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费劲地打听了一阵,更北的地方叫蛇菰领,有不少妖物聚集,人类魔修都很少敢往那边跑。听说蛇菰领上有三个大妖坐镇,各个都是上古遗脉,蛮横噬杀,凶悍无比。
    “我倒要看看什么上古遗脉能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凤择枝不服气,她抱起小胖墩,啾地亲了他一口,“是吧?”
    白琅想想吞天人在浮月孤乡干的事儿,确实应该没有什么上古妖物能比他厉害了。
    离蛇菰领越近,就越能确认千面人藏身其中。不过现在白琅几人还有了个计较,那就是千面人随时可以幻化成其他人,就连功法、天权、言语都能短暂地效仿,所以如果让他幻化成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像上次一样吃亏,被他从内部攻破。
    凤择枝提议道:“我们互通有无,每个人说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凭什么我也要一起去?”叶墟第一个不同意。
    凤择枝嗤笑道:“你是最没有选择余地的,赶紧说,不然就拿你喂小胖。”
    叶墟抿紧嘴不说话。
    “我腰上有个胎记。”白琅先说了,她拿出漆灯夜照指给几人看,“和这个剑柄纹路一模一样。”
    “谁要掀你衣服看这个啊?”叶墟有时候真的觉得她的想法很让人难以理解,“你到底多大?”
    “巧了,我腰上也有个胎记!”凤择枝兴奋地掀了下衣服给白琅看,有个鸡仔破壳的胎记,“是不是有点像只鸡?不是!那是凤凰!”
    白琅讪讪地点头说:“是是是,挺像凤凰的。”
    折流说:“我……”
    “也有胎记?”
    “不是……”折流说,“我喜欢白琅。”
    白琅诧异道:“你已经被千面人掉包了?”
    “不是说每人都要讲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吗……”
    白琅唰地脸红了。
    凤择枝看得直摇头,她痛苦不已地叹道:“安排个战前策略而已,你们何苦要虐待我这种单身的?”
    好不容易七嘴八舌地把暗号对完了,几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蛇菰领。这里确实妖物盘踞,但外围大多是些小妖怪,人形化不全,连尾巴都藏不好的那种。
    这些小妖怪看见人都很怕,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嚣张霸道。
    凤择枝随手逮了一只小麻雀精,利用自身威压逼她带路。小麻雀精满头嫩黄色发丝,在他们的注视中瑟瑟发抖,比起麻雀更像只鹌鹑。白琅看着有些不忍,就把她从凤择枝身边带离,还顺手喂了点小米。
    “你也太怕人了吧?真不像只妖怪。”凤择枝嘲笑她。
    “不、不要杀我……”小麻雀精声音微弱。
    白琅想摸摸她的头,手一放上去却发现她抖得更厉害了:“别怕,不会伤你的。”
    “不、不要杀我。”小麻雀精重复着这句话,“求你了,不要杀我。好可怕。”
    小胖墩朝她龇牙示威,麻雀精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白琅:“……还是换个带路的吧,这个心理素质不行。”
    第145章 他乡故人
    蛇菰领是个新出现的势力,和荆谷一样年轻, 大批妖兽汇聚, 由三位大妖坐镇。这三位大妖中有一个是青环蛇精, 有一个是三头蛟精,还有一个是很少见的蜃龙。
    “怎么都是海产品啊。”凤择枝问小胖墩,“你先吃哪个?”
    “蜃龙。”
    白琅一脸无奈地看着凤择枝:“别乱答应他这种事。”
    刚才的麻雀精已经被放跑了, 几人从她这儿问出了蛇菰领的大致情况。白琅觉得有一点很奇怪, 那就是蛇菰领和荆谷的建立时间相近。荆谷建立是由万缘司诸多内外因共同推动的,可那段时间化骨狱也没发生什么类似“司命驱逐谕主”的大事儿啊。
    到底是什么促使这批妖兽汇聚在一起的?
    越往里走,建筑就越恢宏精美,妖族们也越来越强大,有些化作人身之后甚至与人无异。这些强大的妖族机敏凶恶,一看凤择枝和小胖墩的气息, 都知道不能上前。
    又走了会儿, 核桃开始移动了。
    “方向变了, 他想逃。”凤择枝连忙又逮了个妖族, 指着核桃移动的方向询问。那个妖族眼神恐惧,支吾半天才说那是“万人坑”。
    “他可能已经感觉到我们在尾随了。”白琅凝重地说,“上次也是这样。”
    凤择枝疾步往前, 唯恐又丢了踪迹。
    “血腥味。”叶墟忽然说。
    “万人坑嘛, 有血腥味正常。”前面不少妖族簇拥,凤择枝背后直接张开火翼,振翅而起,“我先走一步, 你们记得跟上!”
    白琅腿最短,还要牵着叶墟,没来得及绕过去就被前面拥挤的妖族拦了。
    折流慢吞吞地跟在她背后拔剑,剑光似淌千江水,不息川流万古垂。
    一剑指过,山河俱寂。
    白琅飞快地从被震慑住的妖族中间跑了过去,盘铃在她和叶墟之间叮当叮当地响。她依稀听见叶墟略微复杂地叹道:“不愧为微生涟之后的仙道第一剑修……也不知灵虚门其他两剑是什么样子。”
    白琅拉了他一下:“快点跑,不要发表感想了。”
    叶墟看着她咬牙切齿:“也不知是谁跑得最慢!”
