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银箸、珐琅碟碗……一应物件儿,无一不是最好的。云家的银子如流水般地洒了出去,即便是富贵窝中长大的夫人小姐们也觉得是开了眼界儿。
    “太后娘娘驾到。”
    听闻太后凤驾到来,众人皆是一惊:太后整日礼佛,向来深居浅出,竟会来赏脸观礼?
    “臣妾、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跪倒一片的莺莺燕燕,面容和煦又不失威严:“起来罢。”
    “喏。”
    郭氏季氏孟氏连忙迎了上去,太后刻意想给云家脸面,面容十分和煦,扶着季氏的手相谈甚欢。
    “太后娘娘您快坐。”季氏满脸笑意,面色红润,再不是往日那病殃殃的模样。
    太后心中感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做到了主宾位上。
    众人看着太后惊的瞠目结舌:太后娘娘这是、这是来给云五小姐做正宾的么?
    整个大齐放眼望去,能有太后娘娘做正宾的笄礼,这也是独一份儿了!
    时辰刚好,阿圆款款走出,娇媚美貌惊艳了众人。一袭锦光霞缎,如墨黑发散在脑后,眉目精致如画。
    坐在主宾位的太后看着阿圆,凤目微眯,颇为意外:原来阿圆便是显国公府流落在外的五小姐,我还以为渊儿移情别恋了……
    阿圆从容地向观礼宾客行了礼,跪坐在笄礼席上。她看着那些精美的物件儿、体会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心中却是空荡荡的。
    没有齐渊……
    太后净手完毕,正欲上前为阿圆梳头加笄,门口一阵骚动。
    “皇上驾到!”拖着尾音的尖细声音传来,阿圆下意识地回头,撞入了一双清冷如远山的眸子。
    深邃平静,却带着点点笑意。
    她唇角带笑,盛妆迎着淡金色的阳光,整个人宛若九天玄女,娇媚倾城。
    太后笑呵呵地看着极力掩饰眸中喜悦的齐渊,嗔道:“女孩子家的笄礼,你来做什么?”
    齐渊面不改色,耳垂儿却悄悄染上一抹红色:“儿子是来给阿圆过生辰的。”
    季氏面色带笑,直至今日,她对齐渊才算是真正满意了许多。
    南疆使臣入京,满朝上下一个闲人都没有,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撇下为使臣设的接风宴,只是为了给葭葭过生辰……换做是任何一名女子,有一地位如此的男子愿意为她做这些,也定然是感动的。
    她含笑看着齐渊,愈看愈满意,优雅美丽的面庞如盛开的牡丹一般。
    太后拿着一根发簪,为阿圆梳头加笄,至此算是礼成。
    她握着阿圆的手,柔声道:“哀家原本是想了许多好听的小字,但今日见了你,觉得没有比‘阿圆’更合适的了。”
    太后眨了眨微酸的眼睛,许是年岁大了,更容易被触动:“望你日后如你的小字一般,万事顺心和乐。”
    阿圆心中一暖,深深一拜:“谢太后娘娘。”
    ******
    礼毕宴散之时已是下午,阿圆回屋子换了衣裳,再出来之时就见齐渊侯在院中。
    阿圆笑呵呵地钻进他的怀里,鼻尖儿陡然嗅到一股甜蜜魅惑的木香,勾人且迷醉。
    她动作一僵,脸上笑容尽褪。
    阿圆心尖儿一涩,抬眼看向齐渊:“这不是你用惯的香。”
    第82章 求生欲
    齐渊一愣,迷茫地抬起胳膊闻了闻衣袖:“朕不曾换香。”
    阿圆扁着唇, 恍然觉得这味道似是有些熟悉。她板着一张小脸儿, 往他怀里凑了凑轻轻一嗅:“是上次青岩寺捡到的那方手帕上的味道。”
    齐渊眸子一深, 登时便想起那张艳绝天下的面容。
    阿圆眸子微眯, 透露出一丝危险:“见过那位赫赫有名的南疆第一美人了?”
    齐渊缓缓点头, 眉头轻皱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有没有画像上的好看?”
    齐渊垂眸,警觉地看着阿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
    阿圆气鼓鼓地仰起头巴巴地看着他:“你定是细细在心中比对过了!”
    齐渊看着仿若被醋泡了一天的阿圆伸手点了点她小巧地鼻尖儿,眸中尽是宠溺:“朕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在阿圆耳边响起,她控制不住地勾了勾唇角, 心里泛起甜丝丝的感觉。
    阿圆面色一红,如被人碰触的含羞草一般, 缓缓低下头去满目娇羞地小声嗫嚅着:“只会说好听的哄我高兴……”
    “朕何时骗过你。”齐渊笑着。
    “那你将她安置在何处了?”阿圆抬头看向他, 兀地沉溺于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 不知所措。
    齐渊抬手拂去阿圆头上落着的一片桃红色花瓣,沉声道:“贤贵妃把人弄到了清鸾殿。”
    “清鸾殿?”阿圆樱粉色的唇紧抿着,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贵妃她是在帮我们呢。”
    齐渊沉吟,轻声道:“若朕猜的没错,那日在青岩寺拾到的手帕,是故意留在那的。”
    “故意留在那的?”阿圆如水眸中有些惊诧, 恍然想起了那日在养心殿中, 萧临口中关于那位南疆美人的事情……
    “或许是想提醒我们吧?”阿圆嗅着鼻尖那捋若隐若现的甜蜜幽香, 心中似是对她的印象好了些许, 不禁有些好奇。
    “她生的是不是很漂亮?”
