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禄哪里知道,林姝会躲在净房不出来,太子实际上只与林姝打了个短短的照面,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呢。
    讨人厌的太子终于走了,林姝呼吸都畅快多了。哎呀,太子又回头朝林姝望来,林姝本能地左跨一步,藏到楚榴花身后去。
    林凰也看出太子的异常,微微皱眉,走过去与楚榴花并排在一起,将妹妹挡了个严严实实,确保那个方向的太子瞧不着。
    “太子殿下是不是对姝姝有意思啊?”连一向粗神经的楚榴花都看出不对劲了。
    林凰看了看妹妹花容月貌的脸,心底忧心,太子是对妹妹见色起意了。世上的姑娘都对太子妃的身份趋之若鹜,但林凰很清楚妹妹,要么不嫁皇家,要嫁也只看得上文武双全,俊美非凡,又对自家有大恩的晋王。
    太子?
    是不可能考虑的。
    虽然自家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太子,但身为大召人,有几个不知当今太子做事蠢笨,一连办砸了隆正帝交代的好几件大事,好几次引起民怨沸腾。这样的太子,可谓无能至极,保不保得住太子之位都很难说。
    无能,又相貌平庸,这样的太子姝姝就是没了眼珠子,也看不上。
    自然,林姝如此抗拒太子,并非只是这两个原因,实在是上一世的二叔追随在太子身边,二叔阴狠又毒辣,与太子的助纣为虐脱不了干系。先不说上一世林姝被殉葬,是不是太子求而不得后的报复,更关键的是,大哥林展在武科举的比试上断了双腿,林姝也怀疑与太子有关。
    毕竟,上一世堂姐林楚可是太子妃。
    思及此,林姝捏了捏拳头,越发厌恶地瞥了眼太子离去的背影。
    ~
    宫宴快结束时,来了太子这么一出,林姝的心情立马跌入谷底,对什么都恹恹的提不起兴趣。
    叮嘱楚榴花好好儿在家养伤,将她送上楚府的出宫马车后,林姝才与姐姐一块朝自家马车走去。
    此时,宫宴已经结束,各府家眷都登上马车陆陆续续驶出皇宫,甬道上可谓是热闹极了,一辆辆马车缓缓走着。
    突然,一串银白手链从一辆马车窗里掉落,啪嗒一声摔在甬道上。
    那串手链很是普通,可马车窗里探出来的人却惊了林姝一跳,竟是陈如月。
    林姝蓦地停住脚步,直觉告诉她事儿不妙。
    只见一个男子立马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个手链,递到姑娘手里,陈如月伸着小手面色泛红,声音轻柔极了:“谢谢你,公子。”
    宛若天籁之音,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硬是说出了音律的味道。
    林姝冷眼看着那个男子,只见他瞬间听痴了,陈如月都放下窗帘不见人影了,他还痴痴站在路边,嘴里反反复复一句话:“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这个蠢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姝的大哥,林展。
    待林姝快步赶过去时,陈如月的马车已经离开,林姝没好气地数落哥哥:“人家姑娘掉了手链,自有丫鬟小厮捡,哥哥瞎参合什么?”
    林展被妹妹一推,陡然回过神来,茫然问道:“什么?”
    竟是沉浸在陈如月给的羞涩里,压根没听到妹妹说了啥。
    林姝白了哥哥一眼,可刚想说句什么,陡然被哥哥现在还追着陈如月马车跑的眼神给击败了。再不想说什么,一把推开傻哥哥,径自上了自家马车。
    林展被推得一个趔趄:“姝姝,你神经啊?”
    还对林凰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林凰对大哥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姝姝生气什么。
    已经坐进马车里的林姝,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陈如月怎的随意使个小心机,哥哥都能上当呢?
    林姝一百二十万个肯定,那手链是陈如月故意掉出车窗的,目的很明显,因为陈如月早就看到林展站在路边了。
    简直是赤.裸裸的勾搭。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暴露陈如月是陈家女儿的身份,马车上的徽记明晃晃写着呢。毕竟宫宴开始前的那次偶遇,自家哥哥是没来得及问她是哪个府上的。
    “呵。”林姝冷笑出声。
    林凰钻进马车,恰好听见了,很是不理解妹妹这是怎么了:“大哥不过是帮人捡起掉落的东西,姝姝,你怎的这般不快?”
    林姝倒是很想将陈如月的算计一五一十全跟姐姐说清楚,可刚要张嘴,才发觉手头没证据。没证据,就乱说话,在最守规矩的姐姐眼底,就是恶意揣测人,林姝知道姐姐不喜的。
    沉思两下,林姝一脸担忧道:“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哥哥被个姑娘害了,断了双腿。偏偏梦中那姑娘与方才那个长得有几分相像。要命的是,也姓陈。”
    林凰是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笑道:“做梦而已,妹妹何必当真。”
    “我也知道只是个梦境而已,可那感觉太过真实,”林姝挪到林凰身边,小声道,“梦里也发生了陈姑娘故意掉落手链的事。”
    “故意”两个字,林姝咬得极重。
    林凰明显一愣,那姑娘是“故意”的吗?
