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出来的很晚,背着包,怀里抱着几本书,她不是一个人,旁边站着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带着细框眼睛,颇有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徐冉刚踏出一步,秦济楚按住她的肩:“别紧张,小心适得其反。”
    她先走上前,叫了少女一声:“徐宁。”
    少女原本似乎在问些什么,一听见她的声音,忙转过身来,朝她挥了挥手,忘了和老师说再见就跑了过去。
    “秦姐姐!”
    她的声调永远是活泼而欢快的,像是春日里潺潺的小溪,清澈悦耳。
    秦济楚习惯性的从少女肩头接过书包,边往走边说:“你姐姐来了。”
    徐宁不由的顿住了步子:“姐……”
    徐冉唇角弯了弯,摸了摸她的头发:“刚好赶上你下课,看来时间把握的不错。”
    徐宁早已经心虚了起来,她昨天和同学在房间里聊天,刚好说到‘她比我大那么多,我真的很担心家里’,秦济楚就不小心推门进来了。
    她对她向来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的。
    她问一句,徐宁就含含糊糊的回答一句,也不能对她撒谎,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真的给她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这还把她姐给招来了,今天也真的是要命了。
    三人在一起,都不会做饭,也只能出去吃。
    徐冉订了附近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开车过去,倒是耐得住性子,一直没问她什么,等到饭吃完了,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今天和我一起回家吗?”
    徐宁往秦济楚那边缩了缩,总感觉她姐这是让她吃饱了好上路,摇头拒绝:“我才刚来没几天。我今晚有化学竞赛题还没写完呢。”
    徐冉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徐宁虽然性子乖,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主见的女孩,说不愿意回去就不回去。
    眼见着两人僵持不下,秦济楚忙说:“那就回去我家聊,去徐宁的房间里聊。”
    这已经算是个折中的方法了。
    一到秦济楚的家,徐冉就提着包往徐宁房间走,扔下淡淡的一句:“跟我过来。”
    她心情相当不好。她不是不能理解妹妹青春期的思慕,可她不懂为什么徐宁要这么抗拒着她的沟通,要这么小心翼翼,全方位的封闭自己。
    徐宁眼角早已默默红了……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不能和姐姐说,只能让秦济楚误会……是不是要等到她长大,可她喜欢的人没时间等她长大。
    秦济楚知道徐冉的性子其实也有些固执,徐宁更不用说。她怕两人起冲突,给喻星河打了电话。
    喻星河到的快,准备去敲徐宁房间的门,就听到屋内两人说话已经带上了不轻的火药味。
    徐宁的声音里夹着哭腔:“就是她大十几岁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她。”
    徐冉的声音有些冷:“你以为喜欢能跨越一切,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知道那个人的过去,曾经经历过什么,爱过什么人,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态,来看待你天真的仰望和爱意。你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爱你,还是只是喜欢你这个年纪的青春与美。”
    喻星河刚刚碰到房门的手顿了下来。
    她清楚的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柔软的像叹息:“你们之间隔着的时光,将何以跨越?”
    第55章
    这句话仿佛也是对她的叩问。
    喻星河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房门忽然开了, 心思执拗的少女红着眼睛跑出去。
    而她也跟着追了出去。
    不仅是因为不放心她, 也是因为她此刻不想……面对徐冉。
    徐冉从房间里出来, 只看见女孩转身追出去的背影, 她微怔了一下, 继而问秦济楚:“星河刚刚到吗?”
    秦济楚原本等在客厅里,刚才走过来:“来了有几分钟了, 你们没说话?”
    徐冉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我先回去了。宁宁这孩子现在心思很敏感, 我稍微问上一句她就红了眼,再说几句,她就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秦济楚拍了拍她的肩:“你先不要逼她太紧。我晚点给她打电话, 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挺乖的。至于刚才和她说话的老师,我会让朋友帮我问问。”
    徐冉对她说了声谢谢, 而后给喻星河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又被挂断了。
    她回消息:追上宁宁了,在公交车上,她一直哭,暂时不接电话比较好。
    她的理由是恰当而合理的,但徐冉偏偏心里有点……
    徐宁跑的不快, 喻星河在公交站台前追到了她,想拉她回家,但是看她红肿的眼睛, 又不忍心了,只能跟着她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不多,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徐宁看着窗外,少女白皙秀美的侧脸转向窗外,许久都没说话。等车上乘客下完了,她开始哭泣。
    少女将脸颊埋在手心里,低低的啜泣。雪白纤细的脖颈像是只柔弱的白鸽,乖顺却倔强。
    喻星河看着她,似乎透过十年的光阴,看到曾经这么无助且失落的自己。
    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人,尤其是在她还没长大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件太过愉悦的事情。
    那份隐秘的喜欢随着时间流逝在她心里膨胀发酵,只要她动人的眼波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那份心酸的狂喜就会包裹着她。
    不能说,也不敢说。
    喻星河没有说话,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里是深切的悲悯,不知是悯她,亦或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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