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惟秀简直想要抚额了,这不是姜砚之,张仵作还有路丙么?
    开封府和大理寺的官员们,都长了翅膀,可以瞬间移动是怎么回事?
    姜砚之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看到了闵惟秀,高兴的挥了挥手,“惟秀惟秀,我一瞧见死人了,就猜想你肯定在附近……”
    他的话音刚落,闵惟秀就感觉以自己为圆心,周围空了老大一截。
    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她,像是看到了杀人凶手一般。
    闵惟秀哼了一声,抬脚就往黄字斋里走,奶奶的,本姑娘可是人间行走的白无常,地狱里横行的红锦鲤,就问你们怕不怕!
    “这人死得够惨的啊!肠子都流出来了,吃的肉还真不少!”
    呕吐呕吐,惊起一滩鸥鹭。
    估计他们整个正月里,都不想再吃肉了。
    姜砚之见她有心捉弄人,宠溺的笑了笑,“你不是去东阳郡王府么,怎么来这里了?张仵作的四闺女出生了,想买金项圈儿,我来帮忙挑选呢,正好来取送给惟秀的礼物!”
    张仵作咳了咳。
    闵惟秀一愣,姜砚之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她看了看姜砚之的胸,很好,鼓鼓的,看不出事肉还是衣衫没有穿好……
    “恭喜张仵作喜得千金。”
    张仵作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多谢闵五娘子,我这一胎得了四闺女,的确是大喜事!”
    闵惟秀又是一愣,一胎生四个!张仵作的娘子也太凶猛了!
    姜砚之也傻眼了,“啥?你不是说生了四闺女么?你这个小老儿,一下子哄走了我四个金项圈!”
    他听到张仵作喜得千金,立马夸下海口,说项圈什么的,他包了,还特意挑了最贵的一个,万万没有想到……这小老儿早就在这里等着呢!
    张仵作更乐了,“多谢多谢!大王,这案子有些蹊跷啊,你看这人的肚子上的伤口,十分的整齐,显然乃是利器所伤。但是我们找遍了整间屋子,都没有找到凶器。”
    “咱们就在地字斋中,一听到呼喊声,立马冲了过来,是第一拨进屋的人。来的时候,分明这个门是反栓着的,还是路丙用脚把门踹开的。进来的时候,窗户也关得好好的,凶手不可能从窗户那儿逃走。”
    他说着,看向了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娘子,“我们来的时候,这个小娘子就坐在这里,已经晕了过去了,你们看她的鞋底,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血迹。”
    因为死者的肚子被划开了,屋子里有大面积的血迹,若这个小娘子是杀人凶手,那么她杀完人之后,身上应该沾满了血,从死者身边走到墙角,鞋底也应该有血,地面应该有血脚印才对,但是什么都没有,她身上干干净净的。
    雅室主要是用来挑选首饰的。
    因此布置得并不繁杂,一眼就能够看穿,根本就没有放血衣的地方。
    那么是谁杀了人,然后又神出鬼没的逃脱了呢?
    这简直就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正在这个时候,银泰楼的东家已经额头冒着虚汗,跑了过来,他看着走廊之上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抱歉抱歉,让诸位贵客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为了表示歉意,我们银泰楼给每位客人都准备了一件首饰压惊,还请诸位移步挑选。”
    他说着,看了那些负责照顾客人的小娘子们一眼,小娘子们一缩,全都引着客人回雅室去了。
    他一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了进来,“三大王……这这……”
    依靠在门口的闵惟思将那个叫如娘的小娘子推了进来,慢悠悠的说道,“您可别想着怎么糊弄三大王了,他是你糊弄得住的人么?你们银泰楼可不是第一次死人了吧,咚咚咚的脚步声,又是怎么回事?”
    东家的汗越流越多了,看了看四周,走了进来,关上了门,“三大王,小的不是要瞒着您,是想想该如何从头说起。我们这个黄字斋,它……它……它有……有鬼!”
