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简嫃的散文《四月裂帛》,省略号中有删除,完整的是——
    “……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
    “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眼中你不在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声的悔恨折磨自己。的确,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
    ☆、第 33 章
    苏暖以标准的石像状态, 在客厅里矗立了整整五分钟。
    在这漫长的五分钟里,她想了很多可能,开启又否定了好几个解决方案。
    例如,现在就冲上去,一把将沈北宸掐死。
    不不,杀人犯法。
    她可以先将沈北宸绑到民政局, 拧着他的脖子逼他离婚。出了民政局, 先让他把分手费结了,再把他绑上飞机, 快递去伦敦跟盛初晴结婚。
    她甚至开始考虑这方案的可行性有多大,她一个人搓出一团三昧真火, 能不能单挑沈家上下几十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越是想, 越是气,苏暖觉得自己穿越之后情绪控制不如从前了, 情绪波动更大了。
    换言之,她不是要哭,就是要爆发了!
    “沈……沈北宸!”苏暖捏着拳头,尖叫着冲上楼,气得浑身颤抖。“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分手?”
    什么?旁边听着的人一呆。
    史蒂夫好心提醒:“太太, 您误会了, 先生是去伦敦跟盛小姐分手了, 不是要跟您分手。”
    “我问的就是这个!”
    苏暖一口气上三楼,不带喘得,愤怒地冲到沈北宸面前, 仰头瞪着他。“你说,你都爱得死去活来十几年了,怎么会分手呢?”
    要不是他身上还有她的一千万,她能用拳头咣咣捶坏他的胸膛!
    “因为我们都发现,我们爱的是从前的人,而不是现在的对方。我们只是沉湎在过去里,一生唯独经历过这个挫败,执着的,是对唯一的挫败不甘心。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再不清醒,就是蠢货。”
    沈北宸难得解释这么清楚,低下头,故意不解地问:“我和初恋断得一干二净了,你身为沈太太,不开心吗?”
    “……!”苏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
    她现在看沈北宸,就像一个头上长犄角的恶魔,双手举着一口大箱子,里头红闪闪的全都是票子。他扑棱着幺蛾子似的翅膀飞在半空,嘎嘎笑着。
    “看到这一千万了吗?分手了也不给你~~~”
    然后咣啷一下,把钞票箱子丢掉九霄云外了!
    日哦!苏暖警告自己,在这个世界,伤人杀人都是违法的。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是魔鬼吗?”苏暖抖着声音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沈北宸,说好的离婚就给我一千万呢?”
    结果现在怎么回事?他和盛初晴分手了?
    她果然心心念念挂着的都是这点。沈北宸失笑,亲手挖出一块心头旧伤,心里正痛快得,语气不觉温和起来。“苏暖,我也没说,不跟你离婚啊。”
    这话就像一根火柴,苏暖瞬间精神一振,双眼发光,呵呵笑着:“这个,沈总,您别介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那个,为了庆祝你单身,咱们今天就往民政局走一趟?先把婚……”
    “婚会离,但不是现在。”
    苏暖的笑容一僵,随即安慰自己,他都说了会离的,要相信沈总这个站在商业金字塔上的男人,是诚实守信的!
    “那,沈总觉得什么时候能离?现在还有什么阻碍挡在面前?”
