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是四丫头病重不起,方氏忙着照顾她无暇顾及元氏的那些破事,怎么会这样?
    陈氏想起方才方氏在老太太跟前替元氏说的那些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方氏一向是以恪守礼数的人,又格外重视秦寅与老爷、三弟的感情,生怕闹出兄弟不睦的事儿影响了秦寅的仕途,因此对待她和元氏两个妯娌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得罪了谁。
    因为这样,元氏也乐意跟方氏交往,还自以为跟方氏成了朋友。
    可只有她知道,方氏这种自小失去父母庇佑成长起来的人,哪里会真把谁当朋友呢!
    所以她料定方氏不会管元氏的死活,前几日元氏去找方氏哭诉不就被打发回来了么?所以她等着方氏一起来给秦老太太请安,方氏在场,还能拉她做个挡箭牌,要老太太知道,不是只有她不愿意插手帮忙,到时候三房是死是活,可与大房无关!
    她一切都设想的好好的,却发现结果都不一样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直接跟老太太说,把人直接抬进三房呢!反正老太太也不爱管三房的事儿,可方才老太太居然真听了方氏的话说要查清楚,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跟她想的都不一样了?
    “可四姐姐刚讹了二姐姐一块翡翠,方才又问大伯母要什么血燕窝,这处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安静无声的屋子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嘀咕,就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都循声朝说话的人看过去。
    是五姑娘,秦秀之。
    秦秀之被看得害怕,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感觉到身边的秦玉之轻轻扶住了她,心又稳了稳,鼓起勇气道:“我又没说错,那翡翠平安扣就在文哥儿脖子上挂着呢!”说完,伸手一指。
    众人又都朝文哥儿脖子上看过去。
    的确,水头上好的翡翠,做成了平安扣,是老太太送给二姑娘十岁的生辰贺礼。
    怎么到了小少爷脖子上,真是四姑娘讹的?
    文哥儿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可惜,证据已经被看到了。
    “是,是二姐姐愿意送我的。”文哥儿干巴巴地解释。
    也就是四姑娘讹的喽!
    众人下了结论。
    “那血燕窝倒是我提出要送的。”陈氏觉得局势好像又回来了,忙轻飘飘地添了这么一句。
    也就是说二姑娘的翡翠的确是四姑娘讹的喽!
    众人又下了结论。
    难怪呢,难怪四姑娘方才那么爽快地认错,要被老太太知晓四姑娘讹大房的财物,不把四姑娘禁足半年是不会消气的。
    二房老爷那么能耐,你做女眷的还讹大房的财物,说得过去么?到时候二老爷也护不了四姑娘!
    四姑娘真是心都长歪了!
    众人皆鄙夷地看了秦宁之一眼,又因惧怕四姑娘会恼羞成怒发飙打人,都站得离了远了些。
    从前的秦宁之的确会这么做,她一旦受到了什么冤枉,解释是不会解释的,直接动手才是她的风格,非要把冤枉她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却不知道这会让自己更身陷囹圄,而不是什么清者自清。
    方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望着众人不屑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被人脱光了随意羞辱。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这是欺负他们家宁之不会给自己解释呢!
    “那是二姐儿愿意给的!”
    “我们宁之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我们二房什么没有!宁之从小到大,什么玉没见识过,有什么必要讹二姐儿的这块玉?有什么必要!”
    方氏都气得失去了风度,二姐儿赔了玉佩的事儿她知道,当时青瑶都一五一十地禀告了,明明是二姐儿自己死要面子,怎么能怪她们宁之真受了这份礼?
    就像方才在老太太屋外大嫂说的话一样,你说了要送血燕窝,我们宁之受了就是有罪?
    方氏这样子真像是无法接受自己女儿犯错的疯狂母亲。
    真可怜。
    秦玉之在心中怜悯道,然后才走上前,轻声开口:“祖母,不关四妹妹的事儿,的确是玉儿愿意给文哥儿的。”
    “二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秦秀之看不过去了,忙开口。
    众人皆点头,二姑娘就是太善良了!
    “二姐姐你离她远一点,万一她动手打你怎么办?”秦秀之又开口。
    众人又纷纷点了点头,对,二姑娘快离四姑娘远一些,看四姑娘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辩解的话,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秦玉之抿唇笑了笑,不说话了。
    看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秦老太太和秦宁之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秦老太太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免得随意开口冤枉了人,就像四丫头落水这件事一样。
    秦宁之未开口,是因为她觉得秦玉之和陈氏好像跳梁小丑。
    真可笑。
    可笑到她觉得没必要花费力气去应对。
    她还要去查三婶娘的事儿呢!
    速战速决吧
    第十二章 出气
    “五妹妹,你说我讹了二姐姐的翡翠,是谁告诉你的?你那天并不在场。”
    在众人一致认为四姑娘会恼羞成怒、发飙打人的时候,四姑娘秦宁之却这样轻轻开口,语调和缓,嗓音温柔,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怒气。
    四姑娘居然没生气?
