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当年一块儿从医专毕业的同学,还不是各有各的际遇。
    同窗中,现在有人是妇幼保健院的院长,也有人在医科大学里头当教授,更有人一路高升去了卫生部党领导。
    要跟他们比起来,林母能怄到躺在床上三天下不了床。
    “可又怎么样呢?一个人能吃多少饭,能睡多少地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是计较还不得气死自己。”
    林蕊深以为然:“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看我,就从来不跟别人比成绩。”
    比个屁啊,有什么好比的。要真比的话,她上辈子就是被学霸从小碾压到大的命,可不也没耽误她吃嘛嘛香么。
    林母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你学成这样,你还有理了?对了,你们这次数学单元测验你考了多少分?试卷发下来了,我知道。”
    这就是在职工子弟学校上学最大的弊端。你所有的同学都是你父母同事的孩子,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分分钟都会变成己方阵营的叛徒。
    “哎哟,妈,外婆给我们带回家的都是什么啊?这个酸豇豆跟酸豆角都好吃。还有这个酱,鲜的很。”
    林母瞪眼,揪着女儿的耳朵下车:“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赶紧老实交代考了多少分。”
    林蕊疼得“嗷嗷”直叫,连连向她爹求救:“爸,救命啊,妈要揪下我耳朵了。”
    可惜比起小女儿,林工明显跟自己的老婆郑大夫比较熟,他毫不犹豫地站在熟人这边,还顺带着落井下石:“蕊蕊,你就老实告诉你妈吧。放心,你妈承受的住。”
    林蕊带着哭腔,可是她承受不住啊。
    她还是觉得做人孝顺点儿比较好,就不要拿考试成绩刺激无辜的父母了。
    远远的,传来一阵笑声。
    林母下意识地抬起头,感觉又在外头丢人了。待看清楚笑的人,她惊讶道:“小孙,你怎么在这儿?吃过饭没有?”
    林蕊趁机挣脱她妈的魔爪,躲多边上,好奇地看着正在路灯下抽烟的孙泽。
    哦不,是孙泽跟他的同伴,他身边还站着位看上去比孙泽要大上七八岁的男人,穿这件周润发同款风衣。
    坐在轮椅上的孙泽赶紧掐掉手上的香烟,对着林母笑得桃花眼上翘:“吃过了,谢谢阿姨。没事儿,我跟我表哥逛到附近,在这待了会儿。”
    他笑眯眯地看向林蕊,“我们蕊蕊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感觉小脸又圆了点儿啊。”
    林蕊苦大仇深地瞪着他,少年,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眼前的这位姑娘正值豆蔻年华,不是四岁的小姑娘。你这样子讲话有耍流氓的嫌疑。
    然而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集体忽视掉了这一点,林家爸妈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林父更加主动邀请两人:“要不要到家里喝口水?刚好蕊蕊外婆准备了不少酱跟茄子干。老太说孙教授挺喜欢吃的。还有菱角,蕊蕊今天刚去河里头摘的。”
    他的目光落在孙泽脚上,又笑着拍了下头表达歉意,“噢,我都忘了,你脚还没好。”
    上四楼实在艰难。
    林父直接解开蛇皮口袋,从里头拿出一塑料袋菜干跟一瓶酱,递过去:“既然脚不方便,就早点回家休息。”
    “没事儿。”孙泽笑眯眯地接过吃食,交给自己的表哥。
    长风衣表哥点头谢过,然后冲口袋里头摸出一把巧克力糖,笑容满面地看向林蕊:“来,蕊蕊是吧,哥哥请你吃巧克力。”
    林蕊本能地往她妈身后缩,警觉地瞪着陌生人。
    这个世界的大人们都喜欢用糖拐骗小孩吗?怎么谁见到她都先给把糖。
    第42章 财主找上门
    孙家表兄弟当然不会穷极无聊大过节的还出来乱晃悠。
    他俩即使想逛街, 无论是解放公园还是月牙湖亦或者江州商场, 都胜过于马路牙子边上的公交车站。
    坐在何半仙的小屋中, 孙泽总算开始酝酿气氛:“蕊蕊,哥哥对你好吗?”
    林蕊警觉地看着面前一堆牛肉干跟小鱼干还有奶糖、巧克力,立刻嘴巴一张就要朝楼上喊。
    妈, 有人想拐你家小闺女哩。
    孙泽吓得赶紧伸出手,央求道:“小姑奶奶, 我叫你小姑奶奶成不?你别嚷嚷。哥哥有没打算做什么坏事。”
    林蕊瞪着他, 抓了把牛肉干塞给苏木, 示意他吃。这家牛肉干可香了,味道特别正宗。
    还说不打算干什么, 就连苏木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顾不上看《黑名单上的人》,直接冲下楼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至于何半仙,吃过晚饭他老人家就出门赶火车去了。
    他中午带着苏木去江州饭店干了顿好几百块钱的大餐, 吃得满嘴流油,当然是雇主请客。然他就接下了去外地的生意。
    问他为什么不下午就走,非得黑灯瞎火的赶夜路?那不是因为今天早上郑大夫还给他们爷儿俩留了梅干菜烧肉跟红烧鸡爪么。
    不吃掉了多浪费,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
    再说他也要试试这新买的电饭锅到底好不好用。
    苏木吃过晚饭就去林家看电视, 反正他是林家的小儿子, 林母早就给了他家里的钥匙。
    听说孙泽要找蕊蕊聊天,苏木立刻坐不住, 冲下楼来,警惕地盯着两人, 恨不得手里头再抓根棍子。
    孙泽简直想要在这屋里头找面镜子仔细瞧瞧自己的脸。
    他没亏待过这两个孩子吧,哪次不是给他俩带吃的就捎他俩下馆子。
    为什么他俩看他的眼神只差往他脑门上贴张纸条,上书:坏人!
