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商号发展起来以后,远昭将士的家人也能得到更好的生活保障。
    城里已有的成衣铺不少,都有自己固定的布匹供应商和绣娘,技艺好的绣娘轻易不会给别人做活计,这是这一行的规矩,所以苏梨要想做衣服,得自己另外找绣娘。
    所以苏梨去兵部要了一份镇北军将士的花名册,将祖籍在京都附近的人都标注了出来,一共有三百二十人,苏梨派人按照标注出来的名单挨家挨户的走访,家中有人能绣东西的全都登记下姓名,自己则带着十一和两个护卫去城里的商铺谈布匹买卖。
    之前苏梨买了不少布匹,经过对比,苏梨发现京南成衣铺的布匹料子最好,城北祥宁成衣铺的料子次之,城西昭安成衣铺的料子尚可,其他成衣铺的料子则完全不行。
    苏梨首选去了京南成衣铺。
    安家垮了以后,京南成衣铺如今是城中规模最大的铺子,铺面足有三通房,门面宽敞,布匹和成衣样式繁多,且款式新颖。
    苏梨和十一刚进去,一个伙计就上前慌慌张张的把苏梨拉了出去。
    “喂,你什么人?想干什么?”
    十一大声嚷嚷,旁边两个护卫抽刀挡住伙计的去路,那伙计吓得立马顿住,回头涨红着一张脸看着苏梨。
    “姑……姑娘,这个月我的工钱没……没了,下……下个月我定把钱还给姑娘。”
    这人越说脸越红,许是没干过拖欠别人银两的事,羞臊得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
    苏梨想了一会儿记起这人是之前那个叫张五的伙计,见他似乎窘迫得要晕过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公子不必紧张,我今日不是来要账的,只是想来跟你们周老板谈笔买卖。”
    张五穿着粗布麻衣,平日被人吆五喝六的惯了,猛然听见‘张公子’这个称呼,顿时惶恐不安:“姑娘叫我张……张五便是,我只是粗人一个,当不起公子这个称呼。”
    “……”
    就你说话文绉绉这样,哪里像个粗人了?
    苏梨腹诽,面上微笑:“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张公子不必介意,还烦请你带我去见一下你们的老板,我有正事要跟他商量。”
    这笑容清浅和煦,张五在心里突兀的想,这位姑娘和旁人不一样。
    他晃了下神,随即低下头去,低声道:“姑娘请随我来。”
    成衣铺后面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枣树,春意十足,树上已是一树绿油油的嫩叶,在阳光的照耀下看着十分好看。
    张五默不作声的带着苏梨往前走着,没一会儿耳边忽的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那声音既痛苦又欢愉,张五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扭头想捂住苏梨的耳朵,却被苏梨一脸的平静弄得有些发怔。
    “姑娘,许是少东家又在屋里干些荒唐事,姑娘不如先在外面等着,我去请掌柜的出来吧。”
    张五小声说,语气带了哀求,不知为何,他不想让苏梨与这样的龌蹉事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苏梨没有兴趣听人墙角,应了一声好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那屋里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一个粗莽的汉子扛着一个麻袋走出来。
    苏梨的步子停下,眼看着那壮汉扛着麻袋走近,空气里隐约可以闻到浅浅的腥膻味道,从轮廓可以看出那壮汉扛着的是个人。
    房门没有关上,屋里周少爷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爷送热水来!”
    苏梨微微皱眉,给护卫递了个眼色,护卫上前一步将壮汉拦住。
    “袋子里是什么人?”
    苏梨问,那壮汉没想到在自己东家的地盘还会被人拦下,浓眉一挑,脸上露出煞气,粗着嗓子道:“关你屁事!滚开!”
    说着要走,护卫迅速动手,抢过壮汉肩上的麻袋,一脚将他踹飞。
    壮汉趴在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嘴里谩骂出声,周少爷在屋里听见动静,松垮垮的拢着一件外袍冲出来:“让你悄悄把人送走,吵什么!”
