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视线凝聚,宋澈蓦然站起,抽回衣袖,从钱包抽一张整钞,放到她托盘内,无表情开口:“……让开。”
    他居高临下睇着两名女生,眸色凶狠,夹杂一丝不耐,恍如野兽,让她们莫名发毛。
    见二人一动不动,宋澈垂下眼,侧身离座,与她们拉开距离,仿佛在躲避某种病毒。
    “宋澈,你……”想告白的女生无比委屈,眼中泛泪,小声嗫嚅。
    另一人呆愣片刻,感觉脸都丢尽了,为找回场子,她将钱攥在手中,拿起托盘里的饮料,丢进垃圾桶,骂骂咧咧。
    “这人脑子有病啊,陈枚……我们走——”
    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嫌脸丢的不够?
    说罢牵起好友,强行拽她离开。没想过宋澈会如此不怜香惜玉,还像打发叫花子一般,塞钱给别人。
    原磊暗啧,似笑非笑勾唇。
    该说这人情商极低、还是冷面无情呢?
    闹剧收场,缘由简单,孟甯没说话,抱紧托盘,给两名女生让路,出了这事,她不觉愤怒,反倒有些可怜对方。
    从某种程度而言,宋澈性子野戾,遵循着猫科动物守则,对第一印象不好的人或物,无论对方美丽丑陋、还是贫穷富有,都坚决忽视,半点瞧不上。
    “你们可算回来了,来来来,做一下午题,我都要饿死了——”
    为了缓解尴尬,调节气氛,原磊起身,为孟甯和晏绾拉开椅子。
    坐下后,四人一时无话,面对面吃着薯条和鸡块。
    眼见餐盘内的小吃少了大半,晏绾撕开最后一包番茄酱,问道:“待会你们有安排不?”
    “没,你有什么好提议?”孟甯摇头,饶有兴致看向她。
    晏绾想了想,“去看电影吧?我瞧瞧最近有啥好片——”
    说罢,便掏出手机,搜看评分。
    然而看了一圈,她摇摇头,满脸遗憾,“算了,全都是烂片,分数超过5的一部都没有,现在恐怖片也不允许出现血腥镜头和鬼,没看头。”
    “还是回家翻一些带感的老片子吧……”孟甯随之叹气。
    比起浪漫爱情片,两人志趣相投,同爱血浆恐怖,对于被大刀阉割、层层包装后的伪鬼片一点兴趣没有。
    听他们这样说,原磊眼珠一转,提议道:“我知道有一家私人影院,最近刚开的,音响效果好,片源更新快又高清,还提供自助餐……”
    一听有吃的还能看电影,晏绾一下来了兴趣,她满眼期盼,像有星在闪。
    “真的!?在哪里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你们要是都去,我随时奉陪。”原磊瞟一眼宋澈,用纸巾擦手,开始搜地址。
    今日学习目标已达成,大周末的,倒不如好好放松一阵,当作充电。
    见男友神色平静,不停收捡残骸,像勤劳的小媳妇,孟甯凑近,小声问:“书呆子,你没事吧?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鬼片能接受吗?”
    “……好,我没事。”收捡完毕,少年停下动作,轻轻颔首,神色浮出一丝慵懒。
    四人一拍即合,打了个车,往私人影院去。
    影院呈日系的装修风格,包间是仿古榻榻米,隔音效果好,装配厚实软垫,搭上小茶几的餐食甜点,十分舒适,关灯放映时,自成一派天地,令人不自觉忘却烦恼,沉入电影情节中。
    自诩重口味小清新,满心追求刺激,两名少女一合计,搜出新版鬼怨,规矩坐好,边吃水果边看片头。
    从日式鬼宅、幽暗长廊的长镜头,再到从黑水中涌现的亡魂,一脸狞笑的妻子屠掉丈夫和女儿后,如切菜一般剁自己的手……
    经典画面的一幕幕重现,配合特殊音乐,令人毛骨悚然。
    对这些桥段毫不陌生,晏绾和孟甯搭配奶油甜点,神情专注,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原磊却变了个人,往日进鬼屋还一脸淡定的他,此时跟随电影情节,不时抽凉气,显然被吓得不轻。
    “……草,吓死老子了……”他瞳孔骤缩,浑身冒汗,慌不择路,往孟甯身上靠。
    往日傲人的敏锐听觉,瞬间放大恐怖效果,成了杀他的刀。
    “乖,这都是假的,和鬼屋一样,别怕。”孟甯哭笑不得,轻拍他的脑袋,柔声安慰。
    全程安静观影的宋澈挑眉,抓住少女肩头狼爪,往自己身边带。
    “你坐来这边。”
    没想到原磊会这么怕,晏绾皱眉,按下暂停键,“要不……咱换一部温馨的电影?”
    缓了一阵,原磊摇头,抓起桌上水果,猛咬一口,嘴硬道:“不、不用换,继续放,我顶得住——”
    陪女孩看电影自己吓成怂包,说出去笑掉人大牙,他不用混了。
    众人见原磊坚持,遂不再理会,然而几分钟后,他又被吓一跳,将手中水蜜桃掐为烂泥。
    过一会儿,出现了好几个惊恐画面,浑身湿漉、面目狰狞的女鬼在地板爬行,朝主人公一寸寸挪去……
    原本一惊一乍的原磊没了动静,孟甯转头看他,该不会被吓晕了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方才吓得够呛、缩在椅内发抖的少年,此刻面色淡定,吃着水果,翘高二郎腿,甚至还勾起嘴角,活像在享受喜剧电影。
    “你不怕了?”孟甯凑近他,小声问。
    原磊嘿嘿一笑,撩起耳边发,亮出秘密武器。
    孟甯一看,原来他正戴着耳机。
    “我刚下载了大悲咒,这玩意可真管用,现在一点都不怕了——”
    原磊环抱双臂,往软垫里一陷,甚是得意。
    “……”孟甯噎住。头一次见人看着鬼片听佛经,实在别具一格。
    电影结束,从私人包间走出,四人登上不同线路的地铁,相互告别,孟甯牵起宋澈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微湿冰凉。
    “你出汗了,也在害怕吗?”
    少年身姿笔挺,垂眼看她,老实点头,“有点。”
    电影夹带情节与音效,和鬼屋实景存在差异,平日不怎么接触的人,多少会受到影响。
    宋澈的实诚,令孟甯心底发软,她掏出手帕,为对方擦去汗水,又踮起脚,轻抚他的发,哄道:“不怕,拍来拍去都是这些老桥段,没什么大不了,下次我们不看这种了……”
    见少女眉眼弯弯,像抚慰小动物,宋澈眸色一黯,双手撑墙,形成三角空间,俯下身来。
    “起开,周围有人……”呼吸灼热,轻喷颊侧,孟甯慌张,声如蚊呐。
    车厢微震,驶入隧道,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不怕,愿意看什么,我都陪你……”
    他声线沙哑,唇碰少女面颊,亲了一口。
    被撩得猝不及防,孟甯合上眼,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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