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喜气得脸色涨红,“请你们出去!”
    “你说你一把岁数,也好意思当狐狸精?”为首的女人面露讥笑:“谁不知道景逸在婚礼上不要你了,人家找到老相好了,还跟老相好有个女儿,你就是个笑话,我要是你,早没脸在京城待了,还乱勾搭别人的老公?”
    闻人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这二十多年,听过太多人笑她痴心妄想,可那些,都不如面前这个女人说的更刺激她的神经。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眼泪掉下来之前,闻人喜抬手背擦掉,手指整理了下头发,她说:“我说了,我和你前夫没有任何关系,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店里的东西你随便砸,今晚我会统计好损失,送去你父亲手里。”
    “你敢威胁我!”
    为首的女人一把扯住闻人喜的头发。
    京城的豪门家族,很多在外面都十分低调,生怕一不小心给家族惹祸,更不喜欢子孙仗着家中权势在外作威作福。
    “你勾引我老公,还这么嚣张!”
    为首的女人抬手就要打——
    只是她的巴掌并没能落下来,她怔了一怔,看向自己的手腕,正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给握住,顺着那只手,她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你谁呀?”
    苏玉琢视线落在闻人喜被攥住的头发上,“松手。”
    为首的女人不悦,“少多管闲事!”
    “我叫你松手!”苏玉琢手劲大,猛地手紧五指,痛得那女人倒抽一口冷气。
    等她松开闻人喜的头发,苏玉琢才松手。
    “痛死我了,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教训教训她!”为首女人一声令下,身后跟来的另外两人朝苏玉琢扑过去。
    “我看谁敢?”苏玉琢声音冷沉,“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想要被请去局子里喝茶,你们就过来。”
    为首的女人一听报警,脸上浮现忌惮。
    要是惊动了警察,肯定要惊动她家里说一不二的老爹,知道她在外面胡来,不扒了她一层皮才怪。
    她老爹虽然已经是七十好几的老头子,年轻闯荡时留下的凶狠劲儿可一点没少,家里大的小的没一个不怕他。
    为首的女人恨恨地瞪了眼苏玉琢和闻人喜,带着另外两人转身要走。
    “等等。”
    苏玉琢叫住她。
    为首的女人转身,不悦:“干什么?”
    “有件事你说错了,她和我父亲没结成婚,不是我父亲不要她,而是她不要我父亲。”苏玉琢第一次称景逸为父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顿了顿,她又说:“还有,如果你留不住一个男人,请你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为首的女人被苏玉琢的话震惊到,“你就是景逸的私生女?”
    她的视线在苏玉琢和闻人喜之间转了一圈,“你竟然帮着她?”
    苏玉琢没理会她的话,只说:“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告诉我父亲,不出意外,他会找你父亲谈话。”
    为首的女人:“……”
    看景逸女儿和闻人喜的关系,难道传言有误?
    为首的女人思索片刻,笑起来:“都是误会……怎么好惊动景首长,他管着整个北部军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处理这点小事,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苏玉琢:“除此之外呢?”
    为首的女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赔钱,砸坏的这些东西,我统统赔。”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没有密码,买什么随便刷。”
    苏玉琢伸手接了,“还有。”
    为首的女人又一愣:“还有什么?”
    “道歉。”
    女人:“……”
    ……
    听到那声对不起,闻人喜鼻梁一酸,她没有大度地说没关系,只道:“你走吧。”
    闹事的人很快离开,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客人也结账的结账,回座位的回座位。
    咖啡馆刚开张不久,生意不算火爆,却也不显冷清。
    三两服务员开始收拾卫生,闻人喜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账单,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苏玉琢看着她的模样,恍惚好似看到了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跟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谢谢你。”闻人喜低头用胶带粘黏被扯坏的纸张,没去看苏玉琢。
    苏玉琢没说话,也没走。
    过了会儿,闻人喜抬头,“你有话说?”
    苏玉琢一笑。
    “你跟我,应该没什么可说的。”闻人喜似乎不大愿意面对苏玉琢。
    “我定了三天后的机票回云城。”苏玉琢说,“走前,有些话想告诉你。”
    ……
    咖啡馆后面有个休息间。
    苏玉琢坐在沙发上,闻人喜问她:“喝点什么?”
    “给我杯水就好。”
    休息间里有饮水机,闻人喜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待客的马克杯,苏玉琢瞅着她动作,开口:“我从记事起,我妈跟我说的最多的一个人,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闻人喜接水的动作顿了顿。
    将杯子放在苏玉琢面前,她说:“如果你没要紧的事,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忙。”
    “我知道你不愿听有关她的事,但你不能逃避一辈子。”
    “她已经不在了,即便她还在,也不会成为你和父亲阻碍。”
    “她一辈子,所求不多,只有一件,希望父亲幸福,她说过,只要父亲幸福,不管谁在父亲身边,她都高兴。”
    闻人喜沉默下来。
    苏玉琢:“她说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父亲答应娶你,我相信他一定做好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准备,我的出现,只是个意外,这个意外不该成为你们俩的隔阂。”
    “我妈遗憾了一辈子,想念了一辈子,痛苦了一辈子,希望你不要像她那样。”
    闻人喜看向苏玉琢,“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苏玉琢摇头,“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谨记母亲临终的嘱托,那人幸福,就不要打扰,那人若是不幸,就尽孝叫他高兴。
    苏玉琢不指望自己一两句话说得闻人喜回心转意,只是尽自己一份力而已。
    离开闻人喜的咖啡馆,已经花灯初上。
    在门口迎面撞上赶来的景逸,景逸神情略显紧张,尤其是在看见她的时候,视线越过苏玉琢瞅见好好的站在柜台后的闻人喜,他似是松了口气。
    “您怕我欺负她?”苏玉琢笑。
    景逸有些尴尬。
    “你怎么来了?”他转移话题。
    “我不能来喝杯咖啡吗?”
    对上女儿清亮的眼睛,景逸有些惭愧,“晚饭吃了吗?爸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您进去跟她说说话吧。”
    言罢,苏玉琢从景逸身边擦过去。
    走出几步,她回头,灯光下,女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朦胧而不真切,“您要努力幸福一点,再见。”
    “小苏……”
    不知道为什么,景逸心里有些慌,似乎要失去什么东西。
    苏玉琢弯唇一笑,再次回身,慢慢消失在京城灯火迷离的街头。
    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在这座城市里,每天上演着千万种不同的故事,悲欢离合,尽在其中。
    苏玉琢坐进计程车,司机问她哪儿时,她沉默片刻,说:“京和医院。”
    “这么晚了,去探望病人啊?”路程漫长无聊,司机随口问着。
    苏玉琢神情恍惚,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司机见她兴致缺缺,识趣地闭上了嘴。
    萧砚住在普通的单人病房,所以苏玉琢并没费力气,就找到了他所在的病房号。
    走廊里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哪怕很轻,也仿佛随时能惊扰到休息的病人。
    “明天和瑞银的会议,你跟马总一块去。”苏玉琢刚到门口,听见里面传出萧砚的声音,低沉冷冽,哪怕病着,也中气十足。
    “权总要问起你,怎么说?”
    “说我在休假。”
    “他要知道自己把你灌出急性肠胃炎,估计要自责得戒酒。”
    “想得倒美,这世上除了他老婆能让他少喝酒,别的谁都不好使。”
    “权总和权太太夫妻关系确实值得羡慕……”
    郑进这话说完,病房里忽地没了声。
    不知过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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