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家里有个外人就不大方便嘛。
    胡素说是来农场散心的,但是怕太阳晒,一次都没去过农场,正好陈丽娜挺忙,聂博钊也在加班,于是她就在聂家闲住着,偶尔到也才搬来的,贺敏家去转一转。
    “胡素,你也呆了好几天了,难道不想着回去吗?”聂博钊追着就问。
    他是个大男人啊,要是没外人,这时候他就该脱了衣服,只穿着裤衩子在院子里给几个孩子冲凉,完了自己也洗一个。
    胡素在,他痒的抓狂,但还不好洗。
    而且,马上就要到他给自己规定的,一个月一次夫妻生活的时候了,这有个外人,多碍事儿啊。
    “博钊,我没想到小陈和孩子们都这么欢迎我的,倒是你要赶我走。”
    “可你自己也有孩子啊,军友不在了,孩子不是更需要你的照顾?”聂博钊于是又说。
    胡素正在后院里摘菜呢,打算拿西红柿白糖拌个凉菜。
    “博钊,孩子我已经送回军友老家了,老家有人带了,而且,你们家庭里笑声多,欢乐也多,我被感染了,在这儿,我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呢。”
    三蛋现在就是陈丽娜的小尾巴,无论她走到哪儿都跟在后面。
    而聂卫民呢,前阵子聂博钊见儿子看起来认识的字挺多的,于是就找了几本四年级的数学来测试,才发现这家伙已经不是他想象的,简单的教一教加减剩除了,人家无师自通,追着问他小数乘整数的法则,以及小数除法。
    聂博钊发现儿子比自己还厉害的那种兴奋劲儿,大概只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伽利略发现太阳不是绕着地球转时才能比拟了。
    而这一切,不闷不哼的,其实全是陈丽娜一天赶着他和二蛋在学习。
    一个笨蛋大字不认识,一个聪明的一点即通,简直是,这边骄傲完,那边摇头叹气,简直悲喜两重天。
    “小陈,今天晚上给二蛋少吃一碗饭,他的智商大概是全分散到脂肪里面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小胖子聂卫国学不来,字写不好,小眼神极其忧伤的望着妈妈,抿嘴摇头,不想少吃饭。
    “行了,就好比杏花开的早,梨花开的迟,一样的树,开花总有早晚,他或者开化晚一点呢,而且,他比卫民要小两岁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苛责我儿子?还有,他小时候或者会胖一点,长大会瘦的,放心吧,现在不要亏了孩子的吃喝,不然他小时候吃不饱,长大报复性的吃,那才叫胖呢。”
    现在的二蛋也不算痴胖,就是屁蛋子圆一点,脸蛋儿圆一点,因为有聂卫民那个瘦条条的衬着,才显得胖嘛。
    长大后,枪毙时的照片,呵,一身腱子肉,一脸匪气,光看照片,就是满满的杀气。
    “小陈,你看,我拌个黄瓜,再凉拌个西红柿,然后炒个茄辣西咱们吃米饭,好不好?”厨房里,胡素说。
    陈丽娜扫了一眼案板上,一盘切面片的西红柿,上面洒了满满一层白糖。
    “明天再买点儿糖吧,我把白糖全用完了,不然呀,柿子不甜。”胡素说。
    “胡姐,咱们矿区的白糖是定量的,一个月,一个人二两,我们全家有一斤,这个月是没了,下个月吧。”陈丽娜说。
    “呀,我是真没想到你们矿区的福利这么差。”
    “肯定比不上军区的福利,毕竟军区的农场产量更好,不过我们也很快会好起来的。”陈丽娜说。
    到了餐桌上,仨孩子都吃饱了,就连平常最爱吃的二蛋都对桌子上看起来寡寡淡淡,又炒的不怎么香的菜,一个个累的直打盹儿,还没吃完饭了,三蛋儿的头都快栽到碗里面去了。
    胡素见几个孩子全然没有往日吃妈妈做的饭的时候的热情,就说:“二蛋,快来吃呀,好多白糖,你不是最爱吃糖吗?”
    没有完成作业的二蛋,正在经历他人生中第一大的痛苦,更何况要是妈妈,会把西红柿熬成酱,糖和油一炒,就着春饼卷菜吃,甭提多香了,难得这简单的白糖,调不起他的味觉来。
    “小陈,贺厂长的母亲来了之后就要出任咱们小学的校长,这事儿你们知道吗?”胡素这么一说,倒是把正在为了儿子的学习而为难的俩夫妻给调起积极性来了。
    聂博钊先就说:“哦,她是不是在大庆就是个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
    “是的,她还曾参于过临时课本的修撰呢。”胡素说。
    聂博钊和陈丽娜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有了不详的预兆。
    现在的课本,且不论极富时代特色的语录,算术还好,就是普通的算术而已,语文课本上,学生实在很难学到东西。而聂卫民识的字,全是陈丽娜拿字卡教他的。
    好吧,这个话题就终止了。
    吃完了饭,胡素又说开了。
    “博钊,小陈,你们家庭快乐的气氛感染了我,我不想回伊犁去了,家里冷冰冰的叫人发疯,往后,不如我就留在这儿,也做个带课老师,顺带帮你们带带孩子,怎么样?”
    怎么说呢,胡素可是工业大学的高材生啊。
    当个小学老师,也太屈材了吧。
    “胡阿姨,我们有老师,您还是回伊犁去吧。”聂卫民直接就说。
    二蛋正在打瞌睡的人都给惊醒了:“不要,我要吃我妈做的饭,你做的饭不好吃。”这也太伤人了吧。
    三蛋更加直接,碗一推就说:“妈妈,我不喜欢这个阿姨。”
    陈丽娜不说话,聂博钊呢,摘下眼镜擦拭着镜框,也说:“你一个本科毕业生,教什么小学生,笑话。我已经给大庆那边写了信,很快你就可以过去工作了,工作会冲淡你的烦恼的,都去睡吧。”
    聂卫民直接上炕睡觉,二蛋还得去完成自己的周末作业,所谓挑灯夜读,边揉眼睛边哭。
    陈丽娜又觉得可怜,又因为他爸爸的吩咐不敢放他上炕,正好兜里有一把陈丽丽给自己装的杏子干儿,他写一个字,就给他一枚杏子干儿,俩人悄悄摸摸作贼一样,一个胡日拐,一个乱放水,也不知多久,才写完那巴掌大的一页纸上,三十颗生字。
    聂博钊捡了一天的麦穗,又跑去加班了。
    陈丽娜给俩儿子削好了明天要用的铅笔,装好了橡皮,抬头一看日历,突然发现,快要到每个月,老聂同志交公粮的日子了,心说难怪他这么烦躁。
    那人就跟架机器似的,但人毕竟不是机器,是会被情绪,荷尔蒙左右的生物。他给自己规定了一个月的期限,每次眼看到期限的时候,就会特别特别的烦躁,这时候,加班,把工作干上去就是最好的渲泄途径嘛。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突然,聂卫民开了半扇门,就在卧室里跟她招着手。
    这家伙的小内裤破了,还正好是小牛牛的位置,陈丽娜找不到别的来补,从窗帘的角子上剪了一角下来,正好是朵向日葵,就给补在上面了。
    未来的黑老大小内裤上绣了个向日葵,可萌可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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