    齐渊听闻阿圆的声音, 心中涌上一丝防备:“不漂亮。”
    阿圆静静地看着他,陡然咧唇、笑出声音来:“听闻先皇当年对太后娘娘百依百顺,养心殿内一名宫女都没有。”
    齐渊凝视着阿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阿圆莫不是在暗示朕遣了身边的宫女?
    “还听闻先皇在位几十年里,采选宫女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相貌平平。”
    阿圆笑了笑,漆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如夜空中的碎星一般,灵动好看:“感谢先皇。”
    齐渊看着阿圆,眸子愈深,那软软的四个字仿若种子一般,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我不会像父皇那般早早离去,让心爱的女子在这世上了无期盼……
    一缕清风拂过,带着淡淡清雅花香,阿圆定定地注视着一脸坚定的齐渊,将腰间荷包中的护身符递给他:“呐!不许弄丢了!”
    齐渊敛目,看着掌心中那枚叠的平平整整的淡黄色符纸轻轻一笑。
    他将那枚小小的护身符仔细地塞入袖中,将腰间挂着的荷包摘下,缓缓放入她手中。
    阿圆垂眸,看着掌心绣工极为精巧的荷包,心中莫名一酸。她一边打开,一边默默下了决心:往后这些贴身物件儿都应该由我准备的!
    她打开荷包定睛一瞧,张了张唇不知说什么才好。这鼓鼓囊囊的一袋子,竟全是护身符……
    “这都是我母后这些年来为我求的……阿槊也有一份儿……”齐渊面色淡淡的,语中隐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整个儿大齐有名的寺院道观,我母后都求了个遍。”
    “这么多,总有一个能护你平安的。”
    阿圆捧着沉甸甸的荷包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他面前推拒道:“这都是太后娘娘辛辛苦苦为你求的,我不能……”
    看着阿圆面带慌乱的可爱模样,齐渊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你给我的护身符不也是你娘亲为你求的?”
    “我娘亲可以再为我求的……”
    “母后也可以再为朕求。”齐渊将那荷包拿过,亲自系在她的腰间,深邃眸子盈满笑意。
    他俯身覆在她耳边,轻声道:“若觉得母后她不容易,便生个孩子让她高兴高兴。”
    阿圆耳朵痒痒的,酥麻的感觉传来让她不由得一颤。她红着脸,羞恼地抬起手锤在他的胸口,匆匆跑回屋内“砰”的一声关上门。
    她缓缓蹲下身子,手不经意间碰触到挂在腰间右侧的荷包,仿若碰到烙铁一般连忙松了手,整个人像是被烤过一般,从头到脚都是红的。
    “生什么呀!”
    ******
    清鸾殿中,白沁坐在桌前,品着加了花瓣的香茗,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倾城女子。她缓缓抬手抚了抚自己光滑的面庞,眸中闪过一丝艳羡:她长得真好看啊……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床上女子微微睁了睁眼,胸口还遗留着那噬心入骨的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你醒了?”白沁看着面色带着些许苍白的娆歌,心中不禁感叹道:上天给了她一副人人艳羡的好躯壳,却忘了给她些自保的能力……
    娆歌撑起身子,魅惑双眼满是戒备。她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温婉似水的女子,缓缓勾了勾唇,眸中隐着淡淡的落寞:“这深宫中,定是悲苦寂寥的。”
    白沁闻言不禁微微挑眉:“你中原话竟说的这样好。”
    娆歌垂下眸子,掩住点点痛楚,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南疆曾经来过一个大齐人……”
    白沁看着娆歌,莫名觉得她这般样子似是有些熟悉……好似像极了当年自己得知要入宫为妃的她。
    她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怜悯,声音轻缓,透着劝诫:“在这宫中,若是你没什么期盼,便不会觉得有多悲凉难捱。”
    娆歌抬头,定定的盯着那双含水的眸子,掩唇嗤笑了一声:“人若是没有了期盼,便是行尸走肉了。”
    “我们娘娘好心规劝,你怎么不识好歹?”尔乐扁唇斥责了一句,面上很是不满。
    白沁不甚在乎地摆了摆手,笑着起身:“我该说的都已说过了,剩下的便由你自己定夺罢。”
    “娆歌恭送贵妃娘娘。”娆歌慵懒地躺了回去,举动间尽是惑人的风情妩媚。
    待关门声响起,娆歌面色痛楚地捂着胸口,死死地蜷着身体,嫣红的唇瓣没有半点血色:阿韶,我疼……
    ******
    翌日,阿圆盛装入宫,欲拜谢太后,顺便回长安宫一趟。
    刚走至御花园,就见往常井然有序的宫人们围在一起一阵骚动,有的年纪小些的小宫女一脸兴奋地往里挤着。
    “怎么这般不懂规矩。”阿圆身前带路的女官沉声斥责,周遭瞬间就静了静。
    阿圆有些好奇,缓缓走上前去,只见一长发飘飘、通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的绝美女子在花间舞蹈。
    舞步翩跹、红衣罩体,美的不似凡间之物。
    阿圆静静地看着那女子,只见她回眸一转,踱着莲步盈盈朝自己走来。
    她只觉得心跳仿若要停止一般,情不自禁抓紧了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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