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宋姝的那一刻,陆深猛地顿住,立即收回手。
    站直身体,转身背对着宋姝。
    一边暗暗唾弃自己的鬼迷心窍;一边又告诉自己她迟早是他的,摸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内心活动丰富得让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窸窣的动静。
    宋姝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隐约看到床边有一个人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脑袋昏昏沉沉,脸上泛着热,手掌心湿渍一片。
    陆深回过头,看着这副场面微微呆滞。
    宋姝的小脸拧成一团,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如樱桃般的嘴唇微微嘟起,一张一合。青丝洒在肩边,中衣凌乱,露出令人眼波缭乱的双峦。
    听到动静,宋姝眼睛微微掀开,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陆……”
    心猛地一坠,在宋姝喊他的那一刻便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呼之欲出。
    这下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陆深张了张唇,想趁着宋姝还未误会前解释清楚,宋姝便又闭上了眼。
    这和他预计的反应完全不同……
    桃花眼微眨,他朝床上轻轻地喊了声。
    “宋姝?”
    闻言,宋姝像是更不舒服了般,眉头拧得高高的。
    陆深就是再色令智昏也看出了不对劲,忙提起手朝宋姝的脸颊摸去,手背上的触感烫得不正常。
    “宋姝?宋姝?”
    他扶着她的肩轻轻摇了几下,宋姝微微掀开眼,看了几秒,似乎是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陆深,我难受。”
    嗓音不似平日里的清越,带着点喑哑,似是情人间的呢喃。
    只不过,他这时可顾不得宋姝是不是对他撒娇,拿起被子就往她身上盖,“你等着,我去唤太医来。”
    说完径直朝屋子门口走去,与来喊宋姝吃晚膳的徐姑姑碰了个正着。
    徐姑姑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陆深慌忙说道,“徐姑姑,宋姝有点发烧,你让人找莫太医过来。”
    莫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长,医术最受宫里认可。
    徐姑姑见陆深从宋姝屋子出来,只微微惊愕了两秒,便接过陆深的话。
    “好,”顿了顿,又转回身,“世子,您先去太后娘娘那坐会吧。”
    孤男寡女,虽是未婚夫妻,也难免落人口舌。
    陆深自是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还望徐姑姑快点。”
    宋姝那书呆子也不知道烧了多久,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徐姑姑转身后,陆深又回到宋姝屋子里。
    扶着宋姝倚在他的胸前,端着水杯轻声哄着,“宋姝,喝点热水去去寒。”
    拨开她脸上被汗浸湿的额发,露出那张小脸,陆深握着水杯抵在宋姝唇前。
    宋姝左右摇头,似是被陆深钳制得难受,启唇呻.吟了几声。
    陆深直接单手拧住她的下颚,还在一边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捏你的,你不听话只好这样了,等你好了可别和我闹。”
    想到上次在榻上抱了她几分钟,她就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陆深觉得还是先解释一下比较好。
    外边传来脚步声,陆深加快动作,将宋姝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从窗口翻身而出。
    刚刚晃荡到正宫的门口,里边就传来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你给我进来。”
    字正圆腔,活像是他又干了什么糟粕事。
    陆深吊儿郎当地跨过门槛,看到太后那张睨他的脸,语气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笑着打哈哈,“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又惹得皇祖母生气了,您告诉孙子,孙子替您收拾他。”
    说得一板一眼,好似完全不懂太后那句话是朝谁说的。
    太后一见着他,原本心里的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拿着手里双面绣的圆扇往他身上拍,“趁着姝宝睡觉进她房里,你还有理了你?”
    若不是知道陆深这小子有分寸,她就直接让人拖着他出去乱杖打死。
    闻言,陆深也不躲,坐在榻上的另一边,悠然自得地倒了两杯茶。
    一杯推向太后,正儿八经地解释道,“照您这么说,两情相悦的未婚夫妻还不能在大婚前见见了?”
