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政策,如果招安成功,伽蓝堂将作为染社的一部分,变成和四大分社、江汉中心比肩的核心势力。
    丁焕亮意难平。
    “社长,”司杰蹙起眉头,“还是三思吧。”
    “有什么可思的,”关铁强和他拧着来,“招安好啊,不费一兵一卒,扔给伽蓝堂两个城,什么北府、太涂的,他们就消停了。”
    “关铁强!”司杰一改之前的沉稳,“伽蓝堂不是泛泛之辈,任他们堂而皇之地投诚,很可能是引狼入室。”
    关铁强的神色也变了,隔着一张精黑的大桌,露出凶残的本来面目:“什么是招安,司杰,”他眯起眼睛,“就是拔掉伽蓝堂的牙,套上我们染社的倒刺铁链!”
    丁焕亮有寒意,这张桌上的人,闲谈时云淡风轻,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能坐到这个位子,有的靠阴,有的靠狠,各不一样。
    “嗯……”汤泽沉吟,再开口,说了另一件事,“我十六岁投靠狮子堂,二十岁扯起反旗,为什么?”
    没人答得上来,能答,也不敢答。
    “因为我家破人亡,”他轻击桌面,“父母、姐弟,都死于社团火并,我没有退路。”
    会议室鸦雀无声。
    “如果能用今天的权势换一家人起死回生,我毫不犹豫。”
    几名分社长互相对视,社长是在暗示,暗示比起战争,他更喜欢怀柔。
    “伽蓝堂的事,”他做了个散会的手势,“再议吧。”
    再议,就是让分社长们回去统一口径,下次上来,给他一个一致的答案。
    剿,是明杀,招,是暗杀,对染社来说没什么不一样,但对贺非凡和丁焕亮可大不相同,他们指望靠着剿灭伽蓝堂,一路飞黄腾达。
    分社长相继离开,汤泽唯独让贺非凡留下,陪他吃午饭。
    午饭在总部七楼的睡莲厅,全自然餐,主食是白米饭,菜有青笋、炖鸡和一条鱼,汤泽和贺非凡对面坐下,丁焕亮和唵护法依然站在各自的大哥身后,饥肠辘辘。
    汤泽刚提起筷子,就说:“非凡,以你对伽蓝堂的了解,”他直视过来,“该招,还是该剿?”
    他把招放在剿的前头,以贺非凡善于逢迎的小聪明,满应该顺着这个意思来,但他却凝重地说:“社长,伽蓝堂怕是招不了。”
    “哦?”汤泽带着点儿笑意,挑了一口鱼肉。
    “那个……”贺非凡想说“岑琢”,陡然记起汤泽说过,须弥山不许在江汉提起这个名字,“伽蓝堂的会长野心极大,不是一两座城就能笼络的,还有他身边的逐夜凉,那是个千人敌,出连云关以来拔城掠地,正是气焰盛的时候,这时招安……”
    除非他们傻。
    “既然这么厉害,”汤泽冷着脸,把青笋嚼得咔嚓响,“会取染社而代之?”
    贺非凡一愣,“怎么可能,”他心里突突跳,染社夺的是狮子堂的权,汤泽时刻担心着有人也要夺他的权,“一只山里的野鸡,也想变凤凰?”
    汤泽幽幽盯着他,笑了。
    贺非凡却出了一头冷汗。
    这时有干部进来,对汤泽耳语几句,他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操,”贺非凡放松紧绷的背脊,夹起一块鸡肉,“吓死老子了,”肉他没吃,转身递给丁焕亮,哄小孩似的,“啊——”
    丁焕亮发懵,无论是被喂,还是这种傻逼式的喂肉方法:“你他妈有病吧。”
    “快点,”贺非凡朝他瞪眼睛,“一会儿他回来你就吃不成了。”
    丁焕亮往门外看,俯下身,咬住贺非凡的筷子,鸡肉还烫,带着大自然的香气。
    “好吃吗?”那家伙问。
    好吃的不是鸡肉,是……丁焕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疯劲儿,把油润的嘴往贺非凡的脸上蹭,轻轻的一下。
    这回换贺非凡懵了,除了懵,还有点儿臭不要脸的得瑟:“我去……”他露出一个很流氓的笑,“一块鸡肉就这么主动,再来一口。”
    他给丁焕亮夹鱼,扭着脖子看他吃,吃完了,心痒地摸着他笔挺的西服料子:“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我他妈……”他摆口型,“硬了。”
    丁焕亮冷冰冰地俯视他,很厌恶似的,手顺着后背抓上他的脖子,在稍长的发尾上撩了撩,突然一把揪住,把他的头往后拽,拽到满意的位置,凑上嘴唇。
    天然食物的味道,在这个时代是千金难求的奢侈品,可再奢侈,也比不上彼此的唾液,加了致幻剂一样,让人想要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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