眼前的闲事儿,他是必须要管上一管的。
    厉长生心中另有一番计较,自己无法与荆白玉直接说自己的身份,生怕荆白玉不肯相信。若是如此,那便要换一种更好接受的办法才可。
    而正巧了,那找茬的夫人,不正给厉长生了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自己是谁的机会。
    厉长生很了解荆白玉,荆白玉也同样了解他。
    在荆白玉心里面,厉长生能说会道,没有人比他更会说话,没有人比他主意再多,也没有人比他更为手巧。厉长生总有数不尽的稀奇顽意,也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啊?”那贵夫人打量着厉长生,说:“也是这铺子里的伙计?看着不像呀!”
    “他是谁?”宛阳郡主一瞧,拉厉长生不回,只好也跟着出了头,道:“他乃是流安侯世子!你的口气放尊重一些!”
    贵夫人吓了一跳,道:“骗人罢?流安侯世子?那你管这闲事做什么?我瞧着就是铺子的伙计,还想骗人呢!真是顽笑。”
    厉长生并不因着贵夫人的话儿露出恼怒神色,只是温和友善的说道:“在下只是路过罢了,瞧见夫人因着手中的散粉而苦恼,所以才好意出来解惑。”
    那位贵夫人手里拿的,可不就是香粉铺子里的一盒散粉?
    这散粉在古代也并非什么稀罕顽意,便是用来定妆使的。厉长生重新设计了一番,叫人做成控油与保湿两种,在铺子里售卖起来。
    “我瞧你就是这铺子里的伙计!一准儿没错!你说这散粉我不会用?真是笑话!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懂的比我还多?也不嫌风大闪着舌头!”贵夫人讥讽的说道。
    厉长生好脾性的说:“若是夫人不相信不服气,在下可演示一番与夫人,这么多人在场,只要一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是的!”宛阳郡主在旁边道:“让大家瞧着,有这么多人作证呢!你敢也不敢?莫不是旁的香粉铺子派来找茬子的罢!”
    “你说甚么?我有什么不敢的?”贵夫人底气十足,当下说道:“尽管叫大家来看看罢,好叫大家都知道知道,这家铺子卖的是什么狗屁的东西!坑人的顽意!”
    众人听了他们的话,都是兴趣盎然的样子,一个个伸着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到底这事儿是谁有道理。
    宛阳郡主止不住小声对厉长生道:“喂,你能行吗?你看她那脸……啧啧,斑驳的厉害呢。”
    贵夫人今儿个便是涂了手中的散粉来的,满脸斑斑驳驳,一块一块,别说近看了,就是远远一瞧,也觉得惨不忍睹。
    旁的直男看着,估摸着会觉得这位夫人有十天半个月未曾洗脸,脸上到处都是皮子,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不只如此,散粉显然皆钻进了这位夫人的毛孔之中,将一脸瑕疵凸显的是再明显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我怕方才已然说过了,是她用错了方式。”
    宛阳郡主说:“散粉啊,不就是那么涂上就好了?还能有什么方式不方式的?”
    厉长生首先接过贵夫人拿来的散粉,低头瞧了瞧,说:“散粉的确是这家铺子的,闻起来有淡淡的花香,粉质相当细腻,保湿和控油比较平衡,如今这天气的确适合。”
    贵夫人道:“适合什么?你没瞧见我的脸?再好的胡粉都被它给毁了!”
    厉长生和善的道:“夫人可是用散粉刷轻扫上的散粉?”
