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着呢。”陶白笑得无奈,往他面前放了一杯,然后扭头对一旁的许斐调皮地眨了眨眼:“你慢点喝,别学师傅烫着舌头。”
    许斐被她逗得一笑,垂下眼,掩饰了眸中灼热的温度。
    许斐没有说来意,也没人问他来意。
    大黑趴在屋檐下打哈欠,狗脸昏昏欲睡。
    陈笃清和许斐喝了会儿茶,邀请他去自己的收藏室观看。
    陶白没有跟着他们,她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陪大黑玩儿着。许斐透过收藏室的窗棂,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侧颜。
    “许家小子。”老头突然叫了他一声。
    许斐收回目光,看向他。
    老头哼笑一声,走到他身边,看向院子里的徒弟,眯着他的小眼睛,语气有些不好:“就算你是郁小花的外孙,我也不准你打我徒弟的主意。”
    “陈爷爷。”
    “叫爷爷也没用,”老头扭头看他,“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呐,看到哪个姑娘长得好看就往上凑,你这小子心里的坏心眼赶紧收收,别以为能骗过老头,我徒弟可和一般的女孩儿不一样,你们这些公子哥的手段别放在她身上,不然我跟你急。”
    许斐知道他误会了,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怎么解释呢,说她是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初恋?但那些年少时暗暗滋生的喜欢,连表露的机会都没有便丧失在了他的自以为是下,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喜欢苍白得毫无重量。
    “大黑你又在瞎吃什么!”院子里响起陶白的轻斥声,大黑趴在地上委委屈屈哼了几下,陶白揉着它的大脑袋,“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怎么就这么不乖,嘴馋了?嗯?”
    “嗷呜。”
    “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又凶又温柔。
    许斐看着外面那个蹲在地上轻声哄着大黑狗的姑娘,眸光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老头看了他几次,气得冷哼一声,就知道他的话这臭小子一点都没听进去。
    陈笃清的藏品很多,许斐刚有试探他有没有割痛舍爱的意思,就被老头气冲冲骂了回去:“不卖不卖!想得美,这些都是老头的宝贝,以后可是要跟着我入土的!”
    “师傅你又在瞎说什么!”陶白从外面进来,脸一拉,面色极臭,“嘴里没个门把。”
    老头呐呐地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乱说了。他这徒弟听不得吉利话,最怕生啊死啊的话题。
    他这辈子没怕过任何人,临到老居然被徒弟管着,他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
    “你待会儿回市区吗?”许斐走到陶白身边,漂亮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她,似乎眼中只能装下她一人。
    陶白莫名有些不敢跟他对视,这个视线太灼热了,简直能烫穿心脏。
    “嗯。要回。”
    当年就觉得她声音好听,如今褪去了少女的软糯,变得温柔,也更加动人。
    “那坐我的车?”许斐眼底蕴着一团陶白看不懂的光。
    陶白这次没有回避,虽然心烫得快要灼化,她却直直地与他对视。
    目光交汇,他们的心同时一震,心底忽升起一股淡淡的难过。这一刻多么来之不易。
    “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又回来了。”
    “这次待多久啊?”
    许斐看着她,轻笑:“要看情况了。”
    没有追到你,怎么愿意再走。
    第60章 许斐哭了
    陈笃清在旁边看了他俩几眼, 干脆眼不见为净背着手出去了。
    原本还以为是许家小子打他徒弟的主意, 可以他对他徒弟的了解, 那眼神他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徒弟也在打人家主意。
    陈笃清拉了张凳子坐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他们出来,扯着嗓子吼大黑:“大黑啊, 你饿不饿啊,你姐今天不给你做晚饭呐。”
    大黑嗷呜了一声。
    “大黑啊, 你姐现在可越来越不像话了啊。”
    “汪。”
    “大黑啊, 你姐……”
    陶白黑着脸从里面出来:“师傅!”
