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扈赫之前的举动,楚怀安忍不住咧唇笑起,那笑容阴恻恻的,十分不怀好意。
    忽可多浑身一紧,有些恼怒的提刀朝楚怀安攻去。
    他力气大,比一般的大块头还更灵活,扈赫没了剑,即便和楚怀安联手一时竟也占不到上风。
    这一路忽可多带了十二个心腹,这些人的身手只比忽可多差一些,楚怀安带来的人还有些打不过,双方陷入混战。
    “不想那个女人死,就少管闲事!”
    忽可多突然对楚怀安说了一句,楚怀安分了神,下一刻被忽可多一脚踹中心窝,踹飞了好几米。
    “咳咳!”
    楚怀安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胸腔疼得不行,下一刻,扈赫也被踹飞过来,刚好砸在他身上。
    我去! 痛死爷爷了!
    楚怀安刚想推开扈赫,忽可多已举着刀劈下来,扈赫立刻滚身避开,楚怀安还趴在原地,来不及避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劈下来。
    “扈赫,你他娘的混蛋!”
    楚怀安骂了一句,忽可多的刀没能落下,被一杆长戟挡住。
    长戟是从远处掷过来的,几乎擦着楚怀安的鼻尖没入地面,楚怀安咬着牙往后滚了两圈,抬头,果然看见陆戟策马而来,腰腹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妈的,就你能耐!伤成这样还能上赶着杀敌!
    楚怀安不知怎地憋了一口气,也不觉得胸口痛了,提剑就朝忽可多冲过去。
    陆戟上前抽出长戟,解下自己腰上的剑丢给扈赫。
    扈赫没有问他怎么会来,接了剑便和陆戟一起加入战斗。
    三人的武功都不低,哪怕忽可多有软甲护身也很快落了下风。
    陆戟带着伤,腰腹的纱布很快被血浸染,忽可多见了便专挑他下手。
    他也不急,沉着应对,仿佛那些血不是他流的,重新撕裂的伤口也一点都不痛。
    “你他妈欺软怕硬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冲老子来!”
    楚怀安突然骂了一句,话音刚落,忽可多原本袭向陆戟的刀就拐了个弯朝他袭去,楚怀安没想到他说变卦就变卦,提剑一挡,虎口震得裂开,连带着胸口也跟着震了震,刚压下去的痛复又发作,连呼吸都滞了滞。
    草!真他妈痛!
    楚怀安在心里骂了一句,一个高踢腿踢开忽可多的手,旋身,长剑绞着弯刀,蛇一样缠上忽可多的手臂,剑尖一弹,从忽可多手臂削下一小片血肉来。
    血珠溅开,楚怀安唇角微勾,忽可多却忍着痛没有松手,楚怀安刚要再来一剑,背后传来一声惊呼:“侯爷小心!”
    来不及回头,左胸忽的一凉,脑子有片刻空白。
    楚怀安讷讷的回头,有点不太明白自己胸口怎么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尖。
    第119章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背后偷袭的胡人抽刀,楚怀安的身体晃了晃,感觉到热乎乎的血正从胸腔涌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传到脑中。
    楚怀安不由得拔剑插在地上撑着自己,却还是痛得半跪在地。
    “侯爷,没事吧!”
    有护卫杀了那胡人冲到他身边问,他摇了摇头:“没事。”然后又咬牙切齿的加了一句:“宰了忽可多!”
    “……是!”
    那护卫冲过去帮陆戟。
    血流得有点多,楚怀安脑子有点晕,慢吞吞倒在地上,他没陆戟那忍痛的能耐,这会儿是再爬不起来继续跟忽可多打架了。
    外面开始放烟花,元宵灯会要结束了。
    烟花很好看,和京都的没什么区别,他瞧着那烟花,想起自己追了一路,到了这会儿却还是没看见苏梨。
    扈赫说她跑了,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漓州这么大,她要是躲起来,他又上哪儿找她去?
    她说了要等他来,却回回都不守信用。
    什么时候把她逮到手了,一定不能再放开她!
    一定不能!
    楚怀安躺在地上想着,陆戟和扈赫这边已合力把忽可多逼到了一条死巷。
    “二对一,陆将军,这不公平吧?”
    忽可多舔着唇对陆戟说,心里很是不甘,他是胡人一族数百年来最强的王嗣,他的野心比忽鞑更大,身体也比忽鞑更强悍,他还没继位,却已经比忽鞑强出数倍。
    按理,他的功绩应该远不止于此。
    他应该带领胡人拓宽领地,将远昭一点点吃下去,但现在,他却被一个奴隶和一个重伤的男人逼到了绝路。
    这不应该的!
    忽可多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陆戟没有说话,长戟一挥,携着千钧之力劈下,忽可多提刀去挡。
    他身上配的弯刀是用特制玄铁打造的,极刚硬,长戟与弯刀相击,火花四射,发出嗡嗡的钢音,刀身未断,甚至连一刀缺口都没有,但他的手扛不住了,两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长戟压着他的手劈到肩上,护身软甲未破,肩骨却钝钝的痛起来。
    这场景,竟是和那日他攻城,一刀劈在陆啸肩上一样。
    “这一下,是替我爹还你的!”