    那神色,大有他一句话,她山可平海可填也要把离婚的万难排除的架势。
    沈北宸沉默了。
    其实没有别的困难,只是他对她,仍有别的考虑。
    如果不是她善意的开解,他的心结不可能解开,也不可能去找盛初晴说清楚一切。他不说清楚,盛初晴也处于两难境地,被十七岁时的旧事缠绕着,都不得挣脱。
    现在,纷乱的旧事解开了最重要的一节,剩下的,就是解开沈家和盛家之间的旧怨了。
    这一切,都多亏了她,所以,他想好好报答她。
    沈北宸很清楚,给苏暖的报答,最直接的就是给钱,几个亿砸下去,苏暖能抱着钱笑到失去理智。
    给钱很容易,沈北宸却多事地担心,她作为契约太太进了沈家的门,三个月不到就离婚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被赶出沈家,豪门中不知多少人会嘲笑她。
    她心无挂碍,自然不怕这些嘲笑,但沈北宸不想她落得个嫁人只为钱的名声。再者,她要是想发展风水事业,豪门就是最好的客户群体,但仅仅靠她做的那几笔小生意,未必能打响名号。
    沈北宸想利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帮她建起一个完整的风水工作室,有配套的员工和完整的信息渠道。
    不过,这些话告诉她,她未必接受。她本质上,也是个骄傲且相信自己能力的人,除了钱,恐怕不接受别人给她什么东西。
    所以,沈北宸想了另一个说法:“没什么困难,我只是想你用沈太太的身份,与我一同解决沈家和盛家之间的旧怨。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工作的,我保证,报酬一定很丰厚。”
    沈家和盛家之间的旧怨?哦!
    苏暖想起来,沈家和盛家之间确实有很多旧怨。盛初晴堂哥一家就是个定/时/炸/弹,眼看着盛初晴要回来了,肯定要对盛初晴父母下手。
    盛初晴父母的生命安全、手上的股权,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都有极大的危险。
    只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就能离婚拿分手费?
    苏暖松了口气,拍胸/脯包下了:“沈总,你早说呀,沈老太太那里靠你,盛家的事,我给你解决了!”
    沈北宸抿抿嘴唇,忍着嘴角的笑。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他想对一个人好,还得用这么曲折的方法。
    但是,她值得他这么做,都是他应该的。
    “你答应了就好。”沈北宸温和地望着她,“现在,不生气了?”
    刚刚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没有、哪敢呀?”苏暖连声应着。
    希望在心中,胜利在前方,只差临门一脚,苏暖的心情又好得不得了了。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本来已经快跟着沈北宸迈进书房大门了,这时一步又退了出来,在门口挥着手。
    “沈总,你放心,我一定随时给你提供第一手情报,保证让沈家跟盛家之间和和美美。您老人家,也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话,我随时准备去民政局离婚哦~”
    苏暖说着给他飞了个吻,chu~的好大一声。沈北宸不防她这一下,心猛地一跳,苏暖却毫无知觉,回身蹦跳着下楼去了。
    这小混蛋……沈北宸抬手按了按心口,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他真的是清心寡欲太久了。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冲动,打了电话给薄钧:“今晚有时间吗?出来喝酒。”
    薄钧兴冲冲地赶来了,让史蒂夫把沈北宸的好酒全都找了出来,期待地问:“我听说,你去伦敦了?是不是找初晴去了?哎呀,盼了这么多年,你们终于要和好了?值得庆祝、值得庆祝!”
    “不。”沈北宸摇头,把酒推给他,认真地说:“我们只是把迟了十几年的分手,说出来而已。从现在开始,我和初晴的恋情,就是过去式,已经翻篇了。如果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提起,免得尴尬。”
    “砰——”薄钧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们分手了?为什么?”
    “因为不爱了。”
    沈北宸说得很平静,因为他在陈述一个事实。至少,当盛初晴又一次在回国和学业中选择学业,在他选择将老太太送到山中休养,却没有去英国找她的时候,他们心中的爱就已经很淡很淡了。
    浓烈的,是那份不甘心。
    是不甘心曾今最好的一份爱情,就因为天意和人祸,就这么没了。
    初恋很美好,他们顽固地试图坚守的,也正是这份美好。但旧时天气旧时衣,情怀却已经不是旧时。
    薄钧实在不能理解:“那么浓烈的爱,说没就没了?”
    “不是说没了就没了,而是慢慢没了,只是一瞬间发现而已。量变引起质变,在没有质变前,只是看不清量变,并不能否认量变的存在。”
    沈北宸试图解释,但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说得再多,别人也不能理解。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
    “十七岁的时候,我们的人生重心是爱情,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但是现在,我们有了别的重心。就拿初晴来说,你愿意看到她为了理想奋斗了十多年,一朝回来给我当豪门太太?你能想象,她每天坐在家里喝下午茶,看豪门的八卦,和贵妇们讨论香奈儿、路易威登哪个更显身份,谁家又买到了爱马仕限量款包吗?”