    “没错!”贵夫人道:“就是这家铺子买来的散粉刷,你看看你看看,我都不敢照镜鉴。”
    厉长生请贵夫人卸了妆面,坐在席上,重新将底妆轻拍在脸上。随即,厉长生便挑选了一只散粉刷,少量蘸取盒子中的细腻散粉,然后轻轻按压在贵夫人的脸颊之上。
    厉长生说道:“散粉不论是控油的还是保湿的,一定要少量多次蘸取,切莫贪图便捷便宜,一次性蘸取太多,那样散粉容易在脸上结块斑驳。过于细腻的散粉摸起来触感的确不错,但是上妆之时亦是需要注意一二。最好不要用刷子大面积扫于面部,很容易将细腻的散粉扫进毛孔之中,会更加凸显毛孔与脸部纹路。”
    很多散粉配有毛茸茸的粉扑,使用之时,只需要拿粉扑蘸取散粉,轻拍于面部,更能使皮肤看起来平滑细腻。
    不过使用粉扑,通常会让妆面看起来比较厚实,不够清透自然。这个时候就可用到散粉刷,直接用散粉刷蘸取散粉,与粉扑同样方式使用,轻轻的按压与脸部。
    这种办法,有填充毛孔与细纹的功效,毛孔相对粗大的人比较适用。
    厉长生手上丝毫不含糊,一边说着一边给那贵夫人上妆。
    贵夫人目光紧紧盯住镜鉴,一直想要寻找厉长生的破绽,只要厉长生弄得有丝毫不满,立刻就要发难的模样。
    然而那贵夫人很快露出纳罕惊讶的表情,厉长生那双手仿佛会什么妖术,一样的散粉在他手中,竟是变得非常与众不同。
    不斑驳不结块,丝毫毛孔也是未曾瞧见,贵夫人那整张脸,顿时犹如璞玉,犹如素纨,犹如剥壳的鸡蛋一样,看上起细滑无比。
    这散粉之中的学问的确是不少的,在普通人眼中,散粉可能只分为保湿与控油两种,干皮适用保湿型散粉,油皮适用于控油型散粉。不过在厉长生眼中,散粉之中的门道便多了去。
    这散粉除了保湿与控油之外,还有遮瑕型,焦柔型等等。
    说起散粉的遮瑕性,首先想到的可能便是纪梵希四格散粉,其遮瑕性在散粉之中算是极高的,能弥补底妆不足,让妆面看起来更加均匀。
    纪梵希四格散粉乃是混油明星产品,受到许多使用者的追捧。不过这散粉因遮瑕性高,所以看上去不够清透,会将本来干净的妆面变得略显灰白。
    莱珀妮细胞修护散粉,亦是有着不错的遮瑕性,相对比纪梵希来说,要看上去清透不少,按压于脸部之时,不会显得脸色发灰。这款散粉保湿与控油平衡,更为适合干皮与中性皮肤使用。
    而说起焦柔型散粉,自然会想起销量向来不错的nars粉饼,类似于塑料的手感,压粉极为结实,用普通的散粉刷根本无法取粉。nars粉饼控油与焦柔性最佳,仿佛一块毛玻璃,给脸部增加了一个美颜相机一般的特效。
    但是nars粉饼其实并无隐藏毛孔的功能,毛孔过于粗大或者脸部凹凸不平的瑕疵使用者,看上去反而会有放大瑕疵的作用。
    厉长生道:“夫人可仔细瞧瞧,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贵夫人早已瞧着镜鉴中的自己入了神,哪里能说的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整个人怔愣不已。
    厉长生笑着道:“这款散粉打造的是细腻平滑的质感,若是夫人喜欢毛茸茸的质感,可以选择旁边那一款,同样适合夫人的肤质。”
    不同散粉的使用效果,也是有许多不同之处的。例如玫珂菲散粉,涂在脸上便会有剥壳鸡蛋一般,滑不留手的感觉。而黛珂散粉涂在脸上,便会给皮肤一种毛茸茸的感觉,很多人觉得毛茸茸的妆感看上去妆面更为高级。总之根据不同喜好,的确有许多不同的选择。
    贵夫人已经傻了眼,想要挑刺,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却根本一点毛病也说不出。
    贵夫人道:“真是神了!当真是我用错了方式?”
    厉长生好脾性的一笑,道:“夫人按照我方才所说,回去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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