    姜砚之差点儿要跳起来了,放你娘的狗屁,要是有鬼,本大王火眼金睛,会看不出来?
    分明就是胡诌!
    但是二舅哥在这里,他要稳重,“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这个屋子,死的第三个人了。就在年节之前,这屋子里也死过一个客人,死状同这个一模一样。那会儿已经是正月二十九了,银楼的客人不多。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还是做的娘子们的生意,怎么可以有凶杀的事情传出,是以便没有声张,同人私了了……”
    “三大王,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我已经已经没有事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竟然又死人了!年节之前,死的那个人姓江,家中乃是豪商,今日死的这个客人,姓邢,乃是……乃是城北住着的邢员外。”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这同鬼有什么关系?”
    银泰楼的东家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如娘就插嘴道,她的表情十分的怪异,好像要哭,又好像要笑,“你们没有听到么?咚咚咚……咚咚咚……这是白阿姐的脚步声……她走路的时候,步子很重,就是这样咚咚咚的……白阿姐回来了……”
    “你你你……你不要危言耸听”,银泰楼的东家瞪了如娘一眼,“她说的白阿姐,就是这个屋子里的第一个死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阿姐的脚步声(三)
    那银泰楼的东家说着说着,支支吾吾起来,眼睛不停的在屋子里四处乱瞟,显然有些害怕。
    “这白阿姐,以前也是在我们银楼里干活的小娘子。她是从川南来的,很受客人的喜欢。就在去年腊月十三,她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在这个屋子里……在这个屋子里切腹自尽了。”
    东家说着,嘴都在打颤,他快速的瞟了如娘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死得凶,我还请了大师来悄悄的做了法事。没有想到,头七之后,楼里就经常能够听到莫名其妙的脚步声。咚咚咚……白阿姐性子活泼,走路都是一步三跳的,整个楼里的小娘们,除了她,没有人会发出这样的脚步声。”
    “再后来,那个姓江的死在了黄字斋里,就开始有人传……传说这个屋子里闹鬼……”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切腹自尽?
    这一点十分的可疑,通常小娘子寻死,最为常见的是上吊或者是跳河,因为简单方便,轻轻松松就能够实现。
    但是切腹自尽就不同了,自己拿刀切自己的肉,可比杀人要难多了,得有多疼啊!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个白阿姐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这么惨烈的自杀方式?
    他想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邢员外,下跪是赎罪,切腹乃是对应着白阿姐的自杀方式。
    这起案子,分明就是有人在为白阿姐鸣不平!
    要查这个案子,就得先从白阿姐的死因查起。
    姜砚之叹了口气,他审的案子多了,一看到这个开头,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推测,这八成又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故事。
    “白阿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东家顿了顿,说道,“听闻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婿,要另娶富家女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就……”
    那个叫如娘的小娘子,嘴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
    “那日江土豪死的时候,是谁在黄字斋里端盘子?除了他之外,屋子里可还有其他的人在?”姜砚之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如娘身子一抖,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如娘,“可是她?”
    东家点了点头,“不是,那日是一个叫阿菊的在里头伺候。不过也同今日一样,阿菊大叫一声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一直说有鬼有鬼的。”
    姜砚之微微颔首,“我这里问得差不多了,你不如出去看看那些个贵客吧,大正月的,也是糟心啊!”
    站在门口的闵惟思同情的看了银泰楼的东家一眼,这厮心中肯定在想,当然糟心啊,求你们两个了,以后要什么首饰,我亲自送上门不行么?简直是请神请神,请来两尊瘟神啊!
    东家迟疑了一会儿,到底得罪不起姜砚之,他看了如娘一眼,拱了拱手,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闵惟秀一直在等着姜砚之问如娘话,亦或者是去唤那个叫阿菊的过来。
    没有想到,他眼巴巴的跑了过来,“惟秀惟秀,你的狼牙棒带了么?”
    闵惟秀摇了摇头,“在马车里搁着呢,来个银楼,带着凶器,怕人家不敢收我的钱,那我岂不是又要被人说成是恶霸了!”
