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孤陪着你。”
    “???”
    .
    太子妃低调出行,但随行侍奉的人依然不少。
    除了原本侍奉她的小雪等几个侍女,井八,以及暗中随行保护的公公。和她一同坐在马车里的,还多了个身材高大,面貌有些陌生的,穿着太监服的人,名唤井七。
    这位井七公公,面貌秀气,细眉细眼,小鼻朱唇,却脚大手大,显得有些不和谐。
    不过喉咙上却没有喉结,两边耳垂上各有两个耳洞,一看就是个姑娘家,可惜就是太高大。
    唯一与她高大身材相衬的,就是她这一身凌然不敢直视的气势,周身肃杀之气涌动,就连井八这样厉害的人物在她面前,都缩的跟鹌鹑似的,恨不得立马跳下车去。
    可见,太子殿下身边的这些太监,虽然排行只有一位之差,实力却是天壤之别。
    井八这,大概就是骨血里对强者的敬服与恐惧。
    故,这样厉害的人来保护苏澜,也真的只是保护而已,做不出奴才样来。
    比如,马车到了回春堂门口,她先下了马车,她就负手闲看,丝毫没有扶主子下来的自觉,但当苏澜被井八扶着,小心地踩着脚踏下来时,她又拧起了细眉,总觉得她好像疏忽了什么。
    井七这一点走神的时间,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是太子妃!真的是太子妃!她来了!”
    而且,还不止是喊,人群迅速涌过来,她本能地绷直了身子,眼底一片阴霾,几乎要爆发。
    这时苏澜刚好站在她旁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叫她放轻松点,对停在两步外激动的人群微微颔首,柔柔一笑,“诸位乡亲好。怎么不去医馆,反在这儿等着?可别误了时辰。”
    她叫人提前跟回春堂的掌柜打了招呼,想来是不敢阳奉阴违的。
    “太子妃,大家伙听说那天你回去东宫被太子殿下打断了腿,都很担心你哩。”说话的,却还是上次误以为回春堂是三夫人产业的婶子,“不过民妇瞧着,太子妃腿脚并无事?”
    苏澜吃了一惊,“我被太子哥哥打断腿?这是谁造的谣?我明明好的很呐!而且太子哥哥为何要打断我的腿?太子哥哥待我很好啊,他只是,对坏人凶残了些而已。”
    以这婶子为首的民众们大大地松了口气,婶子说,“我就说嘛,太子殿下只欺负坏人,像太子妃这样的大善人,太子殿下怎么下的去手!大家伙可被别那些真正的坏人给骗了,太子殿下其实是好人哩!以后谁再说太子的坏话,那铁定才是真的坏人!”
    “正是正是。”
    “有理有理。”
    莫名成了好人的太子打了个喷嚏。
    苏澜也……
    怎么觉得这婶子有些热情过头了?
    “太子妃姐姐,买橘子吃吗?酸酸甜甜的橘子可好吃了。”这时候,忽然见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挤了进来,还夹杂了两个男孩,笑容甜甜地举起自己手里的竹篮,向苏澜兜售东西,还有桂花,梨,什么的,甚至还有个小姑娘说,“太子妃,吃枣吗?吃了早生贵子哦?”惹来哄堂大笑。
    苏澜顿时就红了脸,眼光一瞥,余光看了看井七,却见井七身子紧绷,目光冷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愣了愣,然后笑道,“多少钱,我都买了。”
    “我这个十个钱。”
    “我这个二十个钱。”
    “我这个便宜,就八个钱。”
    “……”
    苏澜注意到,这几个小孩一边说着话,似乎有意无意地靠近她,隔开了她和井八她们,而且他们虽然笑容甜甜,但眼神里都透着紧张,举篮子的手都在抖。
    该不会殿下说的阴谋,就是这些孩子吧?
    她心里才刚掠过这个念头,就见一道寒光闪过,那个男孩手里多了把剪刀,朝她的裙衫剪过去。
    “你做什么!”她惊慌失措地大喊,几乎同一时间,那男孩已经被井七制住,泛着寒芒的剪刀转了个方向,被迫指向群众,骇的众人齐齐后退,而其他几个孩子,也同时被缚住手脚,根本不得近苏澜的身。
    “放开我!”
    “放开我!”
    拿剪刀的男孩率先回神,剧烈地挣扎,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开始大叫。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苏澜伤心欲绝地看着他们。
    “杀人了!杀人了!太子妃杀人了!”还是那个拿剪刀的男孩,突然改口大叫,在场目睹了一切的人都……
    但很快,那个男孩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头一歪晕了过去。
    “杀人了!太子妃杀人了!”跟着就有小姑娘尖利的嗓音响起,几乎要刺破人耳膜。
    苏澜最先反应过来,“大夫,快,叫大夫。”
    “不必。”一道低沉的,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低低响起,就见井七的拇指快准狠地掐了一把男孩嗯人中。
    一声凄厉的尖叫,男孩转醒,哭着大喊,“疼!疼!疼!”
    所有人都呼了口气,有人道,“原来是羊癫疯发作了啊!居然又陷害太子妃!你又是被谁收买了?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
    男孩自知计谋失策,脸涨的通红,大喊,“我没有!我不是!”
