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外头的时候,连枝便迎了过来。她先前就站在廊下,自然也看见了宫里来得那两位,这会扶着王珺往外头走去,便悄声问道:“奴看容归姑娘领着她们去莱茵阁了,难不成?”
    王珺听着这话,没开口。
    宫里的那几位主子可都不是善茬,尤其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盯着德妃母子的人,今次德妃派人出宫的事,只怕也瞒不过华清宫的那位主子。至于林雅那孩子能不能留下,便要看华清宫的那位主子了。
    她说过。
    这个孩子牵扯不到她,留不留的,都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
    王珺也只是朝莱茵阁的方向投去一眼,而后便收回眼帘,淡淡道:“走吧。”
    ……
    华清宫。
    惠妃侧靠在引枕上,手里握着一串提子正漫不经心得吃着,眼看着自己的贴身宫人玉筝打外头进来也没有什么表示,等瞧见她脸上的急切才半眯了眼,语气平平得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筝朝人行了礼,便又走近几步,同人低声道:“娘娘,出事了。”
    第180章
    出事?
    惠妃听着这话也没开口,只是半眯了美眸朝人看去,等着她继续往后头说。
    玉筝见此便又弯了腰身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先前曲梁宫的喜顺过来偷偷传了话,说是德妃娘娘把魏王训了一通,她是个机灵的,知道您顾着那里的事,便在后头的院子里偷听了一会。”
    知道是曲梁宫里的事。
    原先不当一回事的惠妃终于来了精神,把手里的提子放进果盘里,待又握着帕子擦拭了一会,而后便端坐在软榻上望着她,冲人道:“继续说。”
    “是。”
    玉筝轻轻应了一声:“那喜顺听了好一会,终于知道同魏王许婚的那位王家表小姐,原来早就和魏王珠胎暗结了。”
    话说到这,眼见惠妃神色一震,知她心中也是惊讶无比,便又垂了眸,压低了嗓音说了一句:“这会德妃娘娘已遣人出宫去了,听喜顺的意思,他们是打算趁着还没婚嫁把那位表姑娘的孩子先弄掉,以免日后传出一些话坏了魏王的名声。”
    玉筝这话说得明明白白。
    惠妃即便先前不信,这会也是信了,起身在殿中踱起步来,似是在消化这一桩事。好一会,她才停下步子,嗤笑一声:“我说这好端端的,怎么这萧无珏又是娶王家的嫡出姑娘,又是纳王家的表姑娘?”
    “原来是因为咱们这位鼎鼎有名的魏王殿下也干出了这样的混账事!”
    她先前就觉得奇怪。
    怎么萧无珏会许了那么两桩亲事?一个是王家的嫡出小姐,若论身份倒也匹配,可偏偏这位王五小姐如今还在孝期,得三年后才能正式成亲。至于那个表姑娘,虽然也同王家有着牵扯,可这远方来投亲的破落户,萧无珏又怎么可能看得上?
    何况她先前明明听说。
    德妃有意把魏国公府的那位二小姐许配给萧无珏,连着召见了几回,话里话外都透着欢喜,就连她都以为萧无珏要同魏国公府结亲了。
    可偏偏这事在快定下来的时候,这曲梁宫的母子两人竟然同王家结亲了。
    她先前想了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了,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惠妃到底也是宫里的旧人了,这些事起了个头,自然也就能够想通了。看来魏王是同那位王家的表姑娘私下苟且被人发现,为了不得罪王家,就只能把王珍给娶了。
    想到这。
    她忍不住是又嗤笑一声:“当初她们母子两人使出那样的腌脏手段毁了我的无琢,如今自己闹出这样的事,倒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母子两人还真是想把这天下的便宜都给占尽了!”
    玉筝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初的事,如今听得这话便上前一步问道:“娘娘,您打算怎么做?可要去禀报陛下?”
    耳听着这话。
    惠妃却没说话,她是在屋中又踱了几步,而后才摇头道:“这事,那母子两人绝对不敢隐瞒陛下,我如今去同陛下说也没什么用。”
    可不同陛下说。
    如今德妃又派了人出去,若是耽误了时辰,等到林雅那肚子里的孩子真得没了,这事可就真得只能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
    惠妃突然停下步子,同玉筝说道:“你拿着我的玉牌现在就出宫去,同我娘家哥哥说下,让他寻人把这事散播出去……萧无珏不是想瞒吗?本宫却偏要闹得世人皆知!”
    什么贤王?
    什么君子之风?
    她要让世人知道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她的无琢受过的那些流言蜚语,她要让萧无珏同样承受一遍!还未成婚就把姑娘的肚子弄大,这事若放在其他世家门第也算不了什么,纵然是在一众皇子里也不是没有人闹过这样的事。
    可如今出事的是萧无珏。
    萧无珏自幼便会做人,在外也惯来会扮得一副好模样,这么多年可从来不曾行差踏错过一步。
    如今有这样大好的机会,她又怎能错失?
