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昆仑山道上,一片云雾缭绕。烟气弥漫,而那高耸入云的山顶上更是金光闪烁,琉璃焕彩,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心驰神往,惊疑那里便是瑶池仙母的栖身之所。
    “哈,仙山就是仙山,果然气韵非凡啊!!不知道这里面可当真住著长生不死的活神仙!”
    韶华年站在半山腰上,兴致勃勃的仰望著那连绵不断的巍峨山峰,摇著扇子诗兴大发的正要做诗,身子便被糖莲子用手不耐烦的一推,歪倒了一边。
    “哎?小莲子,怎麽了?心情不好?”    韶华年见她气鼓鼓的,独自一人大步朝前走著,急忙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轻声问道。
    糖莲子没好气的撅了撅嘴,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们十几步远的筮坞戌,还有跟在筮坞戌身後那个一身红裙,绘著半面豔妆的女子,以及戴著黑纱斗笠。背著棺材的乌衣男人,脸色便是更加难看起来。
    有那两个人跟著,她的心情哪里能好的起来呢??说来也奇怪,他们上昆仑山,这两个人却也跟著他们朝著昆仑山上走,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一次,筮坞戌却是没有反对……
    “你看他,看人家姑娘家长的漂亮,就舍不得赶人家走了!!!”    糖莲子声音有些发酸的捶了一下树干,不高兴的道,
    韶华年回眸看了一眼他们,呵呵一笑,”小醋坛子,还吃醋呢?这就叫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若不是她,恐怕我们也找不到这玉膳蟾,她要同行,我们又如何有拒绝之理?”
    “我才没有……吃醋!我只是觉得……觉得他们不像是好人!”   糖莲子放慢了步子,低著头闷闷的道。
    恰时,筮坞戌正好赶了上来,他看了一眼突然放慢速度,扶著树干生闷气的糖莲子,忽而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馒头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做什麽?”    糖莲子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雪白的馒头暗暗咽了下口水。
    “你早上就没吃什麽东西,先把这个吃了吧”
    糖莲子看著他递过来的雪白馒头,又看著他没有什麽表情的英俊面容,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有一种酸酸涩涩,又很温暖的感觉,她撅了撅嘴,接过他手中的馒头,咬了一口,又低著头不甘心的小声道,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我就不会生气了!”
    “生气?……你生气了?为什麽?”    筮坞戌异色的深沈眸子隐隐的浮起一丝迷茫,一丝错愕。
    “你,你不知道我生气??你,难道不是为了哄我,才把馒头给我麽?”   糖莲子也呆了一下,她紧捏著手中的馒头,惊诧问道。
    “哄你。为什麽?”
    糖莲子看著他更加迷茫疑惑的目光,一股强烈的气恼开始渐渐涌上心头,这个臭男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明白,
    她又紧紧捏了一下手中的馒头,看著站在一边笑的有些幸灾乐祸,又暗含轻蔑之色的舞花娘,   顿时觉得满面羞耻,她气鼓鼓的将馒头一把塞到他的怀里,一边恼羞成怒的叫著‘我不吃了,我不吃了’,一边转身就朝前走,
    她没走几步,脚下又被什麽一绊,身子一晃,只听‘啊呀’一声,她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韶华年急忙上前扶起她,关切问道,”怎麽样,有没有摔伤?”
    “没事,我没事……”    糖莲子从地上爬起来,揉著隐隐做痛的膝盖,摇了摇头。
    “咯咯咯,小妹子,我看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我恐怕你气死了或者是饿死了,这个男人也不会知道你到底在气什麽?”   舞花娘身子婀娜的站在树下,妩媚轻笑著插口道。
    “你们两个,到底为什麽一直跟著我们,你们到底安的什麽心?”
