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白语薇想想,好像是有阵不见他了。
    “今年年初刚提的,他们都说是陆太太您比较器重他,嘿嘿。”
    白语薇轻轻一笑,点点头,“好的,那老张我们走吧,等会找家药店停一下。”
    张廷富转头关切道,“您哪里不舒服吗?”
    白语薇没说话,没一会,车稳稳驶出獠牙门。
    第30章 歧路风尘
    众所周知, 要说高端悠闲场所, s市东有东坪芭蕉,西有景湾山庄。
    景湾山庄是汪家产业,近年s市盛大宴会多在景湾山庄的“城堡”举办。一期宣传时, 汪氏景湾集团曾表示, 城堡是汪致霆设计的。
    白语薇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便立定在门口整理头发, 别人问她, “陆太太, 您在等谁吗?为什么不进去?”
    她将碎发挽至耳后, “不好意思,我怕楼塌了。”
    宋茗心笑坏了, 直骂她损。
    这是白语薇第二次来, 邀请函被她扔了,此刻除了黑色贝母手包, 她孑然一身。
    尴尬的是, 安保不让她进去。
    这工作人员有多机械?他毕恭毕敬地鞠躬, 微笑致歉,“不好意思, 白小姐,必须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
    他出手拦时白语薇只当她最近曝光少, 人家不认识她,可谁知对方叫得出她名字,可偏偏就是不给她进去。
    白语薇站在寒风里气得胸廓起伏,微波荡漾, 又奈何不得谁。谁叫她自以为随处可以刷脸。
    今日“城堡”风格与新款香水的绛紫色搭配,成百上千的浅紫色灯柱将今日的景湾山庄围起,装点成梦幻模样。
    白语薇身着墨绿丝绒吊带裙,松垮又风情,透明鱼线项链与肌肤融为一色,一颗小拇指贝大的钻石在晚灯下璀璨夺目。汪致霆手搭在女伴腰上,望着“城堡”前的白语薇小腹紧了紧,随即手滑落,撒火一样,手用力地掐了下掌下的圆翘,听那声嘤/咛。
    零下五度的寒夜,真空吊带真是要了人命,白语薇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硬|挺着高傲的背脊给品牌方打电话。打了两个都没通,正欲硬冲,忽而被温暖包裹。
    感激的微笑与尚未脱口的“谢榭”在她看清汪致霆的瞬间,顷刻卡在了嘴角。
    闪烁的灯光在她面上跳跃,神色难辨。
    汪致霆大咧咧,理直气壮地勾上她的肩,“我带你进去。”
    “算了,我等人来接。”想要把西装还他,可她想到自己可能不是一个人,脸皮厚厚又裹紧了。
    汪致霆双手扶肩,将她往台阶上推,“这是我家,我爱让谁进就让谁进。”这话也就他敢说,租这场地的品牌方听见怕不是要气死。
    白语薇挣扎,这么多媒体他怎好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威胁地附耳道,“那我抱你了?”
    白语薇一阵抓狂,按下不耐往灯火辉煌处拾级而上。他们十步之外,匠心旗下力捧的小明星对着镜头强颜欢笑,假装被男伴抛下毫不尴尬。
    离施华洛世奇打造的香水塔几米远处,白语薇果断绕了路,选择从后台进,这么多媒体她根本不可能与汪致霆一道。
    穿入温暖的主宴会厅白语薇立刻翻脸不认人,顾不得僵冷的身躯,将西装扔给汪致霆,低声强调,“别发出去。”
    “知道。”他紧咬下颌,一字一顿道,“我手下从来都知道,白语薇的负面写不得。”要不是他,她这样的放浪能在如此公众环境里安然无恙?经他的指示,对准她的火力减去小半,加上深谙大众八卦套路的匠心娱乐给她费心铺路,打造贫家交际花的励志标签,可以说,s市难出第二。
    白语薇知道,也不是没报答过。
    得到汪致霆的确认,她目光开始在现场不着痕迹地扫视。
    宋茗心来得早,王敏佳今日给她相了个子弟,她一直盯着人家的门牙,只因有点歪。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长兔牙,看着怪。
    白语薇好像从天而降,落入她左顾右盼的余光里。“薇薇!”她热切招手。
    白语薇甩了汪致霆,快步走向她,姐妹花同时解脱。
    她们刚绽出微笑,d牌亚洲区总裁serge bruns从星光簇拥的香水塔旁走来,周围的华服美女们不约而同挺直了肩脊,在旁人的表情里确认妆容。
    宋茗心去年找了团队,本以为是大小姐玩票但没想到真的塑造了一个勤恳美丽的千金形象,为此她还日日去东坪芭蕉报道上班,po日常图搞了话题,人气直线上升。
    d牌下一季的概念香水在网络疯传,酒红色的方格玻璃,高端大气,此时想在亚洲区负责人面前露脸的人不少,宋茗心是,白语薇也是。
    但不是人人都能这么幸运。能走入他眼中,也不一定能走入他审美中,或者,不一定能走入他的利益链中。
    美丽在星光熠熠的此刻,无比苍白与廉价。
