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住就保不住,”那男人又道。
    一旁时常给昭昭解绑的瘦弱男子道:“老大,我看还是停下歇一晚上吧,等明天再赶路,趁着这时候给她抓记安胎药。”
    这男子心思有些软,见昭昭如此有些同情。
    “扯你娘的鬼话,我看你是见这小娘子生的美就心软了吧,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一行五个人,做完这笔活可以分一大笔钱。
    那瘦弱些的男子又道:“我这也是替咱们的活计着想啊,老大,主顾说要活着把这小娘子带到宜州,可再这么走下去,我看这小娘子也活不成了。”
    “她都要八个月了,要是孩子保不住,那母亲也多半活不成了,如此一来,哪算是活着把人带到宜州啊。”
    昭昭听了心道果然不是山贼,而是有预谋的,她跟着就捂住肚子轻哼起来,可怜极了。
    其实她的肚子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到保不住孩子的程度,她刚才那么说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引起他们的同情心,可她没想到原来那幕后之人还要她活着。
    昭昭哭起来:“若是再走下去,我和孩子怕是就要一尸两命了。”
    老大闻言沉默了起来。
    他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小娘皮就是娇贵,”可主顾确实说要活的昭昭,他也不敢冒险。
    “得了,你去给她抓安胎药吧。”
    他还是不敢把昭昭带到城镇里去,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瘦弱些的男子去抓药了,其余四个人看着昭昭,不过昭昭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压根儿也不需要费神看着,他们聚在一处歇着。
    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了,再是铁打的人也累了。
    昭昭难得的不用被绑着,她坐在马车里,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想来那抓安胎药的男人也要回来了,她好不容易想出这个法子拖延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后面的侍卫能不能追上来。
    昭昭轻轻地摸着肚子:“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正在这时候,瘦弱男子也回来了,他一手是给昭昭抓的安胎药,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则是酒肉,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何况今晚上也不能赶路了,他就带了酒肉回来,弟兄们也好乐一乐。
    汤药是熬好的,瘦弱男人把汤药给昭昭,昭昭喝起安胎药来。
    既然这些人要活着的她,就不会害她。
    而那些男人则是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起来。
    “这出趟活儿可真是不容易,”有个人道。
    这些天一直赶路,日夜不休的,只能吃馒头喝水,如今有酒有肉可是难得。
    两翁酒很快喝完,这酒劲儿有些大,他们很快就醉醺醺的,不过看住昭昭还是不在话下。
    车厢里,昭昭把药服下,她看着外头醉醺醺的人,心道她要不过去套套话试试。
    正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人马喧嚣,听着竟是有一队人的样子,昭昭心道莫不是救她的人来了,她刚要下马车,那伙人就牵了马车就跑,“快走。”
    他们喝完酒正是醉醺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马声,酒一下就吓醒了,心道这是来追兵来追了。
    老大恶狠狠地看着昭昭,都怪这个小娘皮,非要喝什么安胎药,否则他们哪会儿被人追上,他倒是想收拾昭昭一顿出气,可这会儿哪有功夫,只好继续逃命。
    只是入了夜,山路狭窄辨不清方向,竟是走到了一处悬崖口。
    这下可完了,他们只好抽刀应战,这些人是千金阁的杀手,武艺自是不必提,竟然和追兵一时不分上下,只不过来的人马更多,杀手们渐渐就落了下风。
    外面打得正热闹,昭昭的心也悬了起来。
    马车就在悬崖边儿上,她就坐在马车里,外面只有那个瘦弱的男子守着她,那男子见状恶狠狠地看着昭昭:“都是你!”
