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贝蹭着小碎步跟着他,哽咽着说:“谢谢、谢谢医生!”
    元贞看他那个做小伏低的样子就来气,喊他一起抬救生舱上楼,盯着他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忽然很想掐一把。
    病房在三楼,大多数空着,他们却被塞进一个十人间,正好满员,床挨着北窗,初春的风呼呼吹过。
    救生舱完全解冻需要五到六个小时,贾西贝拿出背包里的压缩食品,挑挑拣拣了半天,捧一把给元贞。
    元贞看他挑的那几包东西,都是大豆制品,没有玉米。
    他讨厌玉米,贾西贝发现了,这娘娘腔真的很细心,他想,怪不得高修一直护着他。
    他默不作声,撕开包装往嘴里塞,贾西贝则接水洗了手,搬个小板凳坐在舱边,一边注意解冻状态,一边细嚼慢咽。
    “喂,你……”元贞想损他那个小姑娘的吃法,贾西贝却像个竖耳朵的兔子,立刻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他怕他,元贞看出来了,然后就有点烦躁。
    他们在床周围拉了帘子,这时帘子动了动,一张小脸钻进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元贞第一反应是摸枪,贾西贝却迟钝地和那孩子对望,然后掏了掏背包,掏出一包吃的递给他。
    男孩摇头:“我吃饱了。”
    吃饱?元贞怀疑他的话,这个世道,御者都不敢说吃饱:“你吃了什么?”
    “米粥、菜糊、一块苹果,还有花生。”
    战后粮食紧缺,苹果还好说,社团高级干部有少量供应,可花生,元贞至少三五年没见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贾西贝问。
    “阿来。”孩子说。
    元贞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你哪儿受伤了?”
    “我没受伤,”阿来盯着他吃的东西,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他们说我营养不良,让我在这儿养身体。”
    “他们是谁?”
    “医生,”阿来又好奇地去看金水的救生舱,“还有社团的哥哥们。”
    元贞拉开帘子,其他的几张床也是这样的孩子,年龄比阿来大一些,但都面色红润,不像生病受伤的样子。
    “你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阿来直接、甚至有些麻木地说,“我原来住在街上。”
    是流浪儿。
    贾西贝心里一酸,这孩子和他一样,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你们真幸运,”想到自己受过的那些苦,他红了眼眶,“染社对你们太好了。”
    元贞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吃过东西休息一阵,救生舱解冻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来做术前安排,下午两点,金水完全解冻,元贞和贾西贝把她推进手术室。
    手术持续了近七个小时,很成功,回到病房安顿好,天已经黑了,元贞随便吃一口,拽着贾西贝的胳膊说:“你休息,我去外面找高修。”
    “嗯……”贾西贝乖乖应声,忽然想起什么,揪住他的袖子,“贞哥,”他从背包里翻出一袋装好的吃的,“给修哥,我怕他一个人饿着。”
    原来他一直惦记着高修。
    “知道了。”元贞冷冰冰的,抓过袋子转身走了。
    贾西贝不知道他生什么气,坐下来照顾金水,她还没醒,长睫毛翘翘的,很好看。
    可能是太累了,手术成功又放下了心,他迷迷糊糊趴在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床有些晃,不太安稳的睡梦中,他听见微弱的说话声:
    “……你他妈赶快,好不容易有个女的!”
    “……嘘,小点儿声……”
    贾西贝睁开眼,黑洞洞的病房,只有窗外的一点月光,床上是两个男人的影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跨在昏迷的金水身上,正在摸她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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