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足下放下我。”王献之觉得自己的腰,好痛!
    桓温将王献之放下来。
    王献之走到岩石旁边,指着岩石旁的青竹,告诉桓温:“足下说,这竹子里有什么?”
    桓温挑着眉头言道:“竹无心,里边自然没有东西。”
    王献之摇头,他意味深长的瞟了眼桓温,对桓温说道:“不如你我打个赌?”
    桓温心里好奇起来,他走过去,绕着那根青竹观察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拔出匕首,削断青竹!
    王献之:……
    王献之压根没料到桓温会有这种举动。
    竹子被砍断,液体溅向四周,桓温立马抬起手遮住脸,后退了几步。
    一股清香的酒味,弥漫在空气当中。
    桓温放下手,看到竹心里有青绿色液体,他走上前起来,伸出手蘸了蘸。然后,他含了含自己的手指。
    桓温吃惊:“奇也!这竹子里竟然有酒!”
    转头看向王献之,桓温出声问道:“王七郎早知晓竹心里有酒?”
    “嗯。是我装进去的。”王献之回答桓温。
    桓温这才想起王献之今日是邀请他出来喝酒的!起先,桓温以为王献之是想邀请他到酒肆里喝酒。他万万没料到王献之请他喝酒的方式这么特别!
    望着洒向四周的水迹,桓温后悔的说道:“是桓某粗鲁了!毁了如此好酒!”
    王献之摆手,笑着说道:“不怪足下。这边还有。”
    王献之领着桓温走到另一根青竹面前。
    这一回,桓温没有鲁莽。他静静地观察着这根竹子。然后,嗅了嗅这根竹子。没有闻到一点酒味。
    “这里边也有酒?”桓温将信将疑的询问。
    王献之点头,指着其他竹子,对桓温说道:“请足下取两截竹筒。”
    桓温便用匕首砍了一根竹子,砍下了两截竹筒。
    王献之转头看向阿陌。
    阿陌走到桓温面前,弯着腰伸出手。
    桓温把那两个竹筒交给阿陌。
    阿陌拿着那两个竹筒,在那两个竹筒上蒙了一层绢布。他走到那根藏酒的竹子前面,弯下身子拿出工具,开始取酒。
    时隔几个月,当初打的小孔已经愈合了。阿陌用工具打了个孔,酒水顺着那根细铁管流出来,过滤流进了竹筒里。
    酒香味弥漫开来,桓温笑着拍手说道:“妙哉!妙哉!王七郎竟能想出如此藏酒妙法!”
    取好酒,阿陌将酒水递给王献之与桓温。
    王献之与桓温回到岩石处,两人坐下来浅酌。
    喝了一口酒,桓温闭上眼睛。酒过唇齿,留下清新甘甜的味道。
    “人间美味!”
    桓温说完,仰头饮尽剩下的酒水!
    王献之小口浅酌,动作慢条斯理,一派优雅。
    桓温喝完,转头看向王献之。
    精致如玉的小人,慢悠悠的喝着小酒。斑驳的秋阳,落在他的身上,令人不忍打扰这份宁静。
    桓温静静地看着王献之。王献之从容自若的饮着酒。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王献之喝完酒后,王献之将竹筒交给阿陌。
    阿陌递来一块手巾。
    王献之擦了擦嘴,放下手巾,他弯起眉眼,对桓温莞尔一笑。
    桓温笑着对王献之说道:“不知逸少可曾言过,王七郎最肖他?”
    其他世家子弟,姿态虽然优雅,但是优雅当中带着几分傲气。而王献之,他的优雅从容,继承了王羲之。优雅贵气,一派温润。
    王献之点头:“家君说过。”
    王羲之跟其他人吹牛的时候,经常会说这么多儿子当中,唯有小儿子最像他!
    桓温挑眉问道:“可还有酒?”
    王献之看向阿陌。阿陌走上前来,弯下腰,对桓温伸出手。
    桓温将竹筒递给阿陌。
    阿陌去取酒的时候,王献之跟桓温闲谈起来。
    “我很欣赏足下,期待与足下共创盛世。”
    听到此话,桓温神色诧异,他淡笑着说道:“如何共创盛世?”
    王献之脆生生的回答道:“让百姓居有所,食有粮。”
    桓温等了一会儿,不见王献之往下说,他问道:“就如此?”
    漆黑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桓温,王献之反问:“还有什么?”
    桓温笑着摇头,忽然仰头望向竹林上方,他缓缓言道:“王七郎不为琅琊王氏考虑吗?”