    ……
    王家。
    王珺刚看完账册,原是想取过绣篓里那只未完成的荷包,打算继续绣下去。
    上回她和萧无珩见面的时候,发现他腰间系着的那只荷包已经有些旧了,甚至边缘处都有些冒出线头了。
    他们两人相识这么久,萧无珩不知送过她多少东西。
    可她却连一件都没送给过人,想着如今年关将至,王珺便打算亲自给人绣一只荷包,过年的时候送给他。
    手里握着荷包,眼看着上头的配色和花样,墨色的底、青色的竹子,还有一方石头坐落在竹子的边上。指尖轻轻拂过上头的纹路,王珺想着萧无珩佩戴上荷包时的样子,眼中的笑意便又深邃了些。
    刚想就着那处还没完成的针继续往下绣,只是手刚刚捏到绣花针,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循目看去,便见连枝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眼看着她这幅模样,王珺握着手中的荷包皱了眉:“怎么了?”
    连枝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呼吸还有些不顺畅,等给人请了安,稍稍缓过些才同人说道:“外头出事了。”
    说完,她是又停了一瞬,而后才继续同人说道:“先前府里的下人出去采买,听到外头有人在说道魏王和莱茵阁那位的事,说魏王娶那位是因为同她私下已行了苟合之事又被人发现了,这才只能同咱们王家结亲。”
    连枝一边说,一边是拧着眉:“也不知道是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只知道传得人越来越多,如今城里的人都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人瞧见那两位嬷嬷登门。”
    “这会外头都在传这两位嬷嬷是奉德妃的旨进府,打算趁着还没人知道把那位的孩子弄掉,没得传出去坏了魏王的名声。”
    “郡主——”连枝这话说完,轻轻喊了人一声,紧跟着是又压低了嗓音说了一句:“您说,这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这件件桩桩竟是一丝差错都没有。
    倘若不是知道这些日子莱茵阁的那位都被人好生照看着,绝对不可能有往外头透露消息的可能,她都该以为是那位亲自传出去的消息了。
    耳听着这些话。
    王珺也没开口,她只是垂着眸看着手中荷包上的纹路,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祖母怎么说?”
    “老夫人知道这些事后便让人赶去莱茵阁了。”
    “过去的时候,那两位嬷嬷刚想给那位灌汤药,她们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会也不敢再往下,只能先回宫问一问德妃的意思。”话说到这,连枝便跟着一句:“奴先前过来的时候,那两位嬷嬷已经出府回宫了。”
    “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好生照顾那位。”
    听着这一字一句。
    王珺也没有开口,她只是往身后的引枕又靠过去些。
    手握着荷包,指腹似有若无得拂着上头的纹路,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道:“既然祖母已经发了话,那便继续好生照料她吧。”
    “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人警着些神,别胡乱说道什么。”
    连枝明白她的意思,耳听着这话,自是轻轻应了一声。
    不过想起另一桩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您说,会不会损害家里几位小姐的名声?”
    毕竟未婚先孕这样的事,传出去总归不好。
    王珺听着这话却只是摇了摇头。
    把手里的荷包放进绣篓里,取过一侧的茶盏抿了一口热茶,而后才同人说道:“当日萧无珏着急同咱们家定亲,连魏国公府的亲事都给摒弃了。”
    “如今传得出去,众人也只会当是萧无珏犯下的糊涂事。”
    当初萧无珏做下这事的时候,肯定也没想过林雅会怀有身孕,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做错了一桩事,把开头的部署打乱,那么这后头的路怎么走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当日萧无珏和林雅两人狼狈为奸,想设计害她,自然也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说法。
    如今萧无珏以为定亲是结束,却没想到这根本只是一个开始。
    这世上的事啊。
    有时候还真就是那么有趣。
    手中的茶盏被她重新搁在茶案上,好一会,她才又问道:“林雅如今怎么样了?”
    知道不会牵涉到家里的几位姑娘。
    连枝也就松了口气,这会听人说起,便恭声回道:“先前奴过来的时候,看到那处的下人着急去找大夫,听说是先前挣扎得太厉害,晕过去了。
    耳听着这话。
    王珺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
    而此时的莱茵阁。
    林雅经大夫诊治后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她神思恍惚,依旧不肯起来。
    打发了众人,一个人躺在床上,双手还严实得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好似只要把手拿开,自己这个孩子就会没了。
    自打当日王珺同她说了那话后,林雅这些日子就没怎么睡好,整日胡思乱想的,又是觉得萧无珏不可能这么狠心,又觉得王七娘说得对。
    就这样过了几日。
    她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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