    若非是他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何至于害的他们兄弟几个落到如此境地。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打斗也渐渐停了下来,杀手们尽皆被伏,还有人嚷道:“留活口。”
    看来是想留下活口好调查清楚整件事情了,看着昭昭的男子心道全完了,他恶向胆边生,既然这趟活完成不了了,他就杀了昭昭解气。
    他一把抽出刀来,就要向昭昭捅去。
    昭昭吓得都忘记呼吸了,她避无可避。
    眼见着那刀就要落到她身上,忽然出来一阵破空的羽箭声,一支箭正正射中那男子的心口,那男子面目惊骇,手中的刀“哐当”落地,整个人直直倒在地上,直接就死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昭昭的心跳个不停。
    她挣扎着下马,是谁来了。
    外面火把燃起,映亮了这一方小世界,裴砚俊秀的眉目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的相貌本就是偏阴郁的俊秀,此时看着竟有些像地狱里来的修罗。
    他下马,然后过来抱住昭昭:“昭昭,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57章
    在看到裴砚的那一刻,昭昭终于放下了心。
    她靠在裴砚的怀里:“哥哥……”
    接连几天的紧张和恐惧卸去,昭昭身上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裴砚抱住昭昭:“哥哥来了,没事了。”
    裴砚的心到现在还有些颤,好在昭昭没事,要不然裴砚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
    裴砚横抱起昭昭,昭昭的身孕已经将近八个月了,抱在怀里却依然很轻,裴砚透过火光看了看昭昭的脸,她的下巴颔尖尖,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可想而知,昭昭这几天受了多少苦。
    昭昭还有些害怕,她拽着裴砚的衣襟。
    裴砚低声道:“若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哥哥这就带你回去。”
    昭昭确实是累的很,这几天她一直被绑着,身子不舒服,精神也一直处于害怕的恐惧中,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此刻在裴砚的怀里觉得安心极了,没多久昭昭竟然真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那边忽然有人惊呼:“糟了,大人,这些人都自杀了。”
    原来这些杀手的舌下都藏了剧毒,为了防止被逼问,他们按着千金阁的规矩自杀了,这毒药性很强,几乎是遇血即发。
    裴砚换下了对待昭昭的温柔神色,他眉目冷凝,“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随从探了探杀手的脉搏,全都死了,“回大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实在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些杀手竟如此不怕死,直接服毒自尽了。
    裴砚抱着昭昭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着地下的四具尸体:“给我搜。”
    “是,”随从抱拳道。
    他们翻遍了杀手们的身上,却半点儿痕迹都没留下,这些人实在狡猾的很。
    裴砚半垂了眼睫,这些人肯定不是山贼,倒像是……杀手或死士,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干净,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也只有杀手和死士了。
    正在这会儿,悬崖口的马似乎是发了性儿,直打响鼻,竟慌不择路跑到了悬崖下,半晌没有声息传来,应当是摔死了。
    裴砚抱着昭昭上了马,眼下已是无迹可寻。
    他径直往城中而去,昭昭这身子还是要尽早看大夫的好。
    到城中时已经是晚上了,各家各户都关了灯,仅有的几家医馆也都闭了门。
    昭昭在这时候醒过来了,她还在裴砚怀里:“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裴砚抱了她这么长时间也该累坏了。
    裴砚没松手:“无妨。”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在城里的长街上,他们正在找医馆,你的身子要趁早看大夫。”
    裴砚虽不了解女子怀孕,可他也知道一个身孕将近八个月的人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些天,怕是不好,何况昭昭的话身子本就较寻常人弱一些。
    正在这时候,随从终于找到一家医馆。
    这医馆也闭了门,可随从一直敲门,里头的人不得不开了门,他还打着哈欠,不耐烦地道:“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搅人清梦。”
    他说完就打算关门,这不过是个小城,做的生意无非几钱银子,他可不想大晚上再起来。
    门刚要关上,随从就拿手挡住了,随从拿出一个银锭子。
    那人的眼睛就亮了:“这就开门,这就开门,”没想到竟是笔大生意。
    大夫连忙换上了衣裳,又燃上了蜡烛,将一切都准备好,裴砚抱着昭昭走了进去。
    大夫一眼就看出昭昭是病人了,她挺着个大肚子,还面色苍白,看着就不舒服,他搭上昭昭的脉:“夫人哪里不舒服,可以详说一下。”
    昭昭抿着唇:“就是接连五六天没有睡过好觉,也没怎么用膳,再就是这几天开始肚子有些疼。”
    大夫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诊脉,良久才松开手。
    裴砚问:“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的神色有些凝重:“夫人的身子有些不好,老夫瞧着夫人的身子比寻常人要弱一些,且夫人的胎像不稳,心神也像是受了惊,这种种加在一起,夫人随时都有临产的可能……”
    大夫的话比较委婉,若是随时都可能生,那便是早产了,可这孩子现在才七个多月,生下来十有□□活不成。
    昭昭没想到这么严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裴砚握住昭昭的手:“大夫,那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大夫沉吟片刻道:“待会儿老夫便给夫人开了方子,只要按时服下,不再惊惧应当就没事了。”
    “只是夫人现在脉象不稳,不能再动了,接下来一段日子要躺在榻上养胎。”
    裴砚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
    昭昭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孩子没事就好,吃药就吃药吧。
    说完话大夫就去一旁开药了,这会儿都晚上了,他亲自去煎了药,裴砚和昭昭在屋里等着。
    裴砚看了看昭昭的肚子:“他们已经去寻客栈了,等会儿服完药我便带你过去,一切都等明天再说,”他也看出来昭昭累坏了。
    昭昭点了头:“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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