    “嘁,谁信!”
    “哎?我怎么瞧着他眼熟,好像是那谁家的?”
    “我不是!我不是!放开我!你们欺负小孩子!你们杀人!羊癫疯怎么了?羊癫疯也是被你们要杀人给吓得发作了!”
    “都让让,都让让,大夫来了。”
    听到这话,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走过来,他也没看苏澜,径自走到男孩面前,一手号脉,一手撩了撩他眼皮,还沾了点他吐的白沫在鼻下嗅了嗅,胡子一抖,重重一哼,“装什么不好竟然装羊癫疯!小心哪天真变成羊癫疯!”
    然后手一甩,气哼哼地从人群里退出去,从头到尾,都没给苏澜一个眼神。
    苏澜,“……”
    目光转向已是一片死寂的男孩身上,苏澜轻轻一叹,轻声道,“你为何诬陷我,我可与你有仇?”
    男孩死死抿着唇,眼里一片泪花。
    “你们若不老实交代,我送你们去见官。”井八冷冷道。
    见官果然很有效,很快有个小女孩绷不住了,哭着说,“不要见官!不要!是个穿的富贵的婶婶!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是三夫人。”男孩忽然道,“那个婶婶说她主子是太子妃的三婶。”
    苏澜一愣,这么轻易,就招了?
    不知怎的,她又迅速瞥了眼井七。
    泪意忽然涌上来,她拿着手帕擦眼睛,“我不信。三婶一向待我亲厚,怎么会害我,这当中定然有误会!定是你们听错了!”
    “罢了,你们也都是小孩子,分不清善恶是非,今次的事,我不追究了,你们走吧。不过,不可以再有下次了。”
    男孩愣住,其余小孩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蓦地发现,居然自由了。
    也就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撒丫子跑了。
    “太子妃,您就是太善良了,这些小孩子就是欠收拾。”有人说道。
    苏澜苦笑,“多谢诸位关心,只是我忽然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诸位还是赶紧去医馆领药吧。”
    太子妃本来好心出来看看医馆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做,是否阳奉阴违,结果遇到这档子糟心事,不想再多留,大家都可以理解。
    她们不但理解,甚至还有人帮着解释,“我看太子妃虽然说是误会,但心里肯定有数,这事八成就是三夫人干的。”
    “我觉得也是。虽然咱们都是平民百姓,但也听了不少大户人家的龌龊事。国公夫人去世多年,三夫人管家,肯定是把国公府的产业当成自家的了,哪里能容忍太子妃来做善事!肯定会借机报复!”
    “你说的有理啊!也幸亏太子妃吉人天相,好人有好报,才没叫三夫人的奸计得逞!”
    苏澜在马车里,其实也听到了这些,嘴角清清淡淡地微笑了下,靠在井七胳膊上,娇声问,“井七公公,原本这些小孩想做什么?刺杀我吗?你对那个小男孩做什么了,那么快就招了?”
    井七……根本懒得理她。
    哼。
    苏澜嘴一撇,目光落在井八身上,井八下意识地一抖,“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我燚哥这波操作,咳咳,烧不烧?
    我澜妹妹更是影后中的战斗机有木有!
    第48章
    三夫人让人留意着回春堂的事, 所以很快就知道苏澜不但没有出丑, 那帮可恶的小孩居然还把她供出来了, 气得她, 当场又砸了一套茶具,而且就砸在出馊主意的心腹头上,砸了个头破血流。
    好在好在,苏澜那个蠢货还相信她, 替她解围澄清, 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不过眼下, 哪怕再气, 也的确不宜再对付她, 怎么也得等这件事淡过去了再说。
    .
    柳平之终于处理完私事,苏澜前脚回到东宫,他后脚就到了。
    苏澜听到人禀报, 先去换了衣裳,免得在先生面前失礼,这让同样准备换衣服的井七不满,阴沉着脸一块儿去见柳平之。
    柳平之一身青衫, 一根木簪束发, 颇是儒雅不羁。
    再次见到苏澜, 他很是淡然,看到那小儿,也是微微一笑,心想他这新收的学生看着却很是灵秀, 就是旁边一位女公公,让人有种如芒在刺的不适感。
    他着意观察了那女公公几眼,只觉此女气势逼人,竟比美貌动人的太子妃还要惹人注意。
    特特派了这么个人来保护太子妃,看来传闻残暴不仁的太子也终究是难过美人关。
    虽说了要收苏聿做学生,但正式拜师前,还是考教了一二,好歹心里有个数。
    让他吃惊的是,苏聿并非如传闻中的那般资质平庸,不但如此,还很是聪慧,比之他当年也不差了。
    如他之敏锐,很快就猜出个中缘由,心下一阵感叹,小小年纪就知藏拙,且有这份心性坚持这许久,实属难得,便他不是师妹的孩子,这个学生,他也收定了。
    柳平之一点头,立刻就正式行拜师礼。
    .
    柳平之这边只是去东宫收了个学生,也并未曾拜见太子,但赵燚虽然被幽禁,盯着东宫的人却不少,很快,柳平之进了东宫的事就传遍了宫里宫外,可说的上是震惊朝野。
    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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