    舞花娘用袖子半遮著娇娆面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眸笑问著跟在他们身後一言不发的胡不归。
    “我们没安什麽心,昆仑山的荆掌门八十寿寿辰将至,我们不过是想要上山贺寿,这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难道只许你们走,便不许我们走了麽?你说是不是啊,棺材大哥?咯咯咯咯~~~”
    胡不归微微抬头,黑纱斗笠在夹著飞雪的寒风中飒飒飞扬,隐隐露出一张弧形甚为好看的下巴,他的下巴微微朝著舞花娘转了一下,淡淡点了一下头,
    闻言,糖莲子知道自己也找不到辩驳的话,又实在是觉得腹中早已经饥肠辘辘,只好安慰著自己气死是小饿死是大,抬手不争气的接过筮坞戌再次递过来的馒头,一边啃著,一边跟著他们朝著山上走去。
    约莫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终於爬到了昆仑山的顶峰。
    只见青玉石头堆砌起来的巍峨山门前,两个身姿修长的守门青衫弟子,负手傲然而立。
    虽然那两人面貌并不出众,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是别有一番修道之人独有的超脱淡然。
    那二个守门弟子见有生人到来,便上前彬彬有礼的问他们为何而来,
    筮坞戌本想直叙来意,但是眸光一闪,又改口称也是为了荆掌门贺寿而来,那二个守门弟子对视了一眼,看著他们几个人都是身姿超凡脱俗之人,也没有怀疑什麽,朝著其他弟子吩咐了一声,便有两个弟子走了过来,引著他们朝山门内走了进去。
    筮坞戌随著众人走在最後面,突然觉得放在胸膛中的那个青瓷瓶忽而莫名的一烫,那种炙热的温度烫的他的心口不由一阵刺痛,
    他从怀里将青灯老人给他的那两个青色瓷瓶取出来,正兀自纳闷间,便见不远处的石墩长廊内,轻烟缭绕间,两个女子的身影隐隐的浮现出来,朝著长廊的另一边走了去。
    他那一只眸底泛著藏紫色的黑眸,盯著那两个女子的背影蓦地划过一丝异样的波光,难道……这个女子便是……
    某个想法,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女子,目光又缓缓流转到糖莲子的背影上,垂眸幽幽陷入了深思。顿了片刻,他趁著众人不察觉之际,身形一闪,尾随著那长廊中的两个女子走了过去。
    挂著一串串古铜风铃的长廊下,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长廊中说说笑笑的走著,
    两个女子,一个姿容清丽脱俗,举止间温婉动人,素颜不施粉黛却甚为明亮照人,而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乌黑水灵的眸子生的甚为机灵可爱,红晕的两腮上梨涡浅浅。
    “伊师姐,这里怎麽这麽冷,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冻僵了!”   背著包袱的少女努力朝著手中哈著气,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般天气的,你刚入师门可能还不太喜欢,平日多穿些衣服,以免染了风寒   “    走在前面的伊娉荷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那少女便点点头,神情微微带起一丝懊恼之色,低头小声嘀咕道,”哎,早知道这里这麽冷,我当初就不该闹著要和林大哥一起来昆仑山拜师”
    伊娉荷微微一愣,目光温柔1刚想劝慰她几句,便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修仙之人,本来就是一路坎坷,历经艰险,若是这点苦都受不了,你倒不如早些背著包袱下山去吧”
    那少女循著声音望了去,便见这一片乱琼碎玉之中,一个白衣乌发的男人静静坐与一池泉水之中,他的发上和肩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虽然他只穿了一件单衣,但是面色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丝毫寒冷之意。
    院内四处皆是落满了厚厚的雪,但是他所在的泉池中的只结著一层极薄的薄冰,冰下还有几只五颜六色的锦鲤在他雪白的衣摆间怡然自得的游来游去,穿梭往来
    “弟子见过泷鲛师叔……”    伊娉荷看著泉池中静静清修的男人,急忙带著身後的少女上前行礼。
    “她就是今日新来的弟子?”   泷鲛不著痕迹的点了点头,闭著的眸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相思师妹,快来拜见泷鲛师叔”    伊娉荷回首轻声朝著身後的少女道,
    “哦……弟子漫相思,拜见泷鲛师叔……”   漫相思赶忙学著她的样子行了一个礼,心中却对他刚才的言语大为布满,
    恰时,那泉池中的男子蓦然睁开了眼睛,那凝结著浓浓冰寒之气的淡黑色眸子冻的漫相思身子一僵,让她的心也不由慌,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那男子目光严厉而不苟言笑的审视了她片刻,又缓缓闭起了眸子,空渺的声音如云似雾。
    “我还是那一句话,若是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好玩,无心求道成仙,倒不如早日收拾包袱回家嫁人,以免光阴空误,一事无成”
    漫相思听了不由有些不服气,她撇了一下嘴,心下暗道,不过就是师叔,又不是掌门,凭什麽冷著脸赶人,难道这昆仑山上,修行越高的人便越是古怪麽,
    她正这麽胡思乱想间,便听伊娉荷谦虚的道了一声‘弟子明白,多谢师叔教诲’,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方带著漫相思朝清心观後面的弟子房院走了去。
    雪落的更急了,漫相思随著伊娉荷走出了十几丈远,忍不住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那如同雪人一般,不动不响坐在冰池中的泷鲛,目光掠起一丝好奇,
    “师姐,他到底是什麽人啊,为何说话这般伤人?”