    众人愕然。
    秦老太太也不由多看了秦宁之几眼,又想到她方才跪下来说的那番认错的话,言辞恳切,语声坚定,不像是装的。
    不过哪怕是装的也好,能给她省不少心。
    刚刚四丫头若是闹了起来,她可不会管五丫头说的对不对,一定狠狠地罚。
    秦玉之则神色阴暗,垂在袖子里的双手都攥得发了白。
    秦宁之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还不动手?!
    秦秀之则被问住了,支吾了半响都没有言语。
    “五妹妹,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当天在场的人就只有我、二姐姐、文哥儿和我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婆子,肯定不是我告诉你的,那么难道是我院子里那些服侍的丫鬟婆子?他们可都是我母亲的人,你快告诉我是谁,我也好让我母亲早日把他们发卖出去免得再背地里嚼主子舌根败坏了秦府的名声,我坑门拐骗的事情传出去,你以为你们能讨得了好?”
    “姑娘,肯定不是清宁院的人传出去的,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青瑶及时站出来,说了句秦宁之常常看的话本里的一句台词,那气势可把众人吓坏了,却也信了她的话。
    秦宁之眯了眯眼,盯着已经被吓得失去了颜色的秦秀之继续问道:“排除了我和我院子的人,那就只有文哥儿和二姐姐了……”
    “不是我!不是我!”文哥儿抢白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哦……”秦宁之拖着长长的语调,眼神从秦秀之移到一旁的秦玉之身上,看了半响,才展颜一笑,“那就只有二姐姐你一人了。”
    她的眸中光华流转,好似明珠生辉,秦玉之一下子看呆了。
    只见她继续轻笑着开口:“二姐姐还记不记得当天下午发生的事儿?妹妹我要送文哥儿玉佩,文哥儿还没出声,二姐姐就说不要文哥儿收我的玉佩,说你会给他一块更好的,怎么二姐姐说了这样的话,如今却要反悔?”
    “你休要血口喷人!”秦玉之现在毕竟才十三岁的年纪,是嫩了些,果然被秦宁之给激怒了,咬牙道:“文哥儿怕收了你的玉佩被你反咬一口,我出声解围有什么不对!再者我说送玉,根本没说是多贵重的玉,是你说的!”
    “玉儿!”陈氏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
    她的女儿怎么能像秦宁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样咋咋呼呼,大吼大叫!
    大家闺秀的风度呢,读书人的风度呢?
    被算计了!玉儿居然被秦宁之这死丫头给算计了!
    陈氏恨得咬牙,果然便见秦宁之弯唇轻笑,指着屋子里站立的众人,对秦玉之道:“二姐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大声了?大家都被你给吓着了呢!二姐姐是很生气吗?你气什么?气自己损失了一块上好的翡翠所以到处抹黑自己堂妹的品行?可是我还没生气呢,二姐姐方才说文哥儿怕收了我的玉被反咬一口,是文哥儿亲口告诉二姐姐的还是这一切只是二姐姐的揣测?难道在二姐姐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如此不堪?再者二姐姐要文哥儿不收我的玉收你的玉,按照礼数不该比我那块和田玉更贵重吗?大伯母没有教过二姐姐这些礼数吗?”
    她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话让秦玉之找不到时间思考也找不到完美的反驳,一时间僵在那里无法反应,脸上则是一阵青一阵白,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端庄大方。
    众人也被秦宁之唬得一愣一愣的。
    完了,竟然觉得四姑娘说的有道理啊!
    这件事,好像真的是二姑娘不厚道诶。
    说好的送礼,怎么到处乱说四姑娘讹人东西呢,真是输不起。
    也难怪,大房老爷没功名,大太太母家又落魄了,当初嫁进门的时候嫁妆就没几抬,不过是图个读书人家的门当户对,整个秦府还靠着二老爷过日子呢!更别提大房了。
    如此说来,方才二太太说的也没错,他们二房什么没有啊,哪缺一块玉,需要讹你大房一个小姑娘的?
    再说四姑娘平时虽任性了些,但为人却是最好打抱不平的。
    这件事果然还是二姑娘不厚道。
    众人想着,不由摇头叹气、扼腕叹息。
    唉,懂事善良、漂亮大方,完美得跟仙女似的二姑娘,原来也会犯错啊!
    原来也不过是个小心眼的小姑娘!
    现在轮到陈氏觉得自己女儿被脱光了任人羞辱了。
    这滋味,谁受谁知道!
    “对了,还有大伯母。”秦宁之无视快要哭了的秦玉之,转头对陈氏道:“别忘了血燕窝,您方才又说,是您自己要送的,下次可不能再说是我讹了你们的,我年纪小,消受不起。”
    陈氏气得手都发抖了,胸口更是一阵阵疼。
    见鬼了,她一定是见鬼了!
    “二姐姐可别哭,祖母不会罚你的,像我方才那样,跪下来认个错也就完了。”秦宁之又转回去“安抚”秦玉之。
    她觉得自己罪过可大了,怎么能仗着多活了九年就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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