    王献之回答桓温:“琅琊王氏还没有落魄到流落街头的时候。”
    桓温倏地低下头,眼神犀利的打量着王献之。
    王献之眼眸清澈,干干净净。
    桓温觉得自己多虑了。这个孩子心怀侠义,一片赤诚。一言一行,受人尊敬。他岂能把那些脏污的想法,乱加到王献之的身上?
    王献之告诉桓温:“许多人耻笑足下是贼,我却觉得足下是大丈夫,真英雄。故而,我愿意与足下成为知己,愿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知己。”
    听了这话,桓温为自己刚才所想,生出了几分愧疚。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桓温低下头,对王献之行了武夫之礼:“桓某愿与王七郎共创盛世!拯救苍生!”
    王献之起身,向桓温作揖。
    既然两人开诚布公了,桓温便不再防着王献之,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贵族子弟看不起桓温,桓温亦是看不起这些贵族子弟。
    王献之告诉桓温,他打算赚贵族子弟的钱,然后用这些钱去安置更多的百姓。
    桓温听完之后,拍手叫好。他十分支持王献之。
    两人越聊越投入,王献之随口提到了郗超。
    “我与会稽王世子相交甚好。听世子言,前两日看到嘉宾出现在会稽王府,与会稽王府的婢女谈话。”
    听到这话,桓温眯起了眼睛,他的眉眼冷了几分。
    王献之疑惑的问道:“嘉宾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婢女吧?”
    桓温沉默不语,考虑到王献之与郗超是表兄弟关系,他没把心中的猜疑说出来。
    王献之问道:“足下是不是有话要说?”
    桓温摇头。
    王献之打量着桓温,摇头说道:“足下乃大丈夫,真英雄,有话不妨直言。”
    被王献之如此看待,桓温便不好意思掩藏,他只好把心中的猜疑告诉王献之:“郗府掾本为会稽王府的府掾,桓某升迁后,他才入征西将军府。桓某恐其是会稽王派来刺探桓某的细作。”
    王献之微微张嘴,他神色惊愕,一副吃惊的模样。
    桓温长叹道:“桓某有心收复山河,奈何受朝中大臣与各方势力排挤。”
    这些兵权,是桓温自己靠本事得到的!那些大臣只看到他权威日盛,便对他起猜忌之心。却没有人细想过,他受了多少苦,立了多少功,才得到如今的权势!
    王献之颔首:“我知足下!足下用性命在保卫山河,拯救苍生。足下才是大丈夫,真英雄!然而,足下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尊敬。定是心有不甘!”
    桓温重重点头,他忽然伸手,用拳头砸向竹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不错!就是如此!我桓温舍了性命,努力的保卫山河,拯救苍生!那些人,却在朝堂上玩弄阴险!想要置我于死地!”
    王献之站起来,拉住桓温的衣袖,告诉他:“足下莫怒,今后你不再是孤军作战!”
    桓温心里感动,他猛地抬手将王献之抱起来。
    王献之觉得小腰要被桓温弄断了,他立马说道:“足下快放开我!”
    桓温愣了一下,将王献之放下来。
    王献之揉着腰,低声说道:“足下力气之大,有些疼……”
    桓温神色尴尬,他讪讪地解释道:“是桓某之错!王七郎可还好?”
    王献之摆手:“缓片刻就好。”
    桓温拉着王献之坐下,继续跟王献之倾吐苦水。把自己的委屈,将自己的雄心抱负全都告诉王献之。
    残阳映红了天边,王献之与桓温下山的时候,正好遇到那群来酒肆蹦迪的贵族子弟。
    那些贵族子弟看到王献之,友好的向王献之打招呼。
    跟王献之打完招呼,贵族子弟们便排队进吊车。仿佛没有看到桓温这个人。
    有些态度恶劣的贵族子弟,还冲桓温轻哼,以一副不屑的姿态面对桓温。
    今日与知己畅谈了一番,桓温的心情很好,压根没有在意这些蠢货。
    回去后,桓温忽然告诉郗超:“明日起,郗府掾不用来当值了。”
    郗超垂眸,看着地面,他缓缓出声问道:“不知缘由是?”
    桓温语气淡淡的回应郗超:“王卫将军欣赏你的才华,有意征召郗府掾入卫将军府。”
    “既然大将军不需要超,那超明日起,便不再来征西大将军府当值。”郗超向桓温作揖。
    桓温回了一个鼻音:“嗯。”
    见桓温待他的态度如此冷淡,郗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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