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之单脚蹦到大门边,眼尖瞧见沈琛的鞋,一脚踢到鞋柜底下,随后拉开门扉。
    “敲门没反应,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
    林朝雾抛来嗔怪的媚眼,进门,一眼瞧见桌上几乎空了的酒瓶。
    不由得诧异:“酒全喝完了?”
    不过紧接着留意到两幅碗筷,两个杯子,便了然,边脱鞋边问:“苏井里来了?他不是前两天还在群里念叨,最近没日没夜扣着公关部加班,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怎么有空来吃饭?现在人呢?别是又像上次,没酒量死撑,完事吐得到处都是。”
    她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要是真的吐了,记得提醒他打扫干净再出来,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不然我担心控制不住我自己,待会儿烦起来直接拧断他的头,塞马桶里冲进下水道。”
    ……姐妹她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的样子,沈音之彻底绝了坦白的心,张口就来:“苏井里没有来,谁都没有来。”
    林朝雾疑惑:“我看餐具有两份?”
    “那是因为房子里空空的,我不喜欢自己吃饭,然后就想出超级好的办法。——用两个筷子和碗,这边吃,那边吃,左手右手碰个杯,感觉就有人陪着我吃饭了呢。”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正常人绝对干不出这事。
    所幸沈音之脑回路清奇,林朝雾早已见怪不怪。
    “你吃饱了没?我又买了两份河粉,就我说过小时候经常吃的那家,味道还不错,试试?”
    她脱掉大衣挂在椅子上,走进厨房拿双新筷子,坐下便大口大口开吃。
    沈音之接过炒河粉,没打开,而是抬头问她:“你不高兴?”
    当事人语气凉凉地纠正:“没到不高兴的地步,纯粹看腻娱乐圈小妹妹的把戏,没点儿新鲜的,烦了。”
    “怎么了?”
    林朝雾微扯嘴角“就那个后台不小演技没有的小白花妹妹,前头不是因为ng,哭晕过去么?我们拍戏,租场地,设备运输,还有工作人员的工资,样样加起来开销大到不行。剧组不想白白浪费大半个晚上,所以临时喊我去补戏。”
    “我没什么意见,谁知道小妹妹说什么都不肯。”
    “半路醒过来,哭着嚷着非要原路返回。进了剧组二话不说冲进我的化妆室,扑上来哭得梨花带雨,当场开始哭诉演员是她的毕生梦想,求求我给次机会,不要剥夺她的人生追求。还闹着要下跪,红眼睛发誓不让我失望,不让全剧组失望什么的。。。”
    她不屑地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可真是,实力拿不出手,老套的心思花招数不完,本末倒置。”
    沈音之心不在焉地听着。
    眼角余光则是不断瞟向房门缝隙,时时刻刻竖起两只耳朵留心动静。
    但那儿安安静静,没有声响,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好像压根没人存在似的死寂。
    令人不自觉松口气,又提起心。
    —— 他在干什么呢?
    沈音之双手捧住玻璃酒杯,温吞吞地将仅剩下的小半杯酒抿进咽喉里。
    煎熬忍耐十多分钟,眼看残羹冷炙收拾得差不多,才打个招呼往房间里钻。
    “沈琛。”
    轻手轻脚做贼似的反锁上房门,打开柜门,只见沈琛屈腿缩在木板之间。
    闭着眼睛,落下长睫。
    侧脸线条周正而克制的起伏着,皮肤很白,呼吸很轻,好像被丢在储物间的布娃娃,独自被人遗忘了,沉睡着。
    乖乖的。
    漂亮到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儿无害的可爱。
    “沈琛?”
    沈音之慢慢蹲下身来,小小声地喊:“沈琛沈琛。”
    他没反应,这会儿像休眠的机器人,插上电源才能苏醒的那种。
    “睡着了吗?”
    沈音之自言自语着,伸手戳戳他的脸。
    哇哦软软的!
    真的超好戳!