    她们齐步往serge走时,面上笑着在搭腔,“陆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都多久了。”
    “他说下周。”
    “那你们的造人计划要加速了吧。”
    白语薇将肩带拨至锁骨末,巧笑地迎上一家她认识logo的摄影机,“应该吧。”
    她们时前时后,步调一致又各怀鬼胎,穿过西装革履与光鲜亮丽,白语薇见到有经理人与女明星已经围住了serge,汪致霆也在一旁举着香槟遥遥对碰。已经晚了,她去了也搭不上,反而显得尴尬。
    宋茗心已越她几步,先跻入镜头聚焦之处。
    白语薇步子一顿,心中开始做旁的计较。那里不知是不是谁提了她,汪致霆与serge同时看向她。
    镜头随之陆续扫向她。她侧身回眸一笑,察觉肩头忽地没了安全感,右肩赶忙一抬险险将锁骨尾的吊带救起,没让掉落下来。
    刚刚还对准香水塔不欲动作的几个镜头飞快齐速地转向她。
    她假作没听到那镜头打镜头和摄影师推搡的声音。
    眉眼逆着猛然打向她的灼光,她素指不急不缓地将不堪一扯的吊带搭落回原处,耳侧的发绺顺着晃动,缎子一样坠了下来。
    她莞尔,冲香水塔的女士先生们点头招呼,在自圈的新风暴中心自得地退了场。
    白语薇行至洗手间门口,确认无摄影机追随才松垮下身体,放下武装与防备,娇滴滴地接起电话唤了声,“老公。”
    “在哪里?”陆淮修从后备箱提出蛋糕,定制的低脂乳酪,估计她也就肯舔一下,他想着,等会可得骗她多吃点。小王取出大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是说了吗?今天d家晚宴。”她嗔怪他记不清她强调过两次的内容。
    陆淮修诧异,显然忙碌和时差让他模糊了国内国外的今天和明天,他将她的生日与晚宴错成了两个日子,“那什么时候结束?”
    “怎么也要零点吧。”她从包里掏出东西,蹲在马桶盖前咬着唇苦恼,在高光瞩目的那一瞬间,手包里的东西忽地累赘起来。
    电话挂断十五分钟后,白语薇心事重重的从洗手间出来,漂亮的眉头深深锁着,全无方才面对镁光灯的娇媚撩人。
    汪致霆倚在门口,拇指漫无目的地玩弄打火机,见她出来往兜里一抄,“电话打这么久?”
    他一脸玩味,探究地扫视她的眉眼。方才那一幕搁谁都过目意难忘。也就白语薇能把这种心机场面作的不露痕迹,即便有看穿她故弄玄虚的经验与能力,还是免不得要腿软一番。
    刚才听见身后有几个人惊叹地骂“草”,他那刻倒真想扬扬自己小弟,喊一句,老子真草|过。
    白语薇没心思与他周旋,她走出两步,顺着心中的不安又缓缓回头,求和道,“汪致霆,如果能算了就算了吧,你要我道歉,我就道歉,你要秦邈道歉,他也会道歉,尽管我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她捏紧了包,手捋了捋即将滑落的肩带,五味杂陈地决绝道,“这次我们真的算了吧。以后我好我坏我自行承担。”
    她太习惯利用男人,秦邈是,汪致霆是,甚至连最初的陆淮修也是。悲哀的是,许是利用也含真心,每次总做不到完全狠心地去割裂。她对汪致霆的感情复杂,难以言明,不是爱不是恨,如果没有纠缠,分寸清明,倒也能成为好友,可有些关系一开始就是错,后面也无法扶正了。
    这样剪不断理还乱让她的生活无法继续。她从来自私,小时候不喜妹妹,长大了也无法接受弟弟,她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多出很多无法控制的东西。汪致霆是一个失控的按键,从前为她脱缰一样地快进人生,此刻,她自食恶果,几乎要被拉进地狱。
    他在失控,她必须自控。她不想将自己小心计较辛苦博弈得来的那些名与利因“道德”而付之一炬。
    ***
    另一边的陆园灯火通明,主楼尖顶的那刻“夜明珠”也难得被点亮了,远远望去,像是多了颗莹亮皎洁的月亮。
    陆淮修挂断电话作势要出发,amy急匆匆问,“不在家吃了吗?”她下午接到电话便开始准备,这刚弄好怎么就要走了呢。
    “不吃了,你们撤了吧。”
    小王嘿嘿,了然一笑,陆淮修拳头挡在唇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堂堂总裁大半夜迫不及待要去见老婆,司机佣人都要笑话坏了。
    可若是等宴会结束,她的生日也过了,尽管只是个仪式,可他想要陪她过每一个生日。
    漆暗的车厢内陆淮修打开手机。他太太的美貌今日又达新的高峰,高清动图被媒体迫不及待抢先发布,占据话题,热评前排都在问:【这谁啊,太美了吧!】他嘴角傲娇地撇起,一看就不是本城人,在s市白语薇是堪比明星一样的存在。
    陆淮修对着动图反复欣赏,心叹他的太太怎么连头发丝都能算计的分毫不差。不过想来也没错,不然他怎么能一眼就落入红裙陷阱呢。
    结婚后,他在她的衣柜见到了一见钟情的红裙。白语薇为它留了一处专门的空间悬挂,像是军功战袍的待遇。
    他问穿红色这么好看怎么之后没穿过?