    陆戟冷声说,话音刚落,忽可多腹部便受到一记重击,是扈赫一剑劈在他腰腹。
    那一剑用了十足的力道,未伤到皮肉,却震得胃里都翻涌起来。
    扈赫没说话,狠狠抽剑,剑身刮得软甲哗哗作响,然后横在忽可多脖颈上,忽可多被陆戟用长戟死死压制,无法动弹。
    “这一剑,是替我妹妹还你的!”
    扈赫说完,握着剑柄正要猛力压下,忽可多忽的抬腿踢开长戟,扈赫被迫退离,忽可多起身,挥着弯刀要反击,陆戟握着长戟,翻身一刺,将他钉回墙上。
    长戟并未刺破软甲,胸腔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这一下,是替爱妻阿漓还你的!”
    陆戟说的‘爱妻’并非‘亡妻’,好像那个娇软的女子,尚在人世,不曾离去一般。
    “啊!!”
    忽可多发出一声嘶吼,想要挣扎,陆戟双手抓着戟身,用力一掼,只听喀的一声细碎的声响,忽可多的左胸凹陷下去,身体僵住,竟是被陆戟隔着软甲生生碾碎了心脏!
    扈赫迅速上前补了一剑,见血封喉。
    这一下还不解恨,扈赫手一翻,从忽可多脖子上片下一片血肉,他却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很快将忽可多脖颈片出小节森白的骨头。
    “够了!”
    陆戟按住扈赫的肩膀,扈赫顿了一下,仍是没停。
    不够!
    这些比起他之前承受过的,还远远不够!
    “顾炤,他已经死了!”
    陆戟低声宣告,扈赫的手抖了抖,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忽可多,猛地抬手,一剑戳进忽可多的眼眶。
    这一剑,是替他自己还的!
    与此同时,漓州府差赶到,将剩下的胡人剿灭。
    苏梨策马而来,远远地一眼就看见站在巷口的陆戟,他身上的纱布早已被血浸染湿透,整个人如血人一般。
    苏梨心头一跳,连忙翻身下马冲过去:“将军!你没事吧……”
    苏梨低低地唤了一声,话没说完,陆戟身体一晃,向后栽倒,苏梨下意识的接住,急声高呼:“来人,送陆将军去医馆!”
    她刚喊完,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人撑着剑摇摇晃晃的站起朝这边走过来,走得近些,她看见他正在流血,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流到银白的剑身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来人!侯爷受伤了!”
    苏梨同样喊了一声,楚怀安踉踉跄跄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许是失血过多,他的手比苏梨的还要凉。
    他站得不稳,苏梨还扶着一个陆戟,被他一拉,险些摔倒,却听见他恶狠狠的又有些悲愤的质问:“你刚刚没有看见我?”
    “……”
    苏梨没想到楚怀安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计较这个,唇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侯爷!”
    苏梨低呼,好在扈赫及时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就这么直挺挺的摔下去。
    漓州州府慌慌张张从轿撵上跑下来,还没到跟前,先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索性也不爬起来了,扯着嗓子就喊:“微臣来迟,请侯爷、将军恕罪!”
    惴惴的喊完,浑身正冒着冷汗,不成想头顶却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州府大人请起,还是先去医馆吧!”
    抬头一看,好家伙,他要叩拜的俩人早晕死过去,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面上都带着伤,跟雌雄双煞似的。
    州府吓得差点没一嗓子叫出来,连忙起身,招呼人把楚怀安和陆戟送医馆去。
    两人伤得都不轻,一身的血,一路浩浩荡荡送到医馆,把医馆的大夫伙计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把完脉才松了口气,伤得重归重,好在没有性命之虞。
    在漓州做州府是个肥差,如今忽可多又在漓州被斩获,对漓州州府来说自是天大的好事,他当即做主腾出自己的府邸,让楚怀安和陆戟在这里把伤养好了再走。
    经此大战,所有人都疲惫到不行,苏梨自是没什么意见,进了州府大人的府邸,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这才洗去这场战火带来的劳顿和疲倦。
    苏梨其实也累极了,从离京那一刻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手上的冻疮开裂,十指都痛得锥心,脚上的水泡变成血泡,烂了又起,每走一步都痛得刺骨,连日骑马赶路,双腿内侧的皮肉更是早就磨破了皮。
    只是她这一身伤和那些将士的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也无法对旁人说,即便说了,也没有时间给她休养涂药。
    沐浴时,府上的丫鬟已按照苏梨的吩咐送了药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干净衣服,衣服粉嫩,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穿的,苏梨也没多说什么。
    洗完澡,忍痛擦了药,换上衣服,苏梨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了看楚怀安。
    她还记得这人晕倒前抓着她的手问的那句话,终是有些介怀。
    当时天黑,他又是躺在地上的,她的确没有看见他,也不知道他受了伤。
    如今想来,他和忽可多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应当是一路寻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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