    伊娉荷见她神色抑郁,拉起她的手,笑著柔声劝解
    “师妹,你初入师门,想来很多事情都不能适应,以後慢慢习惯就好,其实泷师叔虽然说话有些无情刻薄,不太通人情世故,但是他在众多弟子之中造诣最高,许多弟子都私下传言他就是下一代的掌门人呢,而且……”
    “而且什麽?”    漫相思听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口问道。
    “没……什麽……”   伊娉荷的神情似乎含著一些顾忌,挥手转开了话题,微微一笑,”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先去看看住处吧,看看你喜不喜欢”
    “好!”
    二人就这麽一路说说笑笑著走到了後院,那後院很大,总共有弟子房几十间,院子打扫的时分整洁,每一个弟子房的门前都种著几棵女贞树。皑皑白雪之中,火红的花瓣在风雪之中不但不败,反而怒放的更加娇豔,相思见了甚是喜爱,收拾完自己的屋子,便忍不住跑到树下细细观赏起来,
    那花不但开的美丽,而且还散发著一种比梅花更加清丽醉人的芳香,她一时间看的入了神,也忘了寒冷。
    伊娉荷担心她受寒,从自己的房中拿了一件披风披到她身上,笑著打趣道,
    “现在还一个劲儿的喊冷,现在又不怕冷了麽?”
    漫相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指著一树如火如荼的红花。目光璀璨而好奇,
    “师姐,这是什麽花,开的如此美丽?”
    “是……”
    “这是女贞花,此花四季不败,越是寒冷便怒放的愈加娇豔,到了夜里,花香便更是醉人,小师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一个面容潇洒的男人笑著接过话头朝著他们走了过来,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神采飞扬,带著几分顽劣之气。。
    见相思一脸困惑的看著来人,伊娉荷上前一步笑道,”师妹,这是风梧师兄,也是这昆仑派中最让掌门头疼的弟子了!”
    西风梧停了,不由一脸委屈的道,”师妹,小师妹刚来你变这样揭我的底,这让我以後如何在小师妹面前立威信?”
    伊娉荷明眸闪动,捂嘴笑道,”纵然我不说,相思师妹不出三日也一定会知晓,早些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会被你的疯言疯语吓到了”
    漫相思听了也不由一乐,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俏皮的朝著他吐了吐舌头,
    西风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有深意的冲伊娉荷道,”你这个丫头好没良心,枉我刚从悔过崖出来便来寻你,你倒好一见了我便百般奚落,我的心啊都快碎了一地……”
    伊娉荷看著对面之人投来的灼灼目光,不由红了脸颊,别过头去不看他,红红的脸颊在雪地里比女贞花还要娇美几分,
    西风梧看的不由心动,二话不说便拉住了娉荷的手,朝著相思笑了笑,
    “小师妹,我和你师姐有些事要办,你自己慢慢在这里随便逛逛,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尽管问师兄姐们便是!”
    说罢,也不等相思回话,便强拉著伊娉荷朝著风雪深处的小道深处跑了去。
    漫相思用手指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正要反身去别处转转,不想刚一抬腿。便被一个穿著一身藏蓝色衣服,腰间挂著一个古铜毒盅,双眸异色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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