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请木兰农场的场长陈丽娜上台,让她为我们讲述一下,自己是怎么发现龚红星是个苏修反/革命的。”
    聂工监听苏国电台,以及监听中央情报的那一段,是被隐去的,所以,所有的功劳,全都堆在了陈丽娜的身上,她现在是个女英雄了。
    陈丽娜于是起身,就上台去了。
    武装部的同志们带头鼓掌,甚至还有几个人带头叫好,掌声响的聂卫民耳膜都在发痛。
    “首先,我得向大家致以深深的检讨,我得承认,一直以来,是因为我不想惹事,我想因为我的成份而规避掉检查,才会让苏修分子有机可趁,在我们矿区里大摇大摆,甚至于,明目张胆的发电报,暴露我们的座标,险些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她深深鞠了一躬,顿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就不说自治区别的人了,至少矿区的领导们,像阿书记啊,高部长这些人,说实话,挺惭愧的。
    当龚红星在矿区活动的时候,他们虽然说没有给予配合,但所有人为了怕惹麻烦,却是在放任她的。
    比推波助澜,或者说亲身参于更可怕的,是视而不见。
    当战火没有引到他们自己身上时,他们选择了躲避,于是,他们获得了暂时的清静,也可以说,战火没有燃烧到他们的身上。
    可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呢?
    5死15伤,一座千辛万苦建起来的大桥,险些被敌人摧毁。
    摘了眼镜,高区长也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确实没什么可表彰的,陈场长需要检讨,我又何尝不是?事实上,我这个领导,更应该带头检讨。”
    慢慢的,矿区所有的领导们全都站了起来。空气中突然就静的可怕……
    “对了,小陈,聂工为什么没有来,他是首先监听到无线电密码的人,也是第一个破译了密码的,虽然说鉴于他的特殊身份,这个咱们要保密,但是,他是这件案子里的大功臣,不来怕不合适吧?”散会后,阿书记就在会议室门口等陈丽娜。
    “他有些工作要向总理汇报,所以去北京了,估计今天就回来啦。”陈丽娜说。
    “单独去的,怎么也不汇报我一声?”阿书记若有所思,记得最近总理病的厉害,好像没给矿区打过电话呀。
    “是他的一个科研新成果,总理当时电话直接打到基地的,他大概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吧。”
    告状分早晚,聂工手里的证据,可没有全部交给武装部。他自己带着证据,亲自赶赴北京,当然是想能给总理第一手的证据,好让重病中的总理,能够帮知识分子们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嘛。
    听完报告会出来,陈丽娜特地到供销社里买了五斤饼干,包成了五分,专门到矿区医院,去看望了一回在枪战中受了伤的武装部的同志们。
    于参谋凡有战都一马当先,当然也挂了彩,胳膊上缠着大绷带呢。
    就那一斤饼干,他都不肯要呢:“我家又没孩子,快拿回去,给聂工仨儿子吃去。”
    “你不吃,人小包不吃吗,于参谋长,小包同志就算如今升级成了于夫人,待遇可不能变啊,我发现你最近都很少表忠心了呢?”
    “不不,我胸膛里一颗火热的心,除了随时准备为共和国而牺牲之外,就是想着,怎么好好的欣赏我们小包同志的美了,小包你说是不是?”
    “行了吧你,赶紧躺好了。”地包天的小包一把拍在于参谋的胳膊肘子上,于参谋疼的整张脸都在抽搐。
    “陈场长,您有多余的照片吗给我一张,成不?”小包削好了苹果,递给陈丽娜,见陈丽娜转手递给了聂卫民,于是又削起另一只了。
    “怎么,为啥要我照片?”陈丽娜反问。
    小包笑着说:“我堂姐呀,不是在红岩军区嘛,一直来信,说想看看您的照片呢。”
    “哟,跟我家老聂是同学吗?怎么,她也在军区系统里工作?”
    “咱们红岩军区歌舞团的台柱子,最近由她自己创作的歌舞剧《梦里敦煌》快要上映了。”
    哟,一听就是个大美人儿啊,要不然能独挑大梁演《梦里敦煌》?那部歌舞剧,可是红岩省的经典曲目,将来领导人们出国访问,都得带着四处巡演的剧目。
    看来,聂工的女同学自认高人一等,这是想看看她是何方神圣了。
    “你告诉她,应该过不了多久,《新青报》通版介绍我们木兰农场,我会上报的,让她在报纸上看吧。”
    郭滨走之前,特地给她看了靳师为她拍的黑白照片,屈膝在一片雪白的土膜田里,包谷苗子拙壮而长,就有一点不好,拍的跟刘胡兰似的。
    包曼丽同学是个优秀的舞蹈家,她陈丽娜也不错啊,将会以最优秀的农场场长的姿态,登上报纸呢。
    “行,我会说的,不过陈场长您当初可真该练舞蹈啊,您这形体实在是太美了。”小包说着,又凑了过来:“跟我说说呗,您用的啥化妆品?”
    “我妈妈用绵羊油啊,小包阿姨你不用那个吗”
    这个,聂卫民是知道的。因为她妈妈换了绵羊油,最近矿区的家属们,大家全都把雪花膏换成绵羊油了呢。
    “行了,饼干你必须带回去,只要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说着,于参谋长还是把属于自己的饼干,塞还给了陈丽娜。
    每回到矿区,无论那个孩子跟着,陈丽娜都会专门到供销社,给买点儿好吃的。
    好吧,拢络民心,当然,也让孩子能适应跟着她的,这种风风火火又枯燥的工作。
    毕竟她得谈粮种,还得去读书馆查资料,买种子,孩子们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可无聊啦,没点甜头哄着,他们是真不愿意去。
    今天就参加了一场报告,赶中午的,陈丽娜就回到基地了。
    不出所料,俩小的扒铁门上,眼巴巴的等着呢。
    聂工也回来了,胡子拉茬,提着他的帆布旅包,就站在儿子身后,没办法,他出门的时候忘带钥匙了。
    “卫民今天很安静啊。”聂工听说要吃土豆丝就浆水面,主动就帮陈丽娜削起了土豆来。
    “可不,大中午的,下午还要上学啊,他倒好,锄地去了。”陈丽娜开着后窗子,笑着说:“瞧你儿子干的多得劲儿。”
    “哎哎,卫民,肥等着爸爸出就好啦,你给我从厕所里出来。”
    农家肥,自攒自用,比起氮肥磷肥来,那当然是最肥地的原料了。但是吧,大中午的一个小孩子亲自施肥,这成什么了?
    “哎呀爸爸,我不觉得臭。”
    “不臭为啥要用棉球塞着耳朵?”聂工从儿子手里夺回了粪勺,就说:“快去,这肥呀,我抽功夫会出,吃完饭赶紧给我上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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