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梳子帮绿璋把头发梳理好,在首饰盒里挑挑捡捡,拿了一个绿宝石蝴蝶造型的发针给她扣在发鬓上。
    “小姐,您今天真美。”
    绿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粉面桃腮双眸含春,一看就是给男人滋润过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碧波,我是不是太不坚定了。他就像个钓鱼的,明明知道那是个钩子,可我还是上钩?”
    碧波笑着说:“那小姐觉得呢?”
    绿璋不由得回头看她,“什么我觉得?”
    “您觉得跟二爷在一起好还是不好?”
    她犹豫了一下,“没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可是从大雪夜里他踏入这个门,我表面装着不在乎,心里却平静不下来。只要一闭眼,脑子里蹦出他背着我去看华灯整整走了大半个津州城,还想起我的小红皮鞋溅上泥水,他蹲下用衣袖给我擦干净;我要吃鱼,他就不吃饭一点点把刺给我弄干净;妈妈死的时候他把我抱在怀里,整夜哄着我睡不让我难过……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竟然盖过他对我的伤害。”
    碧波道:“其实二爷做的那些事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过去了就过去了。您这些年要不是心里忘不掉他,也不会谁也不接受,您说是吗?”
    绿璋点头,“我也是贱呀,一面说着自己不吃回头草,可当他找来的时候,我没什么抵抗就投降了。”
    “小姐,二爷连大总统都舍弃了,这次来就是想要长久的跟您熬下去。纵然您现在不答应,他也会坚持下去,一年两年十年,直到您答应为止。我想着,您和二爷耽误了这么多时光,人生要有几个五年呀,您说呢?”
    绿璋欣慰的拍拍碧波的手,“你也长大了,竟然会宽慰人了。他不做大总统,是顾全跟你说的吧?”
    碧波脸有些红,“嗯,是。”
    “你是不是对顾全有意思?要是真喜欢他也别再拖下去了,就像你说我的,有几个五年可浪费?”
    “那小姐您想通了吗?”
    绿璋点头,“嗯,想通了。你说的对,面子不要了要里子。”
    “那您吃饭吧?”
    “吃什么呀,端下去,我出去吃。”
    绿璋穿着一件高领丝绒长裙走了下来,裙摆随着她摇曳的步子像一朵在摇摆的喇叭花,顾煦哇了一声,“妈妈,你好漂亮。”
    绿璋摸摸他的头,“就你嘴甜,吃饭了吗?”
    “没,爸爸说等你下来一起吃。”
    绿璋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顾扬骁站在门口等她。他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眼睛深邃如海,怎么看都是让人舒心的英俊模样。
    她拉着儿子的手走过去,“顾先生,你在这里当看门狗吗?”
    他也不恼火,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等你呢,我就知道你会陪我们吃饭。”
    她甩开了他的手,还剜了他一眼,“别闹,孩子看着呢。”
    他不解,“我这不过分呀,那些外国人都亲脸,我还没呢。”
    “来了几天,别的没学会,净学些这个。”
    他拦住她纤腰,“这叫入乡随俗。”
    吃饭的时候,他问绿璋,“你今天还要去商行吗?”
    “对呀,这里的圣诞节快到了,就跟我们的新年一样隆重,我最近很忙。”
    “那也不许去,今天在家休息。”
    绿璋擦擦嘴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二叔,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
    说完,她高声喊着,“春草,拿上我的包,我们走了。”
    顾扬骁皱皱眉,他竟然成了吃闲饭的,要女人当孩子哄。
    顾煦却是高兴的,“爸爸,我今天不用上学,我陪着你。”
    看看,连孩子都觉得他是个小孩子。
    顾扬骁找了一块木头,要给顾煦刻一把木剑,顾煦高兴的很,在边上几乎不转眼珠的看着。
    顾扬骁问一边的顾全,“顾全,我也不能总这么闲着呀,你说我要不要也开家银行?”
    顾全噗的笑了,“二爷,您打仗是好手,可真要做生意,能成吗?”
    顾扬骁给顾全鄙视了,“我就那么差?我想着这大概差不多,温蘅说我手里的钱开个银行足够。”
    “快别了,那是您养老的钱,别败光了。我觉得您还是交给大小姐,让她去做投资,您就等着收红利得了。”
    “这也是温蘅说的?”
    “嗯,温爷不都什么替你计算好了吗?打了十年仗就等于人家过了五十年,您这是来苏黎世荣养的,又不是给大小姐养,这个落差要适应。”
    “也对呀,我这身体现在闲下来,这里也疼那里也疼,是该好好养养了,还想看着煦儿长大,跟绿璋多过几年。”
    “对呀,您本来就大小姐八岁,要是再不好好……”
    啪,一块木屑刚好打在了顾全嘴上,“你给我闭嘴。”
    顾煦哈哈哈大笑,顾全赶紧捂住了嘴巴。
    绿璋忙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还真给带了这里好吃的蛋糕。
    碧波给她放热水,一会儿又去张罗着饭菜,顾扬骁跟顾全俩个大男人竟然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吃完饭,绿璋又去了书房。
    顾扬骁几乎没多跟她说上几句话,绿璋忙的好像看不到他。
    碧波冲了一杯咖啡给他,“二爷,我这手头儿还有事,能不能麻烦您把咖啡给小姐送去。”
    顾扬骁知道碧波是给他台阶下,便接过了咖啡。
    敲了敲门,他听到绿璋喊:“是碧波吗?快来,我困死了,需要咖啡提神。”
    顾扬骁却把咖啡放一边,伸手拿开她面前的账本,“困就去睡觉,这么拼命干嘛?”