    揪揪头发,碰碰睫毛稍,皆是细细的,精致的。
    再来两根手指摁住唇角,往两边拉扯,扯出大大的笑容——
    嗯……这就有点儿恐怖了。
    果然不适合大喜大怒的嘛。
    沈音之煞有介事地摇头,犹如做实验般记下这个结论,继续以‘探寻机器人的开关’为借口,肆意进行骚扰行为。
    玩得正起劲呢。
    不料沈琛倏然掀开眼皮,瞳仁里漫着浓浓的倦意,发丝凌乱落下来,又是少见的颓废散漫感。
    “原来你没睡呀。”
    沈音之麻溜儿收回为非作歹的流氓手,改拉住他的袖口。
    说声‘那就起来吧’,她试图拉他,没拉动。
    “你也太重了吧,以后得减肥,不然我真的拉不动你,牛都拉不动你。”
    她说着上双手,嘴里嘀咕着嘿呦嘿呦拔萝卜,用尽全身的力气搞生拉硬拽。
    这回好歹拉起来了。
    然而超大只的沈琛扑面而来,如熊般全压在沈音之的小身板上,她只有单脚支撑身体的呀!
    不禁踉跄两步,俩人头重脚轻又摔回到衣柜里去。
    不知道谁的脑袋手肘碰到木板,发出一声沉沉闷闷的磕碰声,听着都疼。
    “是你还是我撞到了?”
    沈音之摔坐在他的腿上,两手把自个儿脑袋摸个遍,不疼,不是她。
    那就是他。
    “你撞到哪里,你有没有感觉?”
    她傻里傻气乱摸他的脑袋,声音软绵绵:“你看你就知道说我,天天要我减肥,不准我醉酒,结果你自己变成这样,你觉得丢不丢人?我应该拿我的手机,给你拍个照片,拍个视频,下次看你怎么说我,真是的。”
    呼吸热热的落在面上。
    絮絮叨叨一连串的抱怨。
    沈音之这会儿太威风,简直威风凛凛得像小老虎,又是威胁又是教训他,眼睛亮得好似藏星星。
    沈琛什么都没说。
    眼皮半开半阖,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骤然低头吻过来。
    毫无预兆。
    始料不及。
    他在暗淡的光线里吻她,嘴里有一股浅淡的草莓味儿。
    沈音之本能地小小舔两口,这下捅掉马蜂窝,对方无声吻得更凶。
    唇齿沉默但热烈地交缠。
    潮湿的舌尖犹如逡巡领土,细致扫荡过牙关,卷走她嘴里丝丝的酒味儿,留下分明的颗粒感。
    就在这窄小的木柜里,光影交错,晦暗不明。
    世界安静得绝无仅有,空气燥热又暧昧。
    她忍不住往后缩。
    只是片刻又被追缠上来,像藤蔓般要命地束缚,扯不开甩不掉,反而往更深的地方延伸。
    疯狂延伸。
    他的气息几乎生生钻进她的皮肤里,溶进血液,依附骨头游走在四肢百骸,抽走浑身所有的力气。
    沈音之不禁皱眉毛,依旧不适应如此彻底的亲密。
    活像剥光衣服,抛下躯壳,心脏扑通扑通的碰撞——
    她形容不出来。
    反正,反正就是那种没有阻隔,没有秘密,所有东西都没有了,两人光裸地缠成死结,丢掉你我只有我们的感觉。
    如奶油般甜腻腻地融化。
    怪怪的。
    她开始推他,推不动。
    又粗鲁乱拍他的脑袋,揪头发丝儿,呜呜囔囔地抗议:“我还没想好呢,没想好,你再这样我就不想了!”
    他慢慢地退出来,仍然含着唇畔细细的舔舐。
    这温情未免有些过分的温柔。
    沈音之失神沉溺半晌,对上沈琛柔光潋滟的眼眸,理智终于回笼。
    赶紧双手并用挡住他的脸,哼哼着偏过头去:“不亲了不亲,你脸上有东西,扎得我疼死了。”
    沈琛缓缓滚着喉咙,发出沉沉慵懒的一个:“嗯?”
    “有东西,很刺!”
    沈音之认真地重申,他便摸了摸下巴。
    无意间碰到冒头的胡茬,不禁唇角稍扬,似笑非笑的模样。
    “疼?”他问。
    “疼,疼得我想咬你。”
    她老大不高兴地揉搓着下巴,眼睛水汪汪的,眼角下巴泛起薄薄一片红。
    看着实在委屈极了,但说起话来厉害得很,发音拖腔拖调,两只流光溢彩的眼睛瞪着他,当真是又凶又娇的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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