    这简直就是心酸,狼牙棒这么可爱的武器,他们瞧见了怎么就瑟瑟发抖,以为她是要来吃霸王餐,拿霸王钱的呢!
    姜砚之有些失望,“我想了想,这屋子里并没有鬼魂,所以什么密室杀人案,是不可能成行的,总有什么我们忽略了地方。刚在我在问话的时候,已经来回踱步,试过这屋子里的地板了,都是正常的地板,并没有通向下面房间的通道。”
    “但是,这顶上……”姜砚之说着,指了指天花板。
    “凶手杀人之后,地上竟然没有留下血脚印,要不是被人擦拭掉了,要不就是他会飞天遁地。遁地没有用,飞天呢?这小楼从外看,一共有三楼,我们就在第三楼上。但是你知道的,因为屋顶的关系,通常顶上还有有一层矮矮的阁楼。”
    闵惟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姜砚之,看得姜砚之的耳根子都红了。
    这小胖子,咋这么聪明呢!
    “没关系,要什么狼牙棒!你给我瞧好了!”
    闵惟秀说着,用力一点地,跳了起身,伸手一捅,只听得咔嚓一声,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了一床被子的一角。
    闵惟秀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没有掌握好力气,再来一次就好了……咦,这顶上莫非还住人?”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如娘,问道。
    那如娘如今已经目瞪口呆,天下竟然有跳得这么高的小娘子,莫非她是蚂蚱精吗?
    还有,竟然一拳就把那么厚的实木的板板打了一个大洞,她若是再跳几下,这个三楼怕是要垮到二楼去……
    如娘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她猛的回过神来,“是的,我们这些在楼里干活的外乡人,都是住在顶上的阁楼里的。本地的小娘子,则可以家去。东家待我们不错,阁楼宽敞得很,也很干净。住在这里,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银子。”
    姜砚之见话题扯远了,又赶紧扯了回来,“以前白阿姐,是专门负责这个黄字斋的客人么?说来也是奇怪,我阿娘喜欢银泰楼的首饰,我也经常来,倒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黄字斋。”
    如娘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不是的,我们没有人固定负责照料哪间雅室,都是客人来了,掌柜的看哪一件空着,就分去哪一间。”
    站在门口的闵惟思嘲讽的笑了笑,“如娘,你还绕什么弯子,欺负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么?有小爷在,你还不打开天窗说亮话?银泰楼黄字斋,不是秘密的秘密……”
    姜砚之一愣,“什么不是秘密的秘密,我咋不知道?”
    闵惟思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才好,你若是知道,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子!”
    如娘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她咬了咬嘴唇,“银泰楼的黄字斋,的确是有专门的一群小娘子负责照看的,是与其他的地方不同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黄字斋的秘密
    “这事儿要从银泰楼很久之前的一位前辈说起了。”
    原来这银泰楼,因为主要是做的女人生意,请的都是小娘子来卖首饰,若是来了女客,她们可以给人梳头戴发簪,若是来了男客,她们可以插在自己个的发髻之上,供人参考。
    一直以来,小娘们都规规矩矩的,而且是每一个小娘子,固定的守着一间雅室。
    那守着黄字斋的,名叫月娥。月娥天生妖娆,一张嘴像是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儿,来了不到三个月就跟着一位富商进了府,做了贵妾。
    再回银泰楼的时候,已经成了挑选首饰的客人了。
    这一下子,不少人都心思活络了起来。还有人说,那黄字斋的风水好,能做富家妇,但凡有那意思的人,都往那黄字斋中挤,一来二往的,倒真有几个攀上了高枝的。
    渐渐的,楼中的风气开始不正起来,东家瞧着赚的银钱多,又是人自愿的,也就并未阻拦。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银泰楼的黄字斋,渐渐的竟然跟那青楼楚馆差不离了。
    去那里的男客,多时心思不正,出手豪爽的。愿意去那里的小娘子,也是心中有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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