    “你怎么知道我穿红色好看?”
    他自然地回,“因为我太太穿什么都好看。”
    一番戏闹后,她身着红裙躺在他臂弯里,撩起一绺发尾绕在指尖,轻描淡写地说,“已经成为经典、刻上我名字的东西让别人重复就行,我负责创造。”
    ***
    景湾山庄的“城堡”内,明星模特名媛们在品牌产品、灯牌前争卡着时间留下倩影靓照,同期发布营业微博与品牌推广。
    一墙之隔的清冷过道,震响的噪音像是在云外,呜呜囔囔的。汪致霆掏出根烟,“白语薇,”身后陆续来了三个明星同他打招呼,他点点头,敲敲烟头送进嘴里,“你说陆淮修在意你以前的事吗?”烟头在他唇瓣上上下起伏,他讽刺的眼神刺痛了她。
    白语薇鲠住,捏紧拳头,不屑地冷嘲他,“你以为都是你吗?”
    “至少我在意我会说。”他点了火,深吸了一口灌入肺内,“他个伪君子连这种事都不敢表达!算个狗屁男人!”他拉过她,一把将她推向落地窗上。他粗|暴地制住她的挣扎,强行将她固在两臂之间,面目狰狞地一字一顿道,“我要是告诉你,是陆淮修在整秦邈你信吗?”
    汪致霆制住的只是白语薇的身|体,可却活像扼住了她的咽喉。
    一阵劲风吹过,绿植的暗影在窗玻上跳起鬼魅的舞蹈。
    半晌她艰难挤出,“别胡说八道。”
    “你白语薇讲话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底气,”他吸了口烟,见她扭身要溜,单手环腰,箍在怀里,他贴近她的脸颊,“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只需要说一件事你就有判断。”
    他离的太近,白语薇不安,妄图拉开安全距离。她左手抵住他的胸膛,右手指尖几乎掐进他的虎口,可这么怕疼的人竟愕然不动,也是能憋。她摇头,恳求他,“汪致霆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不想听!
    她再也不想知道陆淮修的其他事情。真也好假也罢,没必要让心一次次在刀锋上划来划去。见过秦邈后她不是没有怀疑,可她决定按下那道猜测,如果能被好好先生骗一辈子,就算死后无人同穴,也算是一段风光的婚姻。她非善类,对前男友的同情也极其有限,若要踏着她的幸福将事情摆平,撕去完美婚姻的假象,她不要!
    都说豪门易嫁,媳妇难当,她嫁的当真是最好的豪门,最好的丈夫。如此,陆淮修给她看面具脸,她就信面具脸,他说只爱她,她也信。
    汪致霆捧住她不停摇动的哀求的脸,不敢置信,“白语薇,你真的栽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委曲求全了,双穴墓击不垮她,曾经心心念念的秦邈也可以不管。
    一个向来清醒冷静的人居然在婚姻里装聋作哑?
    是婚姻改变了她,还是陆淮修改变了她?
    汪致霆苦笑,眼底有一道水线上涨,又被他咽了下去。他用力地睁了睁眼,正欲服输放过她,倏然在光影晃动的落地窗玻上,望见梦幻紫与雾霾黑的交界处,站着一个人。
    汪致霆猛地一惊,将白语薇的头扣在怀里,“别动。”他拉开西装将她的衣服完全掩住,眯眼一瞧那人竟如此不识趣,还立在那处。
    他暗骂一声,也不知道看到多少,看清白语薇没。
    他正要走人,就见那团性别与身形模糊的阴影徐徐靠近,在视野里清晰修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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