    周少爷生得还行,长相白净,只是不知是不是纵欲过度,身板儿瘦弱,眼底泛着青黑,一看就是短命相。
    苏梨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护卫已打开麻袋,里面是个女子,正昏迷着,没穿衣服,可以看见身上青紫的痕迹。
    护卫没敢多看,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女子盖上。
    “你们是什么人?!”
    周少爷大剌剌的冲过来,不等苏梨回答又怒气冲冲的看着张五:“又是你这个蠢货,老子把你捡回来还救了你的命,你不好好给老子当狗,又给我耍什么花招?”
    “少东家,这位姑娘是来找老爷谈生意的。”
    张五老老实实回答,悄悄掀眸去看苏梨,心里哽得难受,这些日子他已经被骂习惯了,但今天当着苏梨的面被骂,他却异常的受伤。
    “什么生意?”
    周少爷眼神嚣张的打量苏梨,苏梨不理会他的目光,平静开口:“十一,去京兆尹府报官,京南成衣铺的少东家迷奸良家妇女。”
    “是!”
    十一应着转身就跑,周少爷上前想拉住十一,被苏梨身边的护卫抬脚挡了一下。
    “啊!”
    周少爷猛地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止。
    “属下只是拦了他一下。”
    护卫小声说,苏梨紧盯着周少爷,周少爷胡乱打着滚,衣服凌乱渐渐露出腿间的物什,苏梨还没看清,张五已挡在苏梨面前:“姑娘别看!”
    说着话,周少爷竟是痛得晕了过去,这声音惊动了旁人,前院的伙计闻声跑过来,一直没露面的周老板也穿着圆领褂衫戴着圆顶帽快步走来:“怎么回事?”
    之前被护卫踹飞的壮汉爬起来指着苏梨他们大喊:“老爷,是他们突然闯到后院,欲图谋害少爷!”
    “不是!这位姑娘是来谈生意的!”
    张五挡在苏梨面前大声驳斥,周老板提步走过来,见自己的儿子衣衫不整的昏倒在地上,面色顿时一沉:“还不把少爷扶回屋里!”
    那壮汉立刻上前扶起周少爷,然而刚走了一步,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周少爷身上掉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东西吸引,张五因为太过震惊忘了挡住苏梨,苏梨一眼就看见掉在地上的是那周少爷的命根。
    那东西落地以后,很快腐化,成了一滩血水,散发出淡淡的恶臭。
    苏梨微微皱眉,那壮汉还扶着周少爷,脸色发白,动作缓慢的扭头看着周老板:“老爷,少……少爷他……”
    “还不快去找大夫!都愣着做什么!”
    周老板怒吼,亲眼看见自己儿子的命根化成血水,这种冲击对他来说也是十分巨大的。
    吼完,他扭头看向苏梨,俨然把苏梨当成害他儿子的真凶,苏梨并不害怕,平静开口:“方才我见周少爷行事异常,已经让人去通知京兆尹前来,周老板若有什么疑虑,一会儿尽可告知京兆尹大人。”
    旁边就有医馆,大夫很快来了,看见周少爷的伤全都吓了一跳,诊断以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少爷晕了没多久就醒了,醒来以后痛得不住的嚎叫,杀猪一般。
    林政就是踏着这样一片惨叫声带着人来的,他被周少爷那惨叫声刺激得头皮发麻,听周老板说周少爷的命根子化成了一滩血水,更是觉得离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苏县主,事发之时你刚好在此,可否说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
    苏梨简要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示意护卫把麻袋里的女子交给林政,却听见护卫有些意外的声音:“大人,她死了!”