    她揉揉额头,“别闹,你去陪着煦儿睡。我这工作也跟你打仗一样,一刻耽误不了,要不就耽误了商机,少赚很多钱。”
    他走到她身边,把她拉起来自己坐下,然后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绿璋,我带了我的全部家当过来。我们就是不做这些也够吃一辈子了,何必那么辛苦?”
    她把账本拿过来,“人总要找点事做嘛,这样才有成就感。”
    “可是你太累了。”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二叔,你真的要告别国内那些风云际会的日子跟我过平淡的生活吗?”
    他用力点头,“我完成我的许诺,做到了国家统一。我也累了,希望能裹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简单生活。”
    “那你不会后悔吗?你要知道,你在国内就是万人之上万人久仰说一不二,而在这里你可能连个路人的脸色都要看,你愿意吗?”
    “只要有你在,我当乞丐也愿意。”
    绿璋的心里甜甜的,他这样改变了一个大国命运的男人对她说出这番话,她没点虚荣心那是假的。
    “那……你以后就帮我做生意吧,先从看账本开始。”
    顾扬骁:……
    一个小时后,顾扬骁发现自己给她套路了。
    这账本,他一看就想要睡觉,找个帐房先生不成吗?他不干这个!
    看他要摔账本的样子,绿璋乐的不行,却故意板着脸,“二叔,你看看,你连看个账本都接受不了,还怎帮我?”
    “除了看账本,你让我干点别的。”
    她歪头想了一下,“我店里也不缺人手呀,对了,还缺个保安,就是负责安全的,跟你的侍卫差不多,只不过侍卫是保护你的,保安是保护货物的。你堂堂一个顾大帅,肯定不能干。”
    顾扬骁瞪大了眼睛,“我当然不能干,我,我,我堂堂——我,不干。”
    绿璋笑笑,“那行,你去睡吧,我把账本看完。”
    顾扬骁给她赶出了书房,他看着外面白雪覆盖的院落,再次强调,我不能干。
    可是这话没出三天,他就改了主意。
    原来,有个白人觉得绿璋一个东方女人开店好欺负,三天两头来店里偷偷摸摸,开始拿些小东西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带着同伙来摸玉器这些贵重物品。绿璋的一个店员给看到了,那白人竟然打人,绿璋去报警巡捕推三阻四,结果那人竟公然去闹,还砸了绿璋的店。
    有人来家报信,说那无赖带人堵着绿璋不让走,顾扬骁一听就火了,他带上枪喊了顾全,去了店里。
    几个地痞无赖纠结在门口,非要绿璋给他们赔偿,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绿璋给巡捕房打了电话也不见人去,气的要拿枪出去杀人。
    春草给拦住了,那样事情就闹大了,毕竟她们是黄种人,在这里还是受歧视。
    以前因为有伯爵的庇护倒是无事,现在却因为绿璋拒绝了伯爵的求婚那男人伤心之余去英格兰度假去了,所以这帮无赖才这么嚣张。
    俩个人正急躁着,忽然听到了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顾扬骁到了。
    他跟顾全像砍瓜切菜一般,把几个人高马大的废物全撂倒,时长不过三分钟。
    倒地的无赖们给绿璋跪地求饶,用蹩脚的中文喊着错了。
    顾扬骁的脚还踏在那个领头的后背上,他对春草说:“你告诉他,以后这里的治安就靠他,要是店里再少了东西,我把他给剁成块儿。”
    春草的德文这些年练得也流利,跟无赖说完了,那人一个劲儿点头。
    绿璋看着顾扬骁,双眸湿润了。
    她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创业不易,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咬牙忍泪走过来的,现在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也顾不上现场还有很多人,她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摸着她的头发,“好陶陶,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到了晚上,俩个人靠在一起,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月亮圆了。”
    顾扬骁沉沉的嗯了一声,“纵然是异乡,月亮也是圆的。”
    他掰着她的肩膀把人给转过来,“我们也圆了,陶陶,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二叔,你知道吗?小时候走在你身后,我就经常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我会让你的愿望实现”说着,他忽然放开她,学着那天的伯爵那样单膝跪下,也从怀里掏出了戒指盒子。
    打开,里面是个古朴的祖母绿戒指,他给绿璋套在手指上,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戒指,现在我用它来求婚。陶陶,我用亡母起誓,此生永不负你。”
    她先哭了,然后又笑,“你这个人戒指都戴上了还问我答应不答应?我也跟婆婆说,一定会照顾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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