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梁韫被请进一间禅房。
    那边的一家四口已经坐着在等她了,还有一个陌生人,似乎是律师。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看这阵势是再躲不过去了,梁韫心里反而坦然许多,走过去,坐在那一家四口对面。
    “二叔,二婶,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梁溢清扯了扯西服,靠在椅背上,“那我也就直说了。那10%的股份,我要了,价你随便开。”
    梁韫浅浅笑着,“我也已经跟梁迟说过了,股份我不会卖。爷爷的遗嘱怎么写的,我就照着怎么做。”
    “那我也明白告诉你,你手里的股份我要定了。趁我们还能好声好气谈的时候,你报个你满意的价钱吧。”
    “我也是梁家的一份子,只是占了一点公司的股份,二叔您就一定非要这么咄咄逼人?还是您觉得如果我爸爸还在,这个公司根本就轮不到您说话,怕我抢了公司才这么防着我?”
    此话一出,对面的四个人脸色皆是不太好看。
    “喂!麻烦你稍微也要点脸。”梁乔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里,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梁韫转而看向她,笑容不改,“现在到底是谁不要脸?”
    “梁韫,请你说话客气点。”周琼沉着脸警告,片刻后,脸色缓下来,“我们一直都还顾忌这血缘亲情,没有跟你撕破脸。今天找你来,也是诚心诚意跟你谈。”
    “二婶,要是你们真的还顾忌一点点血缘亲情,就不会把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叫到这里来说这些。不就是看我一个人好欺负吗?”
    “把你一个人叫过来,是因为这是我们的家事。难不成你还想闹得满城皆知吗?”梁溢清厉声道。
    梁韫不置一词,只是呵呵轻笑一声。
    片刻之后,梁韫开口,“威逼利诱就是威逼利诱。不过随便你们怎么说吧,我也无所谓了。你们打定我手里股份的主意,我就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我不会卖,谁都不卖,什么价钱都不卖。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给我准备了什么法子,今天就一通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吧。”
    梁溢清脸色很难看地坐直身体,沉声,“梁韫,我再最后问你一遍……”
    知道他要问什么,梁韫打断他的话,“不卖。死、都、不、卖。”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梁溢清别过脸。
    “进来。”梁溢清冲门外喊了一声。
    随后进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这个人梁韫认识,她的同行,做经济纠纷的一把好手。
    对方坐下之后递了一份文件过来,“梁韫小姐,我的当事人梁溢清先生将以您六年前伪造亲子鉴定,以谋取不正当利益起诉您。”
    “伪造亲子鉴定?”梁韫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难以置信。
    “是的。”
    “亲子鉴定是爷爷亲自带我去做的。”梁韫盯着梁溢清。
    “但是是假的。”梁溢清面不改色道,见她似乎还有反驳,又重复一遍,“是假的。”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梁韫瞬间就明白了,不在于那份亲子鉴定究竟是真是假,而在于他梁溢清说它是假的,它就会是假的。
    “是你因为伪造了亲子鉴定,骗了我们,让老爷子误以为你是他的亲孙女,才会把遗产给你。”
    梁韫瞪着梁溢清冷笑,她真的无法理解,竟然有人把冠冕堂皇的话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样一来,根本不用对她做什么,就能轻轻松松把她的手里的东西全部抢走,让她一无所有。
    无比屈辱。
    一眼扫过去。
    梁溢清跟周琼都是一副要跟她斗到底的样子,梁乔则是满脸得意。看到梁迟的时候,后者目有不忍,最后还是默默别过脸去。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是爷爷的葬礼,你们……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质问。
    没人回答她。
    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人。
    梁韫牙关紧咬,眨眨眼,强忍着泪,在他们面前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软弱。
    突然,屋外传来打斗声。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
    “我出去看看。”梁迟起身,看了眼梁溢清。
    不等他推开椅子,“嘭”的一声,禅房的门被人踹开。
    一见那个站在门口的人,梁韫刚才心里的愤怒、心寒、无助瞬间化为委屈,眼眶一下就红了。
    每次,每次,当她以为只有自己的时候,这个人总会以一种坚定的姿态出现在她身边。
    “抱歉,因为没有人通知我,所以来晚了。”贺隼淡淡开口,仿佛屋外面躺在地上的保镖跟自己毫无关系。
    见到他,坐在梁韫对面的四个人脸色皆是一变。
    看见梁韫眼睛通红,泪汪汪的,贺隼不禁皱了眉,长腿一抬,走了过去。站到她面前,右手小指勾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双手捧着她的脸,“怎么了?”
