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贵妃更不希望两个儿子以命相搏,她想束缚住孙睿。
    而作为臣子,对皇权的遵从,也让他们更偏向孙禛,即便孙禛看着真不像是个能干事儿。
    第715章 打压
    孙睿无可奈何,干脆闭门不出,称病了事。
    这么一来,有心思的臣子掂量掂量,也歇了大半。
    顾云思摇了摇头,叹息道:“理由,理由就是圣上偏爱七殿下,三殿下就是在人前的障眼法,他的皇位,只想给七殿下。”
    顾云锦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得不说,圣上的障眼法太厉害了。
    他瞒过了所有人。
    十几年的宠爱、提拔、夸赞,全给了孙睿,让他从少年时就接触朝政,掌握朝事,杜绝了其他皇子的可能,长年累月让孙睿自然而然就定下了心——他不用多做什么,他只要好好的做好“太子”该做的事情,皇位就是他的了。
    什么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势力,孙睿没有做过。
    没有哪一位皇帝喜欢自己的儿子这么做,哪怕这是他定下的继任者。
    孙睿不会在胜券在握时去做那些让顺德帝不高兴的事情。
    顺德帝甚至写了蒙骗人的圣旨,那不仅仅是给蒋慕渊看的,也是给孙睿看的,让这个挡箭牌越发的相信,前途都在手中。
    可最后,一切都是孙禛的。
    孙睿彼时心境,顾云锦不用细想都能明白。
    不止是失去皇位、跌下云端的落差,还是一夜之间明白,他在父皇心里什么都不是,他这些年操持朝政、兢兢业业,全是笑话。
    所有人都背弃了他,兄弟、母妃、枕边的侧妃……
    那一刻,无人能用、无人敢用的局面,足以让孙睿忿恨所有。
    这也难怪,孙睿今生再来,会直接对付金培英,毁了贾婷,又冲着卫国公府动手。
    只是,南陵那儿……
    顾云锦问道:“文英殿里,三殿下如今最上心的就是南陵。
    卖孩子的老郭婆落网了,南陵官场一块铁板,刑部的官员插不上手,三殿下示意他们把人押回京里来。
    小公爷猜测三殿下会在老郭婆出南陵之前就杀了他,只是我们不知道,三殿下在南陵想对付的是谁。”
    顾云思答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我不知道南陵发生过什么。”
    “姐姐的意思是……”顾云锦顿了顿,道,“三殿下活得比姐姐久?”
    “是,”顾云思应道,“起码天宝贰年,三殿下、或者应该称为肃王爷,他还在肃王府。”
    顾云锦琢磨着倒也能够明白。
    孙禛的皇位看着是名正言顺,顺德帝的遗诏传到他手上的,朝臣们拜他,可心里对他的认同依旧比不上孙睿。
    毕竟,孙睿作为“储君”已经太久了,他本身的能力也远比孙禛能够服众。
    孙禛不管心里对一母同胞的皇兄是什么看法,登基之后,朝政不稳之时,他不会明晃晃地去动孙睿。
    孙睿闭门不出,左右不惹事,孙禛没有合适的由头,又要如何寻孙睿的麻烦?
    只是,兄弟阋墙,顾云锦想,这两兄弟迟早要撕破脸的。
    抬眸看向顾云思,顾云锦的心紧了紧,她的三姐姐走得也早,天宝贰年,仅仅是孙禛改元的第二年呀。
    她先前问东问西的,就是没有问顾云思因何去世,也没有问当时北地是否发生了什么,潜意识里,她把这最最揪心的问题放在了后面。
    却不能不问。
    桩桩是关键。
    顾云锦握着顾云思的手,放缓了声音:“那后来呢?天宝贰年,姐姐为什么去了裕门关?”
    顾云思的眸子一片阴沉,透出来的是痛苦和纠结。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适,踢了顾云思一脚。
    顾云思倒吸了一口凉气,抚着肚子安抚孩子,柔声细语的,很是耐心。
    这些话语也让她自个儿平息许多,她整理着思绪,给顾云锦讲那两年间的故事。
    “七殿下继位之后,一直在打压异己,他能力不足,疑心病重,肃王平面上没有多少力量了,但一旦有人露出肃王比他更合适的意思来,他下手就不留情。
    他打压的另外一支就是小公爷留下来的人,禄王世子、就是二殿下的嫡长子,他与小公爷亲近,原也是有出色战功的,后来就成了个闲散皇亲。
    还有我们六哥,他与小公爷私交甚笃,小公爷死后,六哥受了牵连,很艰难,将军府也一样。
    朝廷一直以国库艰难为由,减北境的粮草、军需,母亲写给我的信都被拦下,要不是偶有一次我意外发现,我都不知道北地那么困难了。
    我争取过,可我在贾家说不上话,我当时的身体也很不好……”
    彼时的无力,对现在的顾云思而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当时的争取与坚持,依旧历历在目,让她的呼吸都沉了许多。
    她在贾家的生活,不能算得上如意。
    那年独自嫁入京中,顾云思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地人,很难融入京城的生活,尤其是吃食口味上,她吃不惯。
    顾云思努力适应,可头一胎来得太早了,她本就对京城菜不甚喜欢,又被孕吐逼得吃什么吐什么,越发提不起精神来。
    四房彼时与她不亲近,顾云思也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没有多去打搅。
    可毕竟是怀着身孕的姑奶奶,徐氏、吴氏该有的道理还是做了的。
    这两婆媳也是远嫁,知道远嫁的不容易,见顾云思吃不下东西,便叫沈嬷嬷做了些北地口味的家常菜,送到了贾家。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贾温氏的脸上就不高兴了,娘家这么仔细,不就是婆家苛待了顾云思的意思吗?
