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这不已经准备好要跟包曼丽结婚了嘛,就说:“这样吧,陈厂长,曼丽毕竟歌舞团转业的,觉悟肯定没你高,你多担待担待她,成吗?”
    要胡区长不说这个,陈丽娜也就算了。
    但是他这么一说,陈丽娜就来气了。
    “领导,首先,我得向您在冬风市时为国作出的贡献,致以我崇高的敬意。但同时,我得说一句,矿区的领导们不是没家属,像阿来嫂子,也在咱们纺织厂工作,还是最苦最累的粗纺车间,说加班就加班,没有任何冤言。再像贺兰山贺大姐,区政府的工作做完了还要赶来这儿加班,从来不问收获,为什么,因为我们都想矿区的明天能更好,希望这间毛纺厂能把矿区的经济带动起来。”
    她顿了顿,又说:“您微服私访,是想来揪我小辫子的吧,看看我在工作中,是否真像包曼丽说的那样,专横跋扈,不尽人情,对不对?那我得告诉您,我的厂长是共和国任命的,您就想免您也免不了我。我今天就骂您女朋友了,我还要特别严格的批评她,上班除了化妆就是修指甲,完全没有一个书记的觉悟,您要生气我也没办法,得,我该回去工作了。”
    就这样,陈丽娜居然就扬长而去了。
    “胡区长,你看到了吧,她这人是真拨扈,真武断,你就说,我能和她共事吗?”包曼丽说。
    胡区长背着双手站了半天,握了握包曼丽的手,说:“小包同志,这个厂子大概不适合你,我呀,给你调个新工作吧。”
    就这,包曼丽挺高兴的呢,以为胡区长要给自己调个多好的岗位。
    没想到,等过了几天,调令来了,她跑区政府一问,胡区长的秘书告诉她:“楼兰农场的场长,这可是个特别好的职位呀。”
    感情,让她去种地呀!
    包曼丽给气的呀,回家砸了两瓶香水,都还没把气给消了呢。
    当然了,她也没全指望胡区长,这不给好朋友马小芳挂了个电话嘛,马小芳亲自给中央打电话,托关系找人协调,就又把她给放到矿区人事科去了。
    当然,自她走了以后,陈丽娜当仁不让,书记政委一肩挑,就彻底的,把毛纺厂给管下来了。
    调令一下来,最开心的当然是陈丽娜了。
    内地或者好混水摸鱼,边疆这地方,要的是真干实干出业绩,就算领导,也得用有能力的人。
    胡区长眼没瞎,那怕没有高区长的英明,懂这一点,就还算个合格的领导了。
    而且,很快,胡区长又亲自来了一趟毛纺厂,当然,还是属于微服私访嘛。
    “陈厂长,过两天咱们矿区的领导们聚一聚,就在我家,也算是大家都认识一下,听说你怀孕了,我特地吩咐过,没人抽烟也没人喝酒,怎么样,赏个光吧。也算是曼丽向你赔罪,怎么样?”
    这意思是,胡区长虽然觉得包曼丽做的不对,于是把她调离了毛纺厂,但还是准备要跟她结婚?
    陈丽娜心说:后院不宁,仕途不保,胡区长您可多保重吧。
    现在的毛纺厂,那可是矿区一道最美的风景线呀。
    春花四月,夕霞晚照,一群水红衬衣白帽子的姑娘们站在大铁门前,等着下班铃声一响,铁门一开,陆陆续续的,就从里面走出来了。
    “妈妈,这是我给你买的哟,咱们矿区最好吃的冰棍,快吃吧。”她还没上车呢,二蛋就说。
    这才四月,陈丽娜那敢吃冰棍呀,就说:“我不吃,放车上脏,赶紧把它扔了去。”
    “可是,能让冰棍进我的肚子里吗,我觉得我要吃掉它,比扔掉更有意义。”二蛋说。
    陈丽娜明白了:“你压根儿就是给自己买的嘛二蛋,你要再吃,早晚还得成个胖子。”
    “我是校篮球队的,老师说,只要多运动,就不会长胖。”小伙子胳膊一身,肌肉鼓鼓的,羡慕死他瘦成排骨的大哥聂卫民啦。
    “聂卫民,让二蛋和三蛋闭嘴,大家都不要说话,你妈妈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是睡觉。”要说怀孕了有啥好,那就是,聂工不辞辛劳,不论早晚,车接车送,没有一天推辞过。
    他也给陈丽娜拿着吃的呢,就放在副驾坐前面的箱子里,一打开,陈丽娜就是哇的一声:“草莓,还整整一盒子,洗的这么干净,行了,我得闭上眼睛吃东西了,你们几个不要吵啊。”
    二蛋受不了啦:“妈妈现在比小蛋蛋还会撒娇。”
    “忍忍吧,据说妇女怀孕顶多九个月,已经过了五个月了,坚持就是胜利啊同志们。”聂卫民把书往脸上一拍,率先就闭上眼睛了。
    陈丽娜边吃草莓,边说:“聂工你知道吗,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原来总说上班忙忙忙就是装的,要不然,现在你怎么就不忙了呀,不论早晚都有时间。”
    聂工只笑,不说话。
    那还用说嘛,他每天为了能准时赶到毛纺厂,拼命挤压时间,午饭都是边干活边吃,还动不动就摔东西吼人,搞的实验室的孩子们怨声载道,一看见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你要能再替我多生俩,而且真的能以心相待,一视同仁,这样的待遇,我就拼着死,给你到老。”聂工开车呀,简直就跟蜗牛爬似的。
    接着,他又说:“你要还愿意放下工作,照顾家庭,我就告诉你红岩上百条的大黄鱼都藏在那儿,而且,全都刨出来送给你。”
    “哟,财大气粗呀,土豪呀。”陈小姐看了一眼身后仨在装睡的孩子,悄声说:“你上辈子就是这么骗我的,说给我什么什么,然后哄着我把我的服装厂关了,养金丝雀似的,害我没有完成我理想中的事业,这辈子呀,你甭想困住我,哼。”
    “这意思,他上辈子也一般嘛,要不然,你不可能说这种话。”聂工自信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陈丽娜现在觉得吧,其实自己并不是完全怀不上,她觉得很有可能,上辈子的聂博钊自己给她做过手脚,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打针吃药十几年,就没怀上过孩子呢。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啦。
    上辈子的老聂还从来都没说过,冷奇是他同学呢。
    这不,一家子出矿区的时候,陈丽娜余光一瞄,就搁大街上碰上冷奇了。
    冷部长最近好像精力很旺盛啊,早上慢跑一回,下午还要慢跑一回,而且吧,总是围着毛纺厂跑步。
    这不,他正跑着,就碰见妻子马小芳了。
    是的,马小芳,正是陈丽娜上辈子见过的那个中年妇女。
    不过,毕竟比上辈子提前了五六年嘛,三十五六岁嘛,赫本一样烫的微卷的烫发头,两只眼睛深深的,唇角上翘,远看跟个洋娃娃似的。
    只从她脸上那股子略带骄傲,又还带点蛮俏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初在红岩军区大院,那可是一支花呀。
    一身军绿色的小解放装,一脚蹬的黑皮鞋,盯着冷奇看了很久,她说:“怎么,你好像不欢迎我啊?”
    冷奇倒退着往后跑了几步,说:“大军区的冤假错案平反组小组长,谁敢不欢迎你啊,怎么,招待所开好了嘛,要不要我帮你开个房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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