    薄钧自己就是怀着一腔无人机理想,最后被他老爸一把按熄,塞进家族公司做副总的。沈北宸这比喻一出,他就脱口而出:“当然不愿意!”
    “这就对了。”沈北宸重新给他倒了杯酒,“所以,不要多说,是兄弟陪我喝酒,让我今晚大醉一场。”
    薄钧看看杯子里的酒,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悲凉。“你说连你们都淡了,这叫人怎么相信世上还有爱情?”
    他说着便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又坐直了,问道:“北宸,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你——那个,你难道喜欢上了……”
    “我没有。”沈北宸一口否决了,“不过,她确实是个好女孩,你和依瑾,都不该针对她。她内心澄澈,和我们不一样,如果真要以般配的论调看,是我配不上她。”
    “不是吧?”薄钧瞪大了眼睛,“那位苏小姐,值得你沈总这么高的评价?”
    “对,她值得。”沈北宸的神色淡淡的,补充强调着。“不管我和她将来是什么关系,朋友,陌路人,或者其他,她都值得我给最高的评价,是我最羡慕的一类人。所以,我希望,你和依瑾,以后不要用有色眼光看她,更不要针对她。”
    这都口口声声维护起来了,怎么还说将来是陌路人?薄钧心里不住地犯嘀咕,又问:“那你和她……还离婚吗?”
    “离。”沈北宸坚定地说。
    这是她希望的,他一定会给。
    薄钧越发不懂了,既然要离婚,为什么还这么维护?他是没见过离婚夫妇还能友好相处的。不过,算了,他也没有理解爱情的细胞。
    “当……”薄钧与他碰了一下杯子。“行吧,今晚我陪你大醉一场。”
    两人平时极少喝酒,酒量却非常不错,史蒂夫亲自一趟趟地镇酒开瓶送酒,把酒窖里的珍藏的红酒好些出来。
    苏暖一直呆在自己的套间里,感觉酒味都从窗子里飘进来了。
    “啧啧~”苏暖坐在沙发上摇头,感叹着,“问世间,情为何物呐~嘴上说着分手,暗地里借酒消愁,这不是旧情难忘是什么?”
    她回房之后还纳闷了一下,沈北宸既然跟盛初晴分手了,还着急解决沈家和盛家之间的矛盾干什么?盛家那点资产,连苏家都比不上,何德何能让沈北宸用心打理关系?
    现在她明白了,沈北宸的心里,就没有放下过盛初晴。看这架势,是去英国表白被盛初晴无情的拒绝了,准备曲线救国,先把岳父岳母安抚好呢。
    好!苏暖忍不住鼓掌,不愧是沈总,男主的智商虽然经常下线,但该有用的时候还是非常聪明的!
    她作为合作的乙方,手下的员工,也应该好好努力,为甲方爸爸排忧解难,早日结束这狗比合同。
    笔记本在面前摊开,上边密密麻麻地写着字,都是苏暖凭记忆写下的原着剧情。
    关于盛初晴父母的,还有三个点:
    一、盛父掌权的建筑公司出现重大事故,盛父被盛初晴的伯父联合其他大股东逼迫辞职,盛家公司由盛初晴的伯父当总裁。
    二、盛父因为公司事故被调查,被传唤拘留4时,离开的途中拒绝接送,要求自己开车。结果路上出了车祸,盛父不幸身亡。
    三、盛母当天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里,门窗紧闭。盛家表示是自杀殉情,没有报警,又借口天气热,第二天一早就把盛母送到殡仪馆,跟盛父的遗体一同火化了。
    接着,原着里的剧情中,便是盛初晴从国外匆匆赶回来。沈北宸去机场接机,原身紧跟着赶去。因为原身的纠缠,沈北宸没能及时将盛初晴带走,等两人到殡仪馆的时候,盛初晴只来得及领她父母的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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