    随后,林姝又将开席前哥哥在拐角处撞上陈姑娘的事说了一遍。
    短短两个时辰里,一连遇上两次,林凰望着窗外高头大马上脸色微微泛红的哥哥,默不作声了。
    第122章
    林姝白了眼车窗外的大哥,没好气地一把拉下窗帘掩实, 隔绝蠢大哥在外, 一眼都不想看。
    林凰被妹妹提醒, 满脑子都是陈姑娘掉落手链的事, 冰天雪地、瑟瑟寒风, 谁家姑娘会在马车行驶时伸手探出窗外?窗外又没有与她相熟的人唤她。
    手不会探出窗外, 好端端的又怎会掉了手链?
    这就耐人寻味了。
    林凰抿抿唇。
    马车外的林展见妹妹都不搭理他, 也没像往常般故意凑上去逗姝姝,兀自边骑马边笑, 时不时还耳根泛红。
    方才拾起手链还给姑娘时,她一个收手, 两人指尖轻轻触碰。姑娘脸红,他跟着心颤,眼下回味起来, 陈姑娘的手就跟……林展酷爱习武, 书念得不多, 搜肠刮肚也没找出什么好词能形容得了姑娘的手带给他的震撼,反正又滑又嫩, 远不是他这样的糙汉能比的。
    “林大哥,我们先走了。”
    林展正回味着,耳旁传来一道姑娘爽朗的道别声, 偏头望去是楚榴花探出车窗朝他挥手呢。
    楚榴花笑得灿烂,人也爽快。
    跟个小子似的。
    林展立马伸长胳膊挥手回应,与对待练武的兄弟一般无二。
    林姝爷忙拉开窗帘挥手, 恰巧瞅见楚榴花和大哥之间的互动,大哥回应得很热情,见此,林姝脸色总算恢复了点红润。
    但很快,林姝又愁上了。
    楚榴花上一世的爱情是折磨,是苦难,这一世怕是换了个男子来爱,变成了她大哥。可是,她大哥貌似也不是良配,已经被陈如月勾走了心。
    真真是惆怅。
    不过林姝没惆怅多久,就再没心情去管别人闲事了,只见自家马车忽的被个小太监截停,窗口递来一封信。
    林姝一愣,居然是几日前她拖管事夹在年礼里,寄给晋王的那封绝情心狠的拒绝信。
    “这是……”封口显然被打开过,看过的信又退回来,这是什么意思?林姝有点懵。
    “林姑娘,我家王爷说,您打开便知。”小太监将话带到,规规矩矩行礼告退。
    小太监闪开,甬道不远处的晋王突然闯进林姝眼里,晋王正与几个皇子说话,偏头过来与林姝看了个对眼。
    站在月色下的晋王,几许灯笼的红光打在他脸上,似笑非笑,马车缓缓移动,很快晋王消失在车后头。
    林姝回头,见姐姐目光落在信封上,林姝莫名的一阵心虚。
    很想立马看信,但有姐姐在,林姝没好意思拆开,一直憋到进了府回了房才重新拿出来。
    刚抽出信纸来,林姝就愣住了。
    只见第一页顶上头的空白处,赫赫然两个字“重写”。
    用的不是晋王最擅长,也最气势磅礴的草书,而是楷体,像个刚学字的小孩似的,横平竖直,生怕龙飞凤舞了林姝看不清字,会错了意。
    林姝:……
    默默盯了半晌,随后脸颊微微发红。
    晋王的意思很明显,对上回那封拒绝信不满意,要她重新提笔写封……他满意的信寄去。
    他满意什么样的信,还用说吗?
    赤.裸裸地逼她写情书呢。
    林姝撅着嘴将退回的信重头翻到尾,好家伙,除了那俩个“重写”,再没旁的什么了。
    林姝不乐意写。
    微微撅嘴。
    还没撅多久,突然一阵敲窗声,林姝循声望去,一个黑影立在窗外。
    陡的吓了一跳。
    林姝的第一反应是四下里看,好在方才已经摒退了所有丫鬟,闺房里空空的只有她一人。
    要不然,被丫鬟看到晋王明晃晃的立在她窗下,她的脸皮就该彻底不要了。
    林姝很肯定,此时此刻站在窗外的就是晋王。
    他又夜闯香闺了。
    林姝走过去“嘎吱”一下推开窗,立在窗外的还真的是萧立策。
    一张脸似笑非笑,身姿挺拔如松。
    林姝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但听到喉咙自动发出声音:“夜深了,晋王殿下怎的还不回王府……”
    “陪你守岁。”萧立策似笑非笑,说得一脸坦然。
    林姝:……
    这男人脸皮怎的又厚起来了?
    说得那般理所当然?
    她和他貌似……没怎么的吧?
    刚想着没怎么着吧,两个时辰前晋王跳进窗户救她,她一头冲过去揽紧他腰,躲在他怀里不肯出来,还有回到竹席宫,晋王将她圈在怀里不放手等情景骤然闯入脑海。
    好吧,她和他确实有些说不清楚了。
    林姝低下头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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