    此话一出,周围静默了一瞬,还是苏梨最先反应过来:“林大人,只怕要请仵作验尸才能还原事情真相了。”
    林政点点头,让人把尸体抬回衙门让仵作验尸。
    闹出了人命,自己儿子又伤成这样,周老板怒不可遏,把那壮汉叫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壮汉自知闯了大祸,也不敢隐瞒,倒豆子一样全盘托出。
    原来这周少爷是周老板的老来子,周老板平日很宠他,养成了他好吃懒做又好色的性子,平日府上的人不敢与他作对,但凡长得看得过去一点的丫鬟都被他弄来做了通房丫鬟。
    府上的丫鬟都糟践完了,揽月阁也被封了,他百无聊赖看上了城郊二十里一个农家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生得好看,刚成婚没多久夫君就从军打仗去了,只与年迈的瞎眼婆婆相依度日,后来周少爷偶然看中了这个小娘子,便想方设法的要调戏人家,奈何那小娘子性子刚烈,死活不从,这周少爷竟禽兽不如的抓了那瞎眼婆婆要挟小娘子。
    小娘子无可奈何,只能从了周少爷,周少爷来了兴致就要跑到小娘子家中与她云雨一番。
    结果前些时日小娘子发现周少爷早就将瞎眼婆婆推进水井里淹死,假意与周少爷欢好,差点用剪刀捅死周少爷,周少爷大怒将那小娘子捆在家中狠狠折辱一番便回了家。
    昨日周少爷又想起来小娘子的滋味,便让手下去将小娘子偷偷弄进城里,与小娘子颠鸾倒凤。
    这一次那小娘子却异常配合,周少爷欢喜得不得了,留小娘子住了一夜,还许诺只要小娘子乖乖听话,就抬小娘子入府做妾,哪知今日竟出了这样的事。
    周老板听了那壮汉的话差点没气死过去,这个小畜生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周老板气得浑身发抖,想到刚刚的变故,一个劲的念叨:“报应!都是报应啊!”
    林政听得也是脸色难看,他为官也不少年了,却是第一回 听见这么让人咬牙切齿的事。
    不过周少爷会突然如此,应该不是周老板口中所说的报应,而是那死去的女子给他下了什么毒。
    “周老板,此案本官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周少爷和这位家仆就由本官先带回京兆尹大牢去了。”
    林政板着脸说,若是事情最后查证属实,周少爷和那壮汉都逃不过死罪一条。
    周老板痛心疾首的闭上眼睛,并未替自己的儿子求情,苏梨心念微动,问了一句:“那位女子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那壮汉仔细想了一会儿道:“好像叫孙耀,瞎眼婆子就他一个儿子,指着他光宗耀祖呢。”
    孙耀。
    苏梨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名字,发现并不在她之前标注的三百二十人之中。
    他应该还活着!
    苏梨想着从成衣铺出来,她走得很急,心神全想着一件事,没注意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直接一头撞上上去。
    来人比她高出许多,她一头撞在他硬实的胸膛,鼻子一酸,然后腰被抱住。
    “撞痛了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怀安紧张的问,抬手要帮苏梨揉脸,被苏梨冷着脸一把拍开:“放手!”
    楚怀安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求着岳烟给他开了点药止了泄,马不停蹄的出宫来找苏梨,哪里肯就这样放手?
    “阿梨,我错了,你听我说……唔!”
    楚怀安痛苦的抱着右脚金鸡独立,苏梨还不解气,又狠狠的踩了一下他的右脚。
    楚怀安痛得脸色苍白,表情扭曲,苏梨推开他径直走出去,翻身上马直奔西山军营。
    西山军营是先帝之前整兵练武的地方,这些年成了春围秋猎的临时驻地,离城中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苏梨到的时候,所有人正围在校场,不知是不是他下过什么命令,一看见苏梨脸上的伤,守在营口的将士就给苏梨放了行,围观的将士也纷纷给苏梨让开一条路。
    苏梨走过去,看见八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姑娘战战兢兢的站在中间,陆戟和赵虎押着五个将士跪在他们面前,那五个将士浑身被鞭子抽得鲜血淋漓,陆戟和赵虎手上各自拿着一条血淋淋的长鞭,如鬼魅如索命阎王。
    “怎么回事?”
    楚怀安赶来走到苏梨身后问,楚凌昭这次下足了料,即便有岳烟开的方子,他现在身体也虚得不行,骑了这么会儿马,气就喘个不停。
    苏梨没理他,陆戟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这一鞭子用了十成的力道,血肉横飞。
    几个姑娘吓得尖叫起来,几人一头磕在地上,大声喊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赵虎跟着追加一鞭子:“大声点,都他娘的没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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