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瞬间,沈琛简直想把她丢进医院拍个片看看。看看这人的骨头血肉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就长得——
    这么无情无义呢?
    他沉默望着。
    他亲她,咬她。
    细密的吻沿着漂亮的下颌线,唇角停在脖侧。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象牙白的皮肤,便是皮肤之下跳动着的脉搏、生命。
    沈琛突兀地笑了,两只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满是笑意地说上一句:“我也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乱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回来——”
    什么?
    她不是去个party而已吗?
    沈音之被搞得糊涂,而他声音轻轻贴在耳边,呼吸滚烫,嗓音嘶哑:“那我是什么呢,沈音之?”
    “我养着你,让你住洋房,供你吃穿玩乐。不管你想要什么,你就有什么。”
    “而且我放过你走。那时你不走,非要留下来,说是陪我,实际上一次次的哄我,骗我。”
    “那天晚上打电话你说过什么,还记得么?”
    他的笑容愈发鲜明了,诡谲了,如恶鬼般漫不经心地模仿:“你说想我,说沈公馆太无聊了。”
    ——“我好想你呀,沈公馆都没人陪我玩,太无聊了,你还要几天才回来,我们能不能去美利坚玩?”
    记忆受到触发,紧张感猛烈地炸开。
    他知道了。
    他想起来了!
    刹那间沈音之浑身发冷,骨子里多少有些对他的畏惧,心虚,恐慌,瞅准时机渗入心脏。
    他好像不知道,好像不在乎,径自继续说下去:“你问我还要几天回来,我说再过七天,你说好,会乖乖等我。”
    “我信了你。”
    冰凉修长的两根手指掐住沈音之下颌,扳正她的脸。
    沈琛那铺天盖地的、近乎牢笼的目光笼罩着她,讥诮地勾起唇角:“我真是昏了头,连你都信。”
    “我很想问问你,沈音之。”
    他喊得她眼神闪烁,他发现了,眼神又静又空,依稀滚着猩红。
    又喊一次:“沈音之,我很想问问你。”
    轻而缓缓地问:“我是不是对不起你,还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你总是想骗就骗,想扔就扔?”
    “请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东西呢?”
    沈音之说不出话。
    因为他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喉咙,表情纷纷褪去,余下的是他本该有的冷漠,优雅,镇定。
    静静欣赏着她的徒劳挣扎,还有闲情雅致,伸手抹开她唇边的口红。
    抹到脸边去。
    抹到眼角去。
    他仿佛在画画儿,如此有条不紊,淡定自若。
    —— 要比残忍,狠心,虚伪,谁曾输给谁,谁才是谁最好的老师呢?
    沈音之的空气被剥夺了,窒息感灭顶。
    整个世界消音,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逐渐放慢。
    她真的要死了。
    她不甘心。
    她以指甲深深掐住他的手背,弓着身体试图逃脱,又意图伸手掐他。
    一双眼睛浮起水光,清澈,明亮。不加掩饰的嗜血凶光,露出骨子里的高傲,犹如一头野性不逊的狼崽子,所谓温软甜劲儿皆是华丽的伪装,撕破表皮满身尖锐。
    这就对了。
    这才是沈音之。
    狼是养不熟的,但同时,狼是孤独的,凶残的,忠诚的。
    他们是同类,只不过她自稚嫩起便占地为王,禁止所有动物进入她的私人领域。
    她是他,又不是他。
    因为她并不孤独,并不期盼拥抱和温暖,她永远可以成为下个他。
    而他永远无法成为她,早在长成的路上不知不觉弄丢了可能性。
    难怪。
    沈琛眯起眼,突然很清晰地入了迷,入了痴,入了梦。
    他在她的注视下松开手指,捧住脸,这次的吻温柔如情人,如美妙的药物,鸦||片,迷离致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音之咬他。
    缓过神来依旧逃不开他,就生气,发泄,莽撞又小心眼地用上所有力气,凶巴巴地撞他的牙,咬他的肉。
    咬得皮破血流,唇齿之间鲜血淋漓。
    “你醒着。”
    沈琛稍稍放过她,似有所觉地喃喃:“大年夜那天,原来你醒着。”
    搞不好不仅是那天。
    而是1931年到1938年的每一天,她从头到尾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完美无瑕地维持着假面,无比清醒地活在他身边。
    哪有什么骗不骗。
    只是从没把他当回事,没有相信过他而已。
    沈琛落下眼皮,炽热的、充满血腥味的呼吸靠得很近,他的唇色鲜艳欲滴,沾了血。
    沈音之酒醒了八分。
    又被他拽进深渊,还拼了命地咬她,舔她,像个发疯的怪物。
    她当然要反击,连着手,脚,眼睛,牙齿舌头全部的反击。
    他接招。
    ——她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气。
    他要她的爱,他要制伏她;
    她没有的东西没法给,不愿意给,死不被驯服。
    两个人深陷在黑暗之中,窄小的沙发之中谁都不肯退让,谁都不肯服输地对峙着。
    沈音之在融化。
    沈音之在崩坏,她自个儿能感觉到,这场打架不算打架,亲热不算亲热的戏码里,她最终会落在劣势。
    这是女人生来的缺处。
    “谁在楼下?”
    适逢刘阿姨开灯,茫然:“阿音,你回来了?谁在下面?”
    好机会。
    她挣开他,反手抓挠过他的脸,留下两道长长的破皮,旋即抽出脚,连滚带爬冲上楼,锁门。
    心跳砰砰七上八下跳动着,仿佛死里逃生,仿佛情ii欲残留,反正她不清楚。
    只知道躲。
    得想个法子躲过这劫,否则她打不过他,咬不过他,必定吃大亏。
    沈音之以手背抹去唇角溢出的血,严肃扫视整个房间。
    *
    “这是怎么了啊,你们吵架?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哎呀。”
    客厅里满地狼藉,刘阿姨絮絮叨叨地发牢骚。
    沈琛拉开茶几抽屉,尾指勾起备用钥匙,上楼打开门。
    窗户是紧闭的,事实上当初为防沈子安下手,已更换成智能窗户,没有遥控打不开,夜里必定打不开。
    衣柜里没人。
    床底下没人。
    来来去去只剩下紧闭的浴室门,锁了,拉不开。
    “出来。”
    沈琛淡淡道:“你自己出来,别让我抓你出来。”
    里面不说话,水在哗啦啦地流淌。
    雾化玻璃浴室推门,不经踹,不过玻璃碎开乱崩是个麻烦。
    “刘阿姨,浴室的备用钥匙在哪?”
    “啊。”被点名的刘阿姨惶惶不安,她不明白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剑拔弩张。
    “在楼下,应该,我去找找哦。”
    她转身去楼下,十分钟才回来,期间沈琛怎么威逼利诱,沈音之都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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