    这句话,无疑不是在告诉太后这是他们俩你情我愿的。
    太后的视线从水杯上移向陆深的脸,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扇子递给旁边的丫鬟,“哀家不管你这道圣旨是怎么求来的,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姝宝虽然说是愿意,但眼神却骗不了人。
    至少,她并未心悦上他。
    若是因着陆深的强求,让两人成了怨偶,反倒成了桩罪过。
    陆深默了默,将手中的茶杯放置矮桌上,“我不会后悔的。”
    要是眼睁睁见着她嫁给了别人,他才会后悔。
    没过一会,徐姑姑就带着太医来复命。
    “回太后,宋姑娘应是吹了风着了凉,待微臣开了药,喝几天便会安康如初。”
    太后招了招手,“无事便好,阿园送莫太医下去吧。”
    阿园是徐姑姑的闺名。
    徐姑姑与莫太医前脚刚走,陆深后脚便起身朝太后告退,“孙子还有点事,先退下了。”
    太后看着他丝毫不遮掩遮掩的眼神,脸上明摆着写着我要去看宋姝几个大字,又是生气又是欣慰。
    陆深进屋时,书墨正在给宋姝喂药,见门突然被推开,刚想开口斥责,被陆深的出现给堵了回去。
    “你下去,我来喂。”
    陆深直接坐在床边,手朝书墨伸着,要她把药碗递过来。见她一动不动,扭头朝宋姝抬头示意。
    书墨朝自家姑娘看了两眼,才按着陆深的吩咐,转身退下。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宋姝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陆深舀了一勺,放在唇前吹了吹,伸到宋姝嘴前,看她没反应,加了一句,“不烫。”
    宋姝眼睫毛颤了颤,抬眸望了他一眼,低头含住药汁。
    一来一回,在沉默中喂完药,两人像是静默在原地。
    宋姝的身体往下缩,露出一双被水洗过似的眸子在被子外。
    “我想睡觉了。”
    在被子底下瓮声开口,听起来嗓音闷闷的。
    陆深不动,像是没听到。
    宋姝眼角一瞥一瞥地往他脸上瞧,脑子里被之前朦胧的记忆所占据。
    一副瑟缩的模样,让陆深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好休息。”
    说完便起身,望了她两眼后离开。
    宋姝在后边看着,直到陆深的身影消失在屋里。
    她才收回视线,转身朝床内躺着。
    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只是,试探的时机、方法有些令人头疼。
    想着想着,宋姝因着药性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星星。
    宋姝坐在屋子里喝粥,听着安乐讲述今日在外边的见闻。
    “你不知道,宜州城的风光简直是我平生仅罕见。”
    说了一大堆,安乐摇着宋姝的手臂,来了一句总结。
    宋姝被她吵得头疼,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让她慢些慢些再慢些。
    偏偏安乐这性子一激动起来就什么顾不上。
    最后还是等徐姑姑来了,安乐才稍稍收敛了些。
    “太后娘娘让奴婢端了碗燕窝过来,说是让姑娘好好补补,”书墨接过托盘,徐姑姑又道,“太后娘娘还说了,今个宋姑娘病着,公主还是另外住间屋子好。”
    安乐握着宋姝的手一顿,“姝宝,你病了?没事吧?”
    紧接着又是一波嘘寒问暖,好一会儿,才被徐姑姑请了出去。
    书墨关门的手还未移开,徐姑姑又折返回来,“姑娘,刚刚那句话原是世子爷吩咐的,太后娘娘让奴婢特意过来说一声。”
    宋姝握汤勺的手一僵,抬眸看过去,微微弯起嘴角,“姑姑,我知道了。”
    “那姑娘好好养病,奴婢就先走了。”
    这一养,就养了好几日。
    堪堪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出了屋子。
    “姝宝,你的病终于好了,我等得头发都白了。”
    安乐挽着宋姝的手,一脸煽情地望着她。
    “明天晚上有花灯节,我们一起出去逛花灯好不好?”
    “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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