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有些事已经轮不到他操心了。
    楚怀安和苏梨回了房间,刚关上门,两只手便被紧紧握住。
    “手怎么这么凉?”
    楚怀安问,从刚刚开始他就发现苏梨的脸色不对,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他本就发着热,又一直捧着暖炉,掌心的温度比寻常人高出许多,再碰到苏梨发凉的手,自然觉得反常。
    “是侯爷你的手太热了。”
    苏梨回答,语气漫不经心,还想着刚刚苏月看她的眼神。
    “从刚刚苏家那个大小姐瞪你的时候你就这副模样,你因为我病了就看不出来了?”楚怀安戳破苏梨的心思,苏梨抿唇不说话。
    楚怀安不由得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不久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有什么事,你不必瞒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他说得极诚恳认真,轻易地打动了苏梨。
    苏梨望着他,突然脆弱起来,脆弱得想哭。
    “楚怀安,你手下的人真的没有找到二姐的尸骨吗?”
    苏梨问着,眼眶发红,泛起水光,迷茫又无助。
    楚怀安如今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幅模样,忙把她按进怀里安抚:“会找到的!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上过战场,他的肩膀似乎比以前宽厚了许多,胸膛也变得更加硬实,让人产生信赖。
    苏梨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苏月的眼睛和二姐的眼睛非常的像,我刚刚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说着话,苏梨的手颤抖起来,整个人也跟着轻轻发颤。
    她是真的被她自己那个念头吓到了。
    “我刚刚在想,苏月那双眼睛,会不会……会不会是从二姐的尸骨上剜下来的!”
    苏梨说完抖得更厉害。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猜想来得突兀又莫名,但它冒出来以后,就不受控制的在她脑海里深深扎根,让她无法再直视苏月。
    万一真的如她所想,她该如何面对二姐的在天之灵?
    楚怀安也被苏梨的猜想吓了一跳。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挖了死人的眼睛安在自己身上?不会觉得渗得慌吗?
    若是一般人听见苏梨刚刚那番话,一定会驳斥她胡思乱想,但楚怀安没有,他了解苏梨,她会如此害怕,一定是因为有了某种强烈的预感。
    那种预感也许来自血缘的羁绊,又或许是苏唤月的亡灵难以安息给她的提醒。
    她没有任何依据,但这样荒诞的念头冒出来以后,让她心悸。
    “不会的。”
    楚怀安抱着苏梨安慰,不管她的直觉有多强烈,他都要坚定地否决,才能让她镇定下来。
    “万一是真的……”
    “我会替你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知道苏唤月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苏梨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楚怀安把她放到床上,伸手要帮她脱衣服,苏梨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今晚他们要共处一室。
    苏梨抓住自己的衣领,一脸戒备的看着楚怀安。
    “你自己脱?”
    “……”
    这个时候再让他转过身去会不会显得太矫情?
    苏梨抬手解了一颗盘扣,楚怀安就站在床边看着,气氛陡然暧昧升温。
    苏梨脸皮发热,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脱了衣服,穿着中衣躺下盖上被子。
    她在军中也不是没与人同吃同睡过,和陆戟更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但那时候苏梨都很坦然,不像和楚怀安在一起的时候,会脸红心跳。
    见她躺下,楚怀安也开始脱衣服,苏梨明明没有看他,余光却还是能看见他的动作。
    他手上的冻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解盘扣的手指尤为修长好看,还带着股子奇异的诱惑。
    苏梨不自在的翻身背对着他,反而将投射在墙上黑影的动作看得越发清楚。
    “吹灯!”
    苏梨小声提醒了一句,片刻后,楚怀安吹了灯。
    屋里霎时变得一片黑暗,苏梨听见他一步步走近床边,掀开被子上床,然后宽阔的胸膛抵上她的背,强有力的手臂也横在她腰上。
    心脏猛撞了胸腔一下,苏梨刚想推开,却听见他带着鼻音的低喃:“安心睡吧,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在呢。”
    “好。”
    因为他那句话,苏梨很快放松下来,他发着热,又血气方刚,整个人暖烘烘的,很快让苏梨酝酿出睡意。
    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楚怀安心下微松,正要松口气,忽然闻到空气里有异样的香甜味道。
    是迷魂香!
    楚怀安迅速捂住口鼻,却还是慢了一步,已经吸了一口到肺腑,脑子不受控制的变得昏沉起来。
    他勉力抵抗着不肯昏迷过去,隐约听见有人撬开了门栓。
    什么人?
    他想看看那人是谁,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阿梨!