    还是穿风衣的大表哥比较沉稳,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蕊蕊,你怎么知道录像机的价格涨不过五千的?”
    林蕊下意识地想说是她瞎猜的,她当然不知道,她就是依据上辈子的人生阅历推断的。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最快,手机都是刚推出来新款的时候逼得粉丝去割肾,再出下一款,老款立马贬值进尘埃。
    这玩意儿根本不可能保值。
    不过面对孙泽闪闪发亮的眼睛跟这位大表哥高深莫测的表情,林蕊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她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甩锅给何半仙:“我干爹告诉我的。”
    大表哥长长地嘘出口气,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小孩子知道什么,身后肯定得有大人指点。
    他扫视一圈何半仙家徒四壁的小屋,挑挑眉毛:“那就无怪乎他老人家根本什么都不买了。”
    现在市面上,有钱人抢购电器,没钱的拼命囤日用品,个个都恐慌手上的钱变成废纸。可这仙居好了,依然任尔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大表哥满怀期待地看着林蕊:“半仙他老人家相信国家会调控,不会任由物价继续这样下去,对吗?”
    林蕊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国家怎么可能放任物价无底线上涨?
    即使三十年后,市场上还有储备粮跟储备冻肉,这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
    经济发展完全交由市场来调控,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交给资本。但是资本最大的特点在于逐利性,或者准确点儿讲叫短期逐利性。
    资本从来不关注市场是否能够健□□长并成熟发展,资本最大的目标在于最大限度地割韭菜。
    等到这个行业千疮百孔的时候,资本早就迅速撤离,投入下一个行当开始新一轮收割。
    完全市场竞争是不可能存在的,政府调控不可或缺。
    林蕊好奇地看孙泽:“录像机真涨不上去了?”
    她也就是凭感觉猜猜啊。物价这东西,谁说得准。
    上辈子她十岁的时候,就有经济学家信誓旦旦,房价一定会下跌。结果等到她二十岁的时候,六千块钱一平方米的房子已经涨到四万五了。
    信专家,还真不如信砖头。
    孙泽摊手:“不知道,反正我们卖了,昨晚我找了表哥,连夜直接出了我们手上所有的货。”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蕊,又忍不住要逗孩子玩,“蕊蕊,要是涨到了一万块,我一台白白损失五千元,十台就是五万块,你怎么赔我?”
    林蕊立刻脖子一扬,扯着嗓子喊:“妈——”
    有坏人威胁你家小闺女!
    孙泽吓得差点儿从轮椅上摔下来,结结巴巴地跟探出脑袋的林母解释:“没事,阿姨,我们不饿。蕊蕊就是太……太客气了。”
    饶是他百般解释,热情好客的林母依然冲了两碗甜蛋花炒米带了袋子鸡蛋糕下楼。
    她笑着招呼两位客人:“不好意思啊,家里煤炉还没烧,只能请你们将就着吃了。这鸡蛋糕是自家的鸡生的蛋打的,什么东西都没乱加。你俩尝尝。”
    “不不不,阿姨您太客气了。”大表哥赶紧接过碗,背过主人狠狠睇了眼表弟,就他话多。
    林母在下面待了会儿,客套两句,又抱怨他们没事给孩子带这么多零食做什么。下回要再这样,她可不许两人进门。
    孙泽干巴巴地笑:“都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儿,放在家里白白坏了,不如拿来给蕊蕊跟苏木吃。”
    林母转过头来板起脸,教育自己的女儿:“好好跟哥哥说话,知道不?妈上去收拾屋子了,明早想吃红豆粥还是南瓜粥啊。”
    林蕊立刻举手:“红豆粥。”
    苏木跟着点头:“屉子上蒸南瓜,那个又面又甜。”
    林母笑着点头:“好嘞,我上去泡红豆,明天早上我给你们炒菱角藤吃。”
    林蕊得寸进尺:“我还要酸豆角。”
    当妈的人睇了她一眼:“上学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大表哥赶紧应声:“您忙您的,是我们打扰了。”
    郑大夫一走,表兄弟俩如释重负。
    两人互看一眼后,谁也不多话,先呼呼啦啦喝完这一大碗蛋花炒米汤。
    “蕊蕊,你别理他,他人来疯。”大表哥率先放下筷子,随手抓起块鸡蛋糕边吃边说话,“表哥就问你一个事儿,你干爹也认为会重新回到计划经济时代,物价会回落?”
    现在外头什么声音都有,各种政策解读层出不穷。认为现在掏钱的是傻瓜,以后会悔死了买这么多的也不是少数。
    林蕊惊讶地瞪大眼:“怎么可能,计划经济?国门打开了你还指望关上?这根本不现实啊。”
    人民币实际购买力下降是必然的,这毋庸置疑。
    “那半仙他老人家的意思是钱还得花出去?”
    林蕊点点头:“当然,钱放在那儿,又不是黄金,纸而已,永远只会贬值不可能增值。差别在于怎么花罢了。”
    大表哥试探着问:“买房子是你干爹的主意?”
    “对啊。”林蕊真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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