    前方黄土铺盖,突然有一处断层,白琅急急地刹住脚步,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断层,而是一级级台阶,台阶之下是看不见底也看不到边缘的深坑,浓烈的血腥味蒸腾上涌。
    “凤择枝——!”白琅不敢贸然下去,于是拖着嗓子叫了一声。
    下面传来尖锐鸟鸣,紧接着就有几道火柱拔地而起,焰雨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白琅仓皇躲藏,却发现这些火焰似乎不会伤着她。
    凤择枝大叫道:“快下来,我困住他了!”
    白琅纵身跃下,叶墟喊了个“等等”然后也被她带下去了。
    台阶绵延很深,白琅跳得不远,所以一落地还是在阶上,不过这台阶滑溜溜的,好像涂了厚重的膏体。她眯起眼睛,借火光看了看,叶墟冷冷地说:“别看了,是人油。”
    尸臭味发酵,反胃感涌了上来。
    白琅往折流身边靠,嗅了嗅他身上的干净气息,折流静静地站着不动。
    又有几道火柱冲出来,白琅连忙继续往下跑,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条黑乎乎的尾巴“啪擦”甩在她面前,将阶梯全部打断。白琅细看发现眼前就是吞天人龙身,它好像被这个坑道卡住了,正在奋力往下钻,凤择枝和庇主千面人都被他堵在里面。
    白琅抬脚就踩到了吞天人背上,吃力地扒着鳞片说:“小胖,你转个身,让我下去。”
    吞天人把龙头扭了过来,对着她张口就咬。
    白琅亮出佛珠。
    龙身扭动了一下,挣开些空隙,然后转过身把她扔了下去。坠落是件漫长的事情,白琅在这个过程中看见了悬挂在坑道壁上的无数尸首,淅淅沥沥的血像雨一样落下,既有人的,也有妖物的,颜色各异,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下面火焰燃烧,满地如淌岩浆。
    好不容易看见地面了,白琅连忙抽符成风,缓和一下落地的冲击。被她用红绸牵着的叶墟倒因为她的符箓而乱了身法,落地时有些趔趄。
    白琅定睛一看,那个身着黑袍,高高瘦瘦的千面人正被一袭火羽衣裹住,凤择枝站在他面前,浑身烈焰,红色长发翻飞如火,瞳孔中有赤炎燃烧。
    “都是因为我果决干脆。”凤择枝得意道,“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变化就被我逮着了。”
    随意变化成世界上任何一人的能力确实极强,兴许它的限制就是准备时间长呢。
    “……可是你逮住他干嘛?”白琅震惊,“我们不是要尾随他去找堕神台吗?”
    凤择枝面色一僵,旁边叶墟居然笑出了声。
    忙碌了一阵,白琅将千面人困入镜中,几个人围着镜子,如三堂会审般盯着千面人看。
    可是不管怎么追问,这个庇主都像木头似的不说话。
    “你说庇主身上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白琅问叶墟,这次规则新变,附录狩猎榜已经详细说明了他们要猎杀的是一群什么人,“要是能假扮庇主,混进堕神台就好了。”
    叶墟理都不理她。
    “我们现在把他再放了?”凤择枝心虚地说。
    “放了之后他会把我带去哪儿?”白琅问。
    凤择枝又拿着镜子折腾了一会儿,千面人还是木木的没反应。
    “算了,先放镜子里吧。”白琅头疼地说。幸好庇主是介于虚实之间的,能存进镜世,不然白琅还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解决好千面人,白琅准备解决一下叶墟,凤择枝则跑去解救被坑道卡住的小胖墩。
    “你的器已经跟我们商量好了。”白琅振振有词,“大家各退一步,我设法让你交差,你不用再涉险去灵虚门追杀我。”
    “我要取你首级,你给我吗?”
    “能不能以发代首?”
    叶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那你倒是说个办法啊!”白琅怒道。
    “把这个解开。”叶墟侧过头,让她看见那两个耳饰,语气突然柔和,而且略带引诱。
    白琅当然不会给他解,她凑近一点,小声说:“我可以把漆灯夜照给你。”
    “双剑我都要。”
    白琅一噎,恼道:“碧主听秋不是我的,我管不了。”
    “那你赶紧把头伸过来,我把你剁一剁完事。”
    白琅一拽红绸起身了,她跟叶墟聊不下去,只能等他那个器过来,看能不能提个有建设性的意见。这边凤择枝也解决好了小胖墩,他变回人形,吃了一肚子黄土。
    “堕神台应该离这儿不远,否则千面人不会放松紧惕被擒。”白琅跟她分析道,“既然现在已经打草惊蛇,那就不能指望千面人了。我待会儿查查狩猎榜上有哪些庇主是在这附近的,从他们当中挑一个入手。”
    这么一查,还真有个庇主是在附近的。
    他排在狩猎榜第五十六位,所以暂称他“五十六”。四方台对这些庇主的统计很特殊,不像谕主名录一样又有名字又有天权,而是只有个序列,每个序列后有句类似诗号的东西,也不知要怎么根据这些诗号来确定庇主身份。
    “百见风成险,忍作人间别。”白琅把五十六的诗号念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凤择枝摇头:“我不认字。”
    叶墟轻嘲道:“就是类似擎天心经真言的东西吧。”
    “映镜则天目生,入镜为戏中魂”,看起来确实很类似。白琅想了一会儿:“这个庇主用风?”
    “其实你不觉得……”叶墟犹豫了一下,“有时候这些真言也在昭示谕主自身命运吗?”
    白琅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很多东西,从天目生到圣心通,从准绳墨到随轨辙,一件又一件事情,一种又一种天权。“百见风成险,忍作人间别”,其中沧桑沉重的意味一下就传达到了白琅心间,她已经大致能够勾勒出这位庇主的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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