    拼尽全力咬了一下舌尖,神智勉强恢复一丝清明,努力睁开眼睛,眼前闪过一道银光,然后是兵刃相击的脆响。
    扈赫戴着面具,右手拿着长剑堵在门口。
    轻柔的月光洒下,将面具和剑身都镀上一层清冷的杀戮。
    他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看着闯进屋里的人,唇角裂开一抹狞笑,笑意森然,如修罗如鬼魅。
    闯进屋里的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夜袭衣,以黑布蒙面,身量娇小,夜袭衣紧紧包裹着身体,隐约可见凹凸的曲线,是个女子,但年龄并不是很大。
    女子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眸子微微睁大,但也丝毫不惧,抬手朝扈赫甩了暗器,扈赫侧身避开,用剑一挑,撕下自己的衣摆,下一刻,不知名的药粉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扈赫屏气凝神,抓着衣摆一角迅速旋了起来,将那药粉挡住纳进衣摆里,同时提剑在靠近斜旁边一挑,便听见噗的一声,女子被他一剑挑中。
    扈赫没有犹豫,利落抽剑,折射着寒光的剑染上殷红的血,女子捂着腰腹靠在门边恶狠狠的瞪着扈赫,眼神阴冷又凄厉,像女鬼。
    扈赫把衣摆丢到一边,冷漠出声:“雕虫小技!”
    他见识的经历的远比这些要多得多,这些手段在他看来完全上不得台面。
    这一剑伤得很深,女子许是预感到自己今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撕下布条将伤口缠住,复又向扈赫攻过去。
    若是陆戟和楚怀安在这里,也是还会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稍微让上那么一两招,扈赫却是完全的不留情面,不仅没有丝毫退让,还招招都想置她于死地!
    论力量论武功精湛度女子都远远不及扈赫,每次想用点什么阴招,又都会被扈赫提前感知化解,女子很快被扈赫逼得没了还手的余地。
    女子被扈赫一脚踹飞在地上爬不起来,扈赫举剑飞扑过去,女子冷声开口:“你不能杀我!”
    声音还有一分稚嫩。
    与此同时,楚怀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顾炤,留个活口!”
    女子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然而那得意成了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个表情。
    扈赫的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接刺穿她的心脏,女子甚至听见那剑身在自己胸腔搅动的声响,无情又凌厉。
    楚怀安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只看见一具死尸。
    “她刚刚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了,为什么不留下活口问话?”
    楚怀安问,语气稍有点急切,迷药的药效没过,脑子还在犯晕。
    扈赫斜睨了他一眼,眼睛发红,像某种冷血动物,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杀戮,是怪物是杀人狂魔。
    楚怀安被他看得心底一凉,竟清醒了一点,撇开这女子的死活不谈,转而道:“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来这里?周围的护卫呢?”
    “和你一样。”
    扈赫只说了这四个字就提剑离开,楚怀安原本还想问问他对于这个案子的看法,见他这会儿情绪不大对,也没有硬跟过去,没一会儿,有护卫跑了过来。
    “属下方才不慎中了歹人的迷药,没能保护好侯爷,请侯爷恕罪!”
    “无妨,以后警醒些。”楚怀安淡淡的说,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又看向地上那具尸体:“你们先把尸体检查一遍,注意安全,尸体上可能藏着暗器,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再抬到大堂让人辨认吧。”
    “是!”
    回到房间,屋里那股子迷魂香的味道已经散尽,因为药物的关系,苏梨睡得很熟,完全没有醒来。
    楚怀安上床把她捞进怀里,表情冷肃。
    这幕后真凶,不去动越家三少爷,大半夜却来对苏梨下手,恐怕是又要把这一桩命案,栽到苏梨身上,到时借口说苏梨已被江神惩戒,大家再不要提起这件事,惹江神不快,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想到这个可能,楚怀安脸上浮起戾气,不管这江神是人是鬼,他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瞧瞧!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被召集到了偏厅,偏厅里还停着那个叫喜竹的丫鬟的尸体,如今又多了一具女尸。
    那女尸穿着一身夜袭衣,衣服早就被血浸湿,蒙面的黑布被取下,露出一张素净苍白的脸,看上去年龄不过十二三,尚未及笄。
    睡了一觉,楚怀安的风寒差不多都好了,今天精神更足,他沉着脸站在屋里,表情严肃。
    “昨夜这个女子欲图谋害本侯,被当场毙命,你们有谁认识她的?”
    楚凌熙和陆戟已听说了昨夜的事,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胆,脸色同样肃穆。
    众人一片惊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去谋害逍遥侯?他们疯了吗?
    几大世家的人左右看看,全都是一脸狐疑不解,楚怀安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个人,不肯放过他们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正想着,有人低呼了一声:“你们看她的小拇指!”
    随着这一声低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女子的手上。
    女子的手很纤弱,经过一夜的停放,小拇指竟出现腐化,整根手指发黑脱落,露出一个整齐的黑色断面,像被人齐根斩断了那根手指。
    “她是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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