    “我饿了!”老头指着院子了的大黑, “大黑也饿了,你们要走也得先把老头的肚子给填饱才能走。”
    老头任性起来简直没人扛得住, 才四点就要吃晚饭,还让陶白给他做夜宵。
    陶白瞪眼,他理直气壮地吼:“师傅我半夜肚子饿了怎么办,我这里又不能点外卖。”
    “您还知道点外卖呐?”陶白都气乐了, 这老顽童!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老头非常不高兴,“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会微信发红包呢。”
    “那我怎么没收到过师傅的红包。”陶白挽袖子。
    “不孝徒弟, 师傅我等着你给我发红包呢!”说着他瞅了眼立在旁边的许家小子。
    许斐对他笑了笑。
    他就更气了。
    陈笃清不是喜欢打探别人家庭和私生活的人, 等陶白去了厨房,他却问许斐:“郁小花现在是在美国还是哪儿来着?”
    “外婆她老人家在意大利。”许斐态度很恭敬。
    “那小娟呢?现在在哪儿?”他只知道郁娟和许新立离婚了, 别的就不清楚了。
    “母亲现在和我继父还有弟弟住在纽约。”
    老头眼睛一眯,意有所指:“你们这一家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走得远, 落叶得归根呐。”
    许斐骨子里的优雅即便坐在老旧的堂屋依旧难掩一身风华,陈笃清打量着他,他不闪不避,态度十分恭谦。
    “小子,你上次来拜访,说是才从美国回来?”老头眯着眼。
    许斐点头。
    “你跟我徒弟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们是高中同学。”
    “那你上次来找我是别有用心?”
    许斐摇头:“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您的徒弟。”
    陈笃清歪斜的坐姿慢慢坐直,那双历尽千帆的眼带着了然:“你今天是为她而来?”
    “陈爷爷,”许斐转头看向陶白离开的方向,淡淡一笑,“我是想来感谢您,若非您,我可能就真的错过她了。”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陈老头听他三言两语把其中曲折一一道出,那张脸黑得哟。
    感情他还成他们的牵线人了!气死他老人家了!
    “你敢把我徒弟拐去美国,我就去意大利找郁小花算账!”老头吼。
    陶白端着粥出来,见他师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怎么都像在生气,她又看了眼一旁一脸无辜的许斐,无奈道:“又怎么了?”
    老头挥手:“你俩赶紧走,不想看见你们了。”
    “夜宵在锅里温着,饿了开火热一下就可以了。”陶白端了一盆大骨肉放大黑嘴边儿,摸摸它的头说:“大黑在家看好爷爷,他熬夜就扯他裤腿。”
    “汪!”
    “陶小白!谁是大黑爷爷!”
    陶白扯掉围裙,换上高跟鞋,一身中式旗袍衬得她的身材高挑又妖娆。老头见许家小子一直盯着自己徒弟看,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拍桌。
    “大黑天天在家陪你,叫你声爷爷怎么了。”陶白摸着正在撒欢啃骨头的大黑,“大黑你说是不是。”
    “汪!”
    “你看,大黑也说是。”陶白无辜地看着她师傅。
    老头气得不行,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许斐站在一旁,看着她鲜活的容颜,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
    陶白回头恰好就对上他的目光,她怔了证,低下头挽发。
    许斐低笑一声:“带外套了吗?”
    陶白摇头:“没有。”
    “晚上冷。”他看着她。
    陶白顿了顿,脚步一转,回屋拿了一件外套出来。
    老头喝着粥乐呵呵直笑,这臭小子,哈哈,坏主意落空了吧。
    许斐一脸无奈。
    本想把风衣脱了给她。
    许斐的车就停在前面的马路。
    田野小路阡陌纵横,碎石湿泥,还好最近天气不错,倒也不难走。陶白穿着高跟鞋走得如入平地,许斐却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就怕她摔了。
    昔日看郁娟女士穿着比这还高的高跟鞋都没有这么提心吊胆过。
    大青山脚下只住了几户人家,距离隔得有些远,却也能看见袅袅炊烟。
    许斐突然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他垂首看着地上交织在一起的两道影子,眼尾上挑,可见的好心情。
    陶白偏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俊美得好似天神下凡。
    她忽然想起了那年八百米体测,他消失了两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操场尽头,当时也如现在这般,迎着暖阳踏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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