    梁韫仰着脸,看了他好半晌,声音沙哑道:“看到你……太高兴了。”
    似乎很受用她这句话,贺隼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帮她擦了擦眼泪,而后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把手上的眼镜随意扔到桌上,空出来的手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刚刚不小心摔坏了,待会儿陪我再去配一副。”
    梁韫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用力地点点头,“嗯。”
    看着她委屈巴巴又很乖的样子,贺隼脸上的笑意深了一分,什么都没说,只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贺隼转头,看向对面的梁溢清,“二叔,刚刚你们谈到哪儿了?”
    梁溢清满脸不悦地别过脸。
    之前小迟跟贺隼在梁韫住的地方遇到之后,贺家老爷子就亲自打电话过来提醒他适可而止。碍于贺家的权势,他们不好跟贺家撕破脸。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这个机会,贺隼又一直跟在梁韫身边。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为了万无一失,禅房外还安排了十来个保镖守着。结果现在还是让贺隼闯了进来。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跟你没关系。”梁溢清冷声道。
    贺隼低着头,拇指指腹在梁韫的手背上摩挲着,“二叔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跟梁韫已经订婚了。或者梁家家大业大,订了婚在您眼里也算不上一家人?但是像我们贺家这种小门小户,订了婚就是自己家人了。不知梁董事长背着我把我们贺家的人叫到这里来有何指教?”
    称呼的细微变化,立场也变了。
    梁溢清被贺隼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贺隼不急不忙继续道:“如果梁董事长您是想要谈商场上的事,您要不跟我谈?阿韫对这些不太懂,免得浪费您时间。”
    因为这声“阿韫”,梁韫不由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见气氛有点僵,周琼赶紧出来打圆场,笑着道:“瞧你这孩子,这一口一个董事长的,真是叫生分了。这不是葬礼刚结束嘛,就说一家人坐下来聊聊天。”
    “那看来聊的话题有些沉重啊,让敢舍命救人的人都哭鼻子了。”说着贺隼浅笑着看了眼身边的人。
    他表面是在笑她爱哭,实际上却是在为她讨说法。
    周琼哪儿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讪讪笑着,没接话。
    “听说,明年年初,梁迟就会正式接管明远了?”贺隼状似无意地提起一个话茬。
    对面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最后梁溢清出来说话,“梁韫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怎么算,都算不到你可以过问明远的事吧。”
    “那是自然。只是前些日子无意中听说这件事,我和我姐都很期待梁迟能成为明远的当家人。就任仪式,记得请我过去喝杯酒。”
    话里有话。
    听出他的意思,梁溢清和梁迟都是一愣,而后脸色缓了几分。
    “如果能顺利接班,这酒是一定会请的。毕竟我们也是一家人。”梁溢清看着贺隼,试探道。
    “有二叔您在前面铺路,怎么会不顺利?”
    “光只有我怕是不行,还得靠大家的支持。”
    “外人支不支持我知道,但是自家人总是会支持自家人的。自家人是不会想着耍一些阴谋诡计来坑害自家人的,那样就是真的不要脸了。二叔二婶,您们说对吗?”
    梁溢清和周琼脸色一僵。
    这摆明是要逼着他们硬着头皮抹下这张老脸不要了。
    要想得了他的这个承诺,就必须得亲口认了他们是干了不要脸的事。
    犹豫不决。
    两相权衡,梁溢清最后干干一笑,“说得是说得是。自家人必须得支持自家人。”
    见丈夫开口,周琼也只好笑着附和,“我们是一家人嘛,都要相互扶持的。”说着,看了眼梁韫。
    虽然在说亲子鉴定伪造的那一刻,梁韫已经从心里把对面这四个从自己的“家人”里永久剔除了,但是现在当着他们的面,梁韫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贺隼出面。虽然他们不能一举将她这个眼中钉铲除,但是得到了最看重的明远。这样她也能暂且保住自己的股份,能消停点过日子。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我还要去重新配副眼镜。”贺隼说着牵着梁韫站了起来。
    “好,那你们先走吧。我们还要把这边的事情忙完再走。”周琼说。
    贺隼带着梁韫离开。
    *
    被他牵着走了一段,梁韫忍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会过来?”
    贺隼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看路,坦然。
    “因为我不喜欢你一个人。”
    第24章
    因为请了几天丧假,工作都堆了一大堆,梁韫连加了一周的班。
    难得调休,一觉睡到十点,起来吃了点东西就被吴茱萸抓了壮丁,拉她出来陪她为新工作室买些装饰品。
    “茱萸,这个怎么样?”梁韫指了指一盏复古小台灯。
    吴大设计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没能入得了她眼,“再看看其他的吧。”
    一连逛了三四家精品店,就买了几个金属收纳筐。
    “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接着逛?”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梁韫提议先去把肚子填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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