    沈嬷嬷明白人,在贾家被刺了两回,便与徐氏、吴氏商议,不能好心办坏事儿,反倒让顾云思为难。
    顾云思孕中艰难,不知道婆家为难四房了,沈嬷嬷来得少了,她只当四房有难处,再者,没有叫四房伺候她饮食的道理,便也不提。
    好不容易撑到足月,生产时却又损了身体,好几年都养不回来。
    贾温氏待她不冷不热的,要说苛责,还真说不上,但要说婆媳融洽,那也不沾边。
    贾琮与顾云思不是一路人,是真的处不拢。
    隔了好几年,顾云思才有了二胎,这一胎怀得倒是不辛苦,生的时候血崩,鬼门关上生生拖回来,那之后,底子就彻底损了。
    第716章 无人生还
    缠绵病榻,顾云思躺了半年多才下得了床,更别说看顾孩子,协调与丈夫的关系。
    她做不了伺候丈夫的那个人,贾琮便名正言顺地收姨娘,那两个妾室也是厉害,不止哄住了贾琮,拉拢了贾温氏,连顾云思生的两个儿子都与她们亲近。
    顾云思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贾琮明面上依旧尊重嫡妻,妾室见了她也规矩老实,她想发作都寻不到由头。
    说什么嫡妻管教妾室,那也要师出有名,无事生非那只能落得一个“妒妇”的名头。
    顾云思妒吗?
    她与贾琮是夫妻,却无深情,她根本不妒贾琮向着谁,她心酸的只是两个儿子不与她贴心而已。
    偏偏养儿子不似养女儿,长子早早就被挪到了前院,整日里读书习武,顾云思多关心几句,贾温氏教育她“慈母多败儿”。
    次子倒是小,顾云思要抱到身边来,贾温氏说儿媳身子不好,别让哥儿影响你安养。
    句句都是为了孙儿好,为了儿媳好,道理上挑不出一点点的错,顾云思闹不起来,闹的才是“不懂事”。
    贾桂在官途越来越顺,贾琮也谋了个好差事,贾婷在孙睿身边也算得宠,许是郁结在心,顾云思的身体是一月比一月不如。
    顾云思忍耐颇多,怕娘家担忧,家书也多是报喜不报忧,偶尔克制不住提上几句,单氏回信里句句担忧,让她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顺德三十二年、三十四年,是顾云思日子相对轻松的两年。
    顾家功名显赫,贾家在明面上待她愈发“抬举”了,哪怕那些虚的,顾云思心里都明白,但轻松些,总是好的。
    这种相对的平和在蒋慕渊被逼死之后就变化了。
    顾云齐受到了打压,贾家对顾云思也挑剔起来,这种挑剔,在孙禛登基、着手压制镇北将军府之后,就越发的明显。
    顾云思甚至收不到家书了,后来,她发现家书都被截了。
    与贾家说道理,哪里说得通,贾桂向着孙禛,顾家讨不到好,顾云思一样成了累赘。
    天宝贰年,战报传到京城,北地破城了。
    京中都说是顾家通敌,除了当夜死在狄人手中了,活下来的都已经落网,无论男女老幼,砍头以儆效尤。
    顾云思自是一个字都不信。
    “四婶娘当时已经不在了,六哥在军中一直被压着,六嫂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也亏得如此,没有第一时间就牵连到,”顾云思的眼睛里已经聚着泪水了,她抹了一把,没有让泪珠子掉下来,“我拿着一封休书,被赶出了贾家,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回北地去,我不信通敌一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照顾了她好些年的嬷嬷心疼她,暗悄悄把顾云思压箱底的银票偷出来交还给她,当作盘缠。
    长年战事,朝廷的物价混乱,租辆马车的银子都跟现在截然不同,更何况是往北边去,顾云思只能走一程算一程。
    偏她的身子骨太差,亏得那车把式良心人,没有贪她那些银钱。
    车把式也是惜命的,走到半途就不肯再往北了,顾云思那点儿银钱,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豁出命去,只能再想办法。
    “我遇到了我们爷……”顾云思笑了笑。
    顾云锦知道,这是指的傅敏峥。
    这么沉重的话题,也只有提到傅敏峥,顾云思能露出笑容来。
    前世的傅敏峥是个鳏夫,妻子早产而亡,他没有续弦,反而是开始了游历生活,走了大江南北。
    虽说傅敏峥是嫡长子,不该如此任性,但傅太师素来认为“行万里路”是人生重要的一环,便不阻拦。
    傅敏峥曾到过北地,与顾云宴交好,也受顾云宴之托,与傅家女眷一道来看望过顾云思几次。
    这一回,傅敏峥得知北地失守,挂念好友又不信顾家通敌,也往北去。
    “当时最不值钱的是人,”顾云思苦笑,“他买了个婆子照顾我,三人一块往北,我病一阵好一阵,一路